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不让我躺平等死》烛尹

17、过年

　　因为邹家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不好，邹宁收了摊子，专心在家照顾老太太。

　　不用摆摊之后，邹宁也恢复到了正常作息。也不知今年怎么回事，才十月就开始下起小雪。

　　水缸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邹宁敲碎冰面装满水壶放到炉上，又将碳火装进汤婆子里给老太太保暖。

　　因为不用出摊，冬灵和衡缙无事可做，衡缙翻出景恒的话本缠着让他念。

　　老太太抱着汤婆子，靠在椅背上，眼里带笑地看着景恒三人凑作一团读话本，邹宁端着零嘴推门进来，衡缙和冬灵立刻围上了去。

　　这老老少少齐聚一堂的场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想着早逝的家人，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没关系，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再见了。

　　景恒刚读完两回，就将话本扔给冬灵让她去念，自己则了找借口出门。

　　冬灵识字，但是认的也不多，过一会儿就有不懂的地方要问邹宁。可惜邹宁也是半桶水，虽然字是认识，但半白半文的读起来让他脑袋疼，没一会儿就借口进了厨房。

　　景恒来到约定的茶楼，小斯领着他上楼后离去，景恒推开门，只见一位女子正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

　　景恒在女子对面坐下，对方这才转头看他，熟练地煮起茶。

　　“我收到你的信都不敢相信，以为你还睡着，什么时候出的谷？”

　　景恒不接云瑛的话，看着她烫壶、温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了很多次。

　　“分开。”

　　“什……什么？”云瑛端起茶杯的手僵在半空。

　　“你又说什么呢，从小就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快尝尝我泡的茶味道怎么样，我可学了好久。”

　　景恒不给云瑛逃避的机会，盯着她的眼睛：“我说让你和裴修远分开，分开之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也不会告诉族老。”

　　“我……”云瑛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脸上从容的笑消失不见。

　　“我既然来找你，那就是什么都知道了，你没有必要骗我。”

　　“人妖殊途的话我不想说，与人相恋的后果你比我清楚，为了你自己，还是早些做决断为好。”

　　景恒走后，茶杯从云瑛手中掉落，茶水顺着桌沿流下。

　　景恒的话就像滴落的水珠，一下一下撞击着云瑛的心，发出沉闷的回响。

　　在收到景恒的信时，云瑛还在想景恒怎么会特意写信约她见面。

　　云瑛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她和裴修远的事被发现了，但又想着景恒大大咧咧，是谁发现也不会是他。

　　没想到景恒开口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让她和裴修远分开。

　　邹宁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地上因为檐下滴水结了冰，邹宁端着汤没注意，一脚踩在上面。

　　虽然故意冷脸对云瑛说了警告的话，景恒心里却是没底，想着万一云瑛不分开，他又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族老？

　　景恒一路带着心事回家，为了不让邹宁他们看出不对，在门外特意换上笑脸才进院子。

　　看到邹宁快要摔倒在地，景恒一个飞身上前将他扶住。

　　邹宁发现自己被景恒半搂在怀中，立刻起身离开。邹宁对男同没什么看法，但上次景恒对他的轻浮表现确实让他有些介意。

　　虽然人没事，但汤洒了一大半，两个人衣服都湿了。

　　“菜都备好了，你快去换了衣裳来吃吧。”说完，邹宁端着汤进了堂屋，放下后回了自己屋子换衣裳。

　　好在天冷穿得厚，没有被烫着，只有外面两件湿了。邹宁找出更换的衣裳放到床上，才脱下外衣景恒就推门而入，吓得邹宁赶紧侧过身。

　　景恒看到邹宁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忍不住揶揄：“你躲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你有什么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景恒就觉得不对，邹宁知道他喜欢男人，这话对他毫无说服力。

　　邹宁没有接话，只是白了景恒一眼就接着换衣服。

　　邹家家贫，邹宁穿过来的时候邹奇十四岁，瘦得像跟竹竿，后来邹宁去同安楼做工，吃的好些了才慢慢长了些肉。

　　尽管穿着好几件衣裳，景恒还是能看出衣服下邹宁清瘦的身体。

　　这让景恒忍不住想起上次在画中见到的另一张脸，要是邹宁多吃一点，再长几分肉，加上那张脸，真是绝了。

　　景恒想着，忍不住对着邹宁比划起来。

　　邹宁穿好衣服转过身，看到景恒伸手对着他比划，仿佛在跳大神，邹宁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开始景恒举止还有几分富家公子的矜持，可时间越久，景恒就越暴露出本来的样子，最后是一点儿也不装了，还时不时跟着衡缙犯傻。邹宁觉得景恒可能是吃了丹药催熟的，他该和衡缙一样大才对。

　　“你又抽什么风，不吃饭来我这干嘛？”

　　景恒停下比划的手，暗骂自己怎么真的比划出来了。

　　“呃……我来换衣服。一件外衣而已，我懒得过去，借你的穿一穿。”

