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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聚会——散场 ...

  •   灯下的歌声荡漾于静谧的长夜,钟表的指针漫游过朦胧的时间。当激昂的合唱谢幕,漆黑的麦克风被簇拥于清透的玻璃瓶之间,四人揽肩回座,唯留余音于错落的瓶间回响。
      许是《兄弟抱一下》的歌曲氛围过于浓烈,屋内也略有灼热之势。激情歌唱后的苏煜卓脱去束缚的西装外套与马甲,只留一件贴身的勃艮第红绸面衬衣,他扭开衬衣领口的两粒扣子舒软地靠上何乐安的肩。他本就身形健硕,薄柔细腻的面料更是将他优美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
      “想吃野馄饨。”他略显倦意地半闭着眼,依偎在何乐安的颈窝里低声呢喃道。
      彼时的周逸柯正挤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揽着疲软的肖容时仰头闭目养神,蓦然发出的声响使他原本合上的眼皮动了动:“他这次又要吃什么?”他挪动灌铅似的脑袋,枕在肖容时的头上,懒散地眯起眼睛看向对面。
      “野馄饨。”何乐安温柔地抚摸着苏煜卓的前额,倏然几缕发丝悠悠落上他的手背,他勾起那几缕黑发缠于指尖,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在外卖软件内翻找起来。
      “哈,比上次强,馄饨总比泡饼好理解。”他眯起眼勾勾嘴角,“我记得他上次嚷着说要吃什么泡饼、泡饼,问他是什么他也说不明白……那时候是怎么解决的来着?……”他自顾自地回忆着,“啊,我想起来了,是你买了包速冻手抓饼,然后煮到了火锅里……刚开始煮在辣锅他还不吃,非说那不是他要的泡饼,最后煮在白水里才随他的意。”
      何乐安笑着默认,举起手机朝向对面三人询问:“你们有人要吃馄饨的吗。”
      李南星唱的有些饿,要了碗小份的鲜肉馄饨,周逸柯摆摆手表示不要后,伸手捅了捅在自己肩上沉沉睡着的肖容时,后者迷糊地问了句有什么馅后便没了响声,周逸柯无语地看向他,替他要了大份的玉米鲜肉馄饨。
      等待外卖送来的间隙,时间仿佛于此静滞。凌乱的餐桌上,空置的瓷盘于窗边叠起一座矮山,错落的蘸碟连成一个不规整的圆圈,桌子中央,氤氲的蒸汽于鸳鸯锅上失了踪影,盛有红汤的半边锅子逐凝固起一层橙红的牛油,清水的一面,点点红油交叉穿梭于绽开的葱段与烂熟的枸杞之间。
      众人休憩地围坐桌边。苏煜卓半垂着眼靠在何乐安的身上,两手交叠握住何乐安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掌心,何乐安用另一只手挽起苏煜卓半截袖子,饶有兴致比较两人小臂的粗细与肤色;另一边,肖容时于周逸柯肩头沉沉地睡着,嘴里含糊着不明意味的呓语,周逸柯为自己倒了杯啤酒,但他没有马上喝,而是漫无目的地将杯中酒来两只杯子中来回倾倒,直到杯中气泡消解,才徐徐喝下。
      李南星还是决定再次挑战成年人饮料,他拿过被冷落在角落里的半瓶海盐荔枝鸡尾酒,一股脑倒进玻璃杯中,红棕色的酸梅汁残液在透明的酒水中翻腾两下,随后便消溶于其中。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先抵舌尖的还是那股无法言喻的酒精味道,其间的荔枝味也只在入喉很久后才勉强尝出,至于海盐则更是淡乎其无味。
      他还是喝不惯。他囧着脸把头别向窗户,玻璃黑漆漆的,他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只能勉强看清自己囧字的脸。他撑起脸对着玻璃看了很久,忽然之间,他被自己的副模样逗笑了,不合规的金发,折射着微光金属耳钉,以及脖间象征着‘叛逆’的纹身。他对着玻璃摸起脖子上的‘北斗七星’,那七颗星星中有两颗是属于他自己的。
      跟以前截然不同了呢。他笑着想,顺手拿起装有鸡尾酒的杯子,若有所想地喝完了成年以来的第一杯完整的酒。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

      当悠扬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初春的晚风裹挟着冬末的寒气创进温暖的灯光中。
      随着第二下铃铛声散于灯下,馄饨温热的香气驱赶尽了原本就微乎其微的寒冷。
      “这不是我要的野馄饨。”苏煜卓推开盛有清透汤汁的塑料碗,委屈地低下头,“我要的馄饨馅很少,皮特别多。”他伸手比划着,“也没有这么大。”
      彼时,周逸柯正从肖容时的碗里拨着馄饨,听闻此言,他索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诧然不解地抬起头:“哈?你脑子醉坏掉了啊?这馄饨皮儿薄馅儿大多好啊。”
      他充耳不闻,任性地拽何乐安的袖子:“我想要那样的。”何乐安抚慰地摸摸他的头,端过馄饨碗思索起来。
      “那你也没说啊,这大半夜的从哪儿去找那样的馄饨啊?凑活吃吧表嫂。”周逸柯摆摆手劝慰道。
      片刻休憩后的肖容时在馄饨香气的牵引下恢复了些许精力,他津津有味地吃着碗中的馄饨,喝了口汤后对他道:“好吃的,阿煜,你尝尝。”一旁的李南星也连连点着头,表示赞同。
      即使三人劝说,苏煜卓也仍旧闷头不语,倔强地捻着何乐安的衣角。醉酒后的苏煜卓有个习惯,他会突然想吃些平日几乎不吃的东西,有时是炸虾片沾盐,有时是水果棒棒糖,有时是白水泡饼,有时则是馒头夹老干妈……总而言之,都是些旁人料想不到的东西。而如果吃不到,他就会怏怏不乐一整晚,但若是在酒醒后再给他吃,他则就没了胃口。
      “你拽他也没用,他又不会魔法,咋能突然就变出你说的那种馄饨啊?”周逸柯一边从肖容时的碗里拨馄饨,一边喋喋不休地跟自己的表嫂讲道理,结果没讲几句,肖容时就因他夺走自己太多馄饨气恼起来。
      “你不是说就尝尝吗?!你这尝、尝、尝,小半碗都下去了!”
