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么又要上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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禤棋今年十七岁，在海县高级中学就读。学校是县里面最好的重点高中，同时也最为严格。早六晚十，晨读加做操，早读课间读……
反正只有有时间都得读，紧张的学习氛围，再加上封闭式管理，学校只有周日下午的黄金六小时。
高一的上半学期填写表格时，禤棋才发现他是这个班里面年纪最大的。可能因为他上小学读得迟了，高中班里有的甚至比他小两岁。可能他性格也比较不讨人喜欢吧，没什么人愿意跟他说话。
因为家里面离得远，有时候放月假禤棋选择不回家，省点车费。前提是学校刚好可以留宿的话，有时候可以，有时候又不可以。反正看学校安排。
今天国庆的最后一天假期，要收假返校了。
唉，禤棋叹了口气，看了看他爸，说：“这次学校要收材料费……会比上个月拿的要多一点……”
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禤棋不停扣弄手指，紧张得咽口水。
“要多少？”他爸如同枯井一般的声音响起。
“468.98。”禤棋说。
他爸拿了根烟，点火，抽了起来，过了半响才说：“知道了，伙食费还有吗？”
高中住校，每个月有一天月假，相当于差不多一学期都住学校。每周周日中午可以放假休息，一共是六个小时，不出校门买东西的话就可以省下二十块。
禤棋低下了头，盯着地板看，“爸，还要拿四百可以吗？我没吃什么的，不会花很多……”
声音微弱得不行，也压根不敢多说话，每次拿钱都特别煎熬。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拿一点，他受之有愧。
他爸妈现在就没有工作，全靠着政府给的一点津贴过着。年轻的时候多少存了点，这么些年也就这么多，十万。普通人的一生，再加上没学历，从小就没书读，早早出来工作，他爸妈都特别瘦小。
家里两个孩子上学，再加上父母近几年身体也不太好，压力也挺大的，不过好在两个孩子都争气。禤棋上了重高，禤明在初中读重点班，比赛也经常获奖。家里墙上都贴着两人的奖状。
饭卡里面还有八十五，再拿四百一共四百八十五，每周吃最便宜的食堂也要用87.5，早餐3.5，午餐晚餐只要素的要4.5，算一周用一百，一个月四个星期也就是四百。
“咳咳咳……”他爸剧烈咳嗽起来了，可能是因为不小心呛到了。
“爸！”禤棋急忙拍了拍他的背，给他倒了杯水，“爸你喝点水吧。”
大概是咳得太厉害，禤棋清楚地看到他爸的眼睛红了。
“上个月的用得差不多了……补助还没有发下来，我会更省一点的。”禤棋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他在学校申请了一等国家助学金，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发放时间，发的话这学期就有1750。可以过挺久了。
他爸深吸了口气，“等下找你妈拿吧，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校吧。”
“嗯，知道了。”禤棋回答。
他爸一个人坐在桌边，烟雾缭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他爸的脸。脑海中第一感觉是一根弯曲的朽木，禤棋才恍然大悟般，原来他老了。
回想着以前，他爸曾经骂过他，打过他，当然也爱过他，可是他爸怎么是现在这样了？
风一吹就跑了的落叶，火一烧就没的秸秆，他爸他五十四了啊。
过了一会儿，禤棋不再看他，转身回房间了。
禤棋闷着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课本和卷子而已。他又跑去问他妈，厚衣服她放哪了？
他妈指了指小房间里面的纸箱子，禤棋拿了棉袄、毛衣什么能用得穿得上的都拿出来了，装进了行李袋里面。
禤棋干涩开口：“妈，这次要九百……”
她蹲在床边，戴着老花镜在缝衣服，倏然惊呼一声。禤棋着急问她怎么了，妈妈说没事，扎到手而已。
妈妈含了出血的拇指，禤棋说：“妈，你吐出来吧，血脏，不干净。”
她只是笑了笑，笑得很苦，他妈妈说：“仔，你好好读，家里会供你上学的。”
颤着手从一个褪色严重的布袋，拿出一张张崭新的钞票。她一张张数着，很快见了底，她交到禤棋手上，叮嘱他该花的还是要花的。
禤棋心里不是滋味，瓮声瓮气地说：“妈，我会努力的。”
她头发上有东西，“妈，你等一下，头上有东西。”禤棋站起来，他比他妈高了近二十公分，看得一清二楚。