　　“穿我的？”邹宁看着景恒，又看了看自己，“我们身形都不一样，你想什么呢？再说了，我的衣裳都是粗布，你穿不习惯。”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不穿衣服乱滚的时候更多，粗布能有沙石粗？”

　　景恒绕过邹宁，自己打开柜子翻找，随便挑了一件出来就开始脱衣服，邹宁赶紧推门离开。

　　等到景恒换好衣裳出来，老太太看了直夸景恒俊朗，景恒听到又特意到邹宁面前转了几圈。因为是冬天的衣裳，邹宁买的时候特意留了余量，景恒不怕冷，里面只穿了一件里衣，穿着邹宁的衣裳竟然也还算合适。

　　衡缙端着小碗，看见景恒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还要对着邹宁转圈，小小的眉头忍不住皱在一起，连饭都吃不下了。

　　邹宁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衡缙剩了饭，本想问问是怎么了，但又想着可能是零食吃多了也就没问。

　　虽然景恒警告过云瑛，但他也知道说分手哪有那么容易，也就没有催着对方，想着等过完元宵，如果云瑛还不和对方分开，就别怪他出手了。

　　天气越来越冷，连景恒都懒得出门，虽然他不怕冷，到也没有兴趣出门吹冷风。

　　他从书店淘了好些话本，天天窝在家读话本，得益于此，衡缙倒是跟着学了些简单的字。

　　临近年关，今年的年货还没准备，邹宁带着几人出门置办年货，因为这可能是老太太最后一个新年，邹宁买了许多平时舍不得买的零食点心，还买了烟花炮仗。

　　过年前几天邹宁都待在厨房，衡缙又跟着蹭了不少好吃的。

　　左手炸鱼右手鸡爪的衡缙，忍不住大喊：“我太喜欢过年了，要是每天都过年就好了。”

　　冬灵被邹宁派去打扫卫生，她抱着一碗炸鱼，吃一块动一下手指，等屋子干净鱼也吃完了。

　　有这两个家伙在，点心自然是没能撑到过年，邹宁趁着商铺还没关门，赶紧又买了一些回来。

　　除夕那天，衡缙一起床就吵着要放炮仗，等到了晚上，拿到手后才放了一个就被吓住了，只敢远远看着，最后炮仗都是冬灵放完的。

　　虽然烟花不如现代的花样多，到还是让冬灵和衡缙大呼有趣，说该多买一些才对。

　　因为邹家没有什么亲戚，加上老太太身体不好，邹宁没有出去访亲探友，但是郭正元带着礼物替郭母来看老太太，但也没有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闲了几个月，冬灵和衡缙到了过年这些天越发觉得无聊，邹宁便拿出了一副叶子戏。

　　景恒一见这东西就说自己可是个中高手，话本也不看了，拉着衡缙和冬灵学习怎么玩，还说用果干做赌注。

　　因为衡缙年纪小，老太太帮他看牌，一老一少居然还是赢得最多的。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个中高手的糖输了个干净，好在他不爱吃，只是没几天就输光了所有的零食份额，输到景恒去拜了财神。

　　元宵节那天，老太太早早睡下，邹宁带着其他人出门参加灯会。除了灯会，街上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表演。

　　街上游人比肩继踵，衡缙个子小除了人什么都看不到，急得直跳，最后还是景恒让他坐在肩头才好一些。

　　衡缙和冬灵没见多杂戏，路过一个表演就要停下来看，短短两百多米的路走了半个时辰。

　　来到猜灯谜的摊子，衡缙和冬灵看到兔子灯和莲花灯立刻拉着两人说要，可是有些灯谜邹宁连谜面都看不明白，哪是那么好猜的，邹宁和景恒一起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答够数量。

　　换到灯之后，衡缙吵着要吃街边的小吃。突然，街道中心的舞台响起乐声，远处两条通体发光的巨龙在街道的另一头出现，所有的游人都停下来为巨龙让出道景，衡缙也不吵着要吃东西了，远远看着发光的巨龙。

　　表演者举着一颗圆形珠灯，在前面引路，巨龙追着珠灯上下翻飞，很快就来到了舞台上。走近了之后，龙身上的细节更加明显，龙身是一节一节拼接在一起的，上面用画着金色的龙鳞，在灯光下显得十分耀眼。

　　衡缙看到飞翔的龙灯的那一刻，就拍着景恒说那是他。

　　龙灯的出现提示着灯会表演的开始。

　　两条巨龙在舞台上表演完双龙戏珠后退场，动物马戏接上，各种表演一个接一个。因为人实在太多，景恒带着几人上了舞台对面的茶楼，从二楼看过去视线正好。

　　喝着茶吃着点心，景恒惬意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猴戏表演结束中场布置的时候，景恒端着茶杯眼神四处乱扫，看到台下的云瑛和裴修远时，手上一个用力将茶杯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