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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发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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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醒醒!”
和檀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他,人的意识还没有回转,但是有一种东西直接让瞬间他坐起来。
“几时了?!”
张季迢见他终于醒了,这才稍稍放心,道:“刚破晓呢,我看你还在睡,就想着你是不是要开始起来做事了。”
和檀还没清醒,道:“是,得叫那些人起来做事了。”
说完,他揉揉眼睛,挣扎着站起身,然后走出屋子。
张季迢倒是不会一醉就睡到第二天日头三竿,他已经习惯了早起,因为拂月每次还没破晓就得出去——
啊……
张季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已经不在了啊。
他似乎还没有习惯醒来时可以见到拂月的生活,这个时候,脑子里还闪过了什么念头。
他赶紧收拾一下,也出了门。
门外,来来去去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做事了,和檀站在院子中央伸懒腰,一看到张季迢出来了,笑道:“你可没事做了吧?”
张季迢道:“没有啊。”
“我带你去个地方!”和檀忽然神秘起来。
“什么地方?”
“那地方可以看到整个村子,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最好看了!”
两人吃了午饭,这才动身。和檀说的那地方是在村子外的一个断崖上,从村子里出去,走一段路,就可以上到那地方。
那里似乎并不是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从路面上厚实的土地来看,该是很多人从这里踏过了。
两人坐在断崖边上,俯视着整个北星村。
这个高度,冷风刮过来,让人不住地冷颤。张季迢裹紧了衣裳。
这个时候,大院里的人们都在吃着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整个村子方正有序,街道分明,似乎都处在云间,有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加上炊烟袅袅升起,几点星火,描绘的是一副上好的乡间图。
街道上,还有稀疏几个人,白墙黑瓦,加上周遭植物的点缀,更是锦上添花。
和檀指着最西边的一幢大院,道:“今日,三长老便在那。”
“若眉在那?”
“对。”
和檀忽然撑着脑袋,颇有兴趣道:“这若眉对拂月有心思,那可是全村子的人都知道。”
张季迢没说话,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以前的三长老,生得俊俏,但是不太言语,看过去似乎很冷漠,女孩儿们不敢接近他,唯有这个若眉,在他还没选上长老的时候喜欢缠着他玩。”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不过,我们都不知道拂月怎么想。”
和檀看向张季迢,忽然笑了一下,道,“像他那么让你住在他屋里,我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呢,倒以为他只对男人有兴趣了。”
“你这是打趣我了。”张季迢佯怒。
和檀连忙请罪,笑:“不过啊,现在看这,应该不是这样。”
张季迢回笑:“他跟我说,以后要少见面。”
“那是自然。”和檀道,“一旦长老娶妻了,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张季迢觉得,他之前也挺忙的。
“去把士兵们带回来,一直到出现人形,都是长老干的活,我们这些人,就只是负责把人送到。”
“这样啊……”张季迢若有所思。
和檀站起身,道:“长老们每天都要去一趟婆婆家,给她请安,而婆婆每顿饭菜都是我送过去的,昨天和今天,婆婆都要去参加三长老的婚宴,所以我就不用去了。”
张季迢只听明白一点,拂月每天会去婆婆家。
“所以……”和檀忽然别有深意地一笑,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送饭给婆婆?”
张季迢忖度片刻,咂嘴:“不了。”
都说了还是少见面,还是别去惹是生非了。
“好吧。”
和檀顾自转身,准备回去了。
张季迢跟着起身,追上去,问:“你什么时候娶妻啊?”
和檀笑:“你怕我也把你赶出去?”
听到赶这个字,张季迢略微皱了一下眉,并没有让和檀发现。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好像就是这样。把他捡回来的是他,把他赶出去的也是他。
“放心吧,我可没那么早。”和檀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一直在这里生活的话,婆婆大概会给你找个妻子。”
“啊……”
张季迢叹了口气。
“你不愿意?”