哦，原来不是什么东西，是妈妈的白头发。黑发里夹杂许多白发，黑发也不纯黑了，特别是耳鬓。
“拿走了吗？儿子。”妈妈说。
“嗯……拿走了。”妈妈的时光被拿走了。
禤棋给妈妈理了理头发，用手指帮她分好发缝，他的妈妈就应该要美丽。
“妈，那你和爸多注意点，我出门去了。老规矩的话，这个月底应该能回来一天的，有什么要忙的等我回来也行，你们别累着啊。实在不行还有禤明呢。”扛着袋子就要下楼，他妈妈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掏出了一打纸币，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都是皱巴巴的。
妈妈有些难为情：“妈只有这些了……捡垃圾只够换这点钱，你就拿着吧。我听陈家乐他妈说，她儿子一星期都要一百多呢，你跟他一样高吗？可是仔啊，你怎么这么瘦啊……”
说到后面，妈妈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哽咽，说：“我的仔啊，妈妈对不起你……”
陈家乐甚至比他矮了八厘米，他一米七六，但是体重却只有98斤。
禤棋把他妈妈抱住，“没关系的妈妈，您没有对不起我，我应该谢谢你哦，把我带来世界上。”
最后还是推脱不了，拿着他妈妈的钱一起去学校了。临走时挥手跟他们道别，他们祝他一路顺。
她给的禤棋不会动，大的他留着吃饭交费用。
其实禤棋挺讨厌去学校的，路太远，从村里赶去镇上要坐三轮车，再到镇上等小巴。小巴得抢着坐，因为县城有三个高中，它发车太慢又少。
禤棋终于挤上了车，选了前面的单人座，这样不容易晕车。
车里是恶心的汽油味，令人作呕的皮革味道，左晃右摆的，禤棋感觉午饭都快吐出来了，真是太遭罪了。
禤棋闭上眼睛休憩，容易晕车没办法，没继承到他爸的基因。他爸不晕车，家里其他人都晕车。
混沌中他胡乱地想着，要是他再努力一点就好了，说不定就会让生活更好一点。他爸妈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过有时候还是会莫名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前面的人实在太吵了，外放的声音整个车的人都能听到，他好像没听到别人小声的议论一样，继续刷着没什么意义的恶搞低俗短视频。
真没素质。
反胃感翻涌而上，禤棋只好救命般求助乘车员。那个姐姐扯了塑料袋递给他，有些不敢相信，他一个年轻小伙竟然会吐到脸发青。
禤棋向她道谢，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想说，嘴巴里都是苦味和酸味，灼烧他的喉咙和胃。
他这是胆汁都吐出来了吧，他好弱啊。
迷迷糊糊竟然睡了一觉，当司机喊着下一站海县中学谁有下车的，禤棋虚弱地应了声。
拿着他的东西下了车，又要回到学校了。
看着熟悉的牌匾，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沉闷感。奇怪，他最近怎么回事？老是透不过气，堵得慌。
明明已经……过了啊……
学校周围挤满了商贩，叫卖声、车鸣声……混成一团，禤棋收回思绪，无视一切，直奔校园。
宿舍里，禤棋看了眼手机，他弟给他发消息。
[禤明：哥，我比赛得一等了！听说有五百奖金！]
[禤明：嘿嘿，到时候给你三百/拍手/]
眉眼弯弯，禤棋打着字回他。
[QX:恭喜获得一等奖！]
[QX：你自己留着吧，你也需要用。]
禤明成绩不错，最近参加比赛还得了奖，真挺好的，他现在初三了，努努力来重高不是问题。
[禤明：没事没事，哥你太瘦了，给你用来买吃的，多吃点啊！下次回来我要看到你重了一点/威胁/]
知道推脱不了弟弟的好意，答应了下来。嘱咐他最近要好好休息，继续坚持这样的好心态，努力学习。他发了条语音，语气有点萎，“哥……你真的好啰嗦，特别像老爸老妈。”
禤棋敷衍他，说他就是爱啰嗦，让禤明记得听话，禤棋该准备去教室了。学校规定带手机来，需要上交保管，把材料费还有其他需要做的弄好，就交了手机。
禤棋拿习题出来写，一边写一边等待班主任的到来。
写着写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摸着不舒服的肚子。
差点忘了，谢泽临今晚要练习，过不来找他了。只不过禤棋不知道，在他上交手机后，小谢给他发了条消息。
[小谢同学是王八：仔仔，今晚会找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怎么又要上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