“也没。”
张季迢倒不是不想,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哥哥还下落不明,就顿时心急起来,或许那时有拂月的陪伴,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两人并肩而行,和檀又道:“按照这里以前的惯例,三长老在第三天该每家每户发枣儿了。”
张季迢刚想说什么,和檀抢了先,“不过,我们这个大院,从来没有人光顾的。”
是啊,谁想整天面对着一群死人呢。就连张季迢这样的大男人,也心有余悸。
这里的习俗,在第三天的时候,新郎要带着新娘每家每户发枣儿,而收到的人家则要祝福,而且要说得尽量多。这适逢三长老大婚,有孩子的人们忙逼着孩子们背了一大串的雅韵诗词,都准备在三长老面前一展身手。
这日,张季迢人还没睡醒,就被和檀叫起来了。
和檀对此的解释是:三长老可能会来这里。
张季迢道:“你不是说这里没人光顾吗?”
和檀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因为之前管这里的老人已经去世了,我也不知道大长老和二长老大婚有没有到这里来,但是你在这里,应该会来这里的。”
“我啊……”张季迢思索了下,“应该不会。”
“这可说不定,”和檀凑到他面前,道,“最晚就是在午时过来了。”
“那你叫我这么早起来?”
张季迢一脸惊讶,现在还是破晓,天边只是一抹微白。
和檀兴奋道:“他们已经开始发枣儿啦,这个时候都有很多未嫁未娶的人去抢枣儿,这样是可以沾到福气,可以早点找到心仪的人的!”
难怪啊……
张季迢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恹恹道:“那你去吧,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啊?”
“可是我们不去,他又不会来这里。”
和檀好说歹说,这才终于把人说服,两人去了。左拐右拐这才终于找到拂月在哪里。
他拉着若眉,怀里揣着一个很大的篮子,正在被一群小孩儿年青人围着。
和檀远远地看到了,便拉着张季迢,道:“在那呢!”
张季迢无疑看到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跟和檀一样很激动的表情,倒是一脸风轻云淡。
“去吧!”
“你多大啦?”
张季迢忽然问出这个问题,让和檀一怔,接着道:“二十有二。”
张季迢点点头,不动声色道:“那你去吧,我还没到弱冠呢。”
和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看不出来啊!”
张季迢推推他,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和檀继续惊呼:“这还没弱冠,就被派上战场啦?”
和檀这一惊呼,那边人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这边。几个黄毛小孩儿甚至跑到这边来,拉着和檀的手。
张季迢跟拂月有一秒的对视,随后,他匆忙转移了视线,看着和檀被孩儿们拉扯。看来这和檀还挺受欢迎的嘛。
和檀一把拉住了张季迢,把人拉到拂月和若眉面前,他说了什么,张季迢没有听到,但是,他知道,拂月的视线,就像要把他杀死似的,一直停驻在自己的身上。
张季迢不敢直视他,只好对着若眉笑了一下,谁想到,这若眉竟脸一红,躲到拂月身后去了。
还真是可爱啊——
张季迢这么想着,拂月已经转移了视线,和檀已经要到枣儿了,到他面前道:“看!”
张季迢点点头,这下应该可以走了。
两人刚转身,那边就叫住了,只见几个小孩儿把手里的枣儿尽数给了张季迢 ,张季迢受宠若惊,忙接着。
和檀咂咂嘴,道:“看来这些小家伙还是更喜欢你啊。”
张季迢抬头,便见拂月低头跟若眉说着什么,神情甚是温柔。
他低眉,果然,他并不是人们口中说的是个冷漠的人,反而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是,没有展现给别人看罢了——
那就不是见证者吗?
两人回去后,一直到日暮,都没有见到院子里有谁来过,看来这地方果然是冷清啊。
温着一碗酒,两人对坐着,下着一盘围棋,不亦乐乎。
“季迢啊,你有没有妹妹啊?”
“没有,就一个哥哥。”
“哥哥也不错啊,他也是士兵?”
“不,我只是阴差阳错才来了这西域,原本我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和檀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道,“那能不能教我念书啊?”
“念书?”
“对啊,婆婆以前教我们念《易经》,但是我可想念《论语》呢!”
“好啊,我可以教你啊。”张季迢凭着那常年熟读的功底,道,“第一篇是学而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和檀跟着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对,这个的意思呢,就是说,学习的东西要时时温习,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有朋友从远方来做客,也是一件高兴地事情,人们不知道你你却不生气,也是一种君子的行为。”
“有朋友从远方来做客,就是你咯!”和檀笑,“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我这并不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况且我差点就死在雪地上了。”张季迢道,“而且,我这也不是自己想来这西域的。”
“哦哦。”和檀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是,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