      “我就吃你几个馄饨,看你这小气样儿。”他不以为意地舀了勺汤,“再说了,这馄饨是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替你要的,理论上就该是我的,我好心让给你吃点儿,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倒还嫌弃上我了……”
      肖容时哑口无言,酒精搅得他脑袋一团浆糊,他费力理解他话里怪异的逻辑。结果,周逸柯趁他发愣之时,又理所应当地从他勺子里截了个完整的馄饨。肖容时看着空荡的勺子,又不可思议地看向正小人得志地吹着勺中馄饨的周逸柯。他气恼地嚷着让对方还自己馄饨,并试图伸手夺过他高高举起的勺子,两人就这般扭作一团。
      李南星一边佯装劝架,一边兴致勃勃地录着两人夺食的过程。周逸柯见状幸灾乐祸地向肖容时告状,说他的好弟弟在拍他的窘样,后者闻言又侧身去挡李南星的手机,但他又怕周逸柯偷吃他的馄饨,便一会儿挡挡这边,一会儿又夺夺那边。
      三人就这般乱作一团,闹得不亦乐乎。
      “好了~”何乐安轻快出声,将摆弄好的馄饨端回苏煜卓的面前。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三人被他的声音所吸引,纷纷止住手边的动作循声朝碗里瞧去,只见核桃大小的馄饨被一分为四,其中连着馄饨皮的两部分被留在了碗里,另外部分则被何乐安盛进了自己的碗里。
      “你这是啥啊?就随便划拉几下就能让他把这个当成啥‘野馄饨’?哄傻子都不带这么哄的。”周逸柯嗤之以鼻地嘲讽道。
      何乐安只稍稍抬眼瞧了他下,便收回视线,他将塑料勺子递给苏煜卓,宠溺地摸了摸苏煜卓的头,进而温声道:“吃吧,馄饨小狗。”
      苏煜卓看向碗中的馄饨眨眨眼,而后接过勺子,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周逸柯见此情形甚是无语:“得,真比傻子好哄。”
      “注意你的措辞周逸柯,当心我今晚把你丢在马路上。”何乐安笑眯眯地剜了他一眼,后者耸耸肩故作害怕地低下头。
      发觉身边肖容时安静下来的周逸柯打算吃掉他自诩为胜利品的馄饨,但当他刚打算盛些汤配着这粒馄饨一起吃时,却对上了肖容时幽怨的眼神,对方那一副‘不还馄饨誓不罢休’的模样令他哭笑不得。
      “啊,还你、还你、还你!”他忙不迭地把馄饨撂回他的勺子,后者目的达成,洋洋自得地吃掉了失而复得的馄饨后,便把馄饨碗推向了周逸柯身前。
      “你吃吧,我饱了。”他擦擦嘴漫不经心道。
      周逸柯见状不怀好意地笑着勾上他的肩膀,戳着他的胸口调侃道:“哟哟,来讨好我了啊?好吧,看在你这副傲娇小媳妇儿的样儿,哥哥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滚啊,你到底吃不吃?”他气急败坏地拽住碗边。
      “吃吃——”他掰开他的手,一面吃一面调侃,“气性这么大,性子却软的跟朵棉花似的,以后找了对象可别再被人家给欺负了才好。”
      “要你管……”
      他大笑出声,玩闹地揉着肖容时的后脑:“瞧你这傲娇样儿,哥不管你谁管你啊?都管了小半辈子了,也不差以后那几十年。”
      “哇,我突然发现你们两个好好磕哦,好想给你俩写同人文。”李南星眨眨眼,兴致满满地起哄。
      “南星——不准乱磕。”肖容时转头捏起李南星的脸,威胁似地扭了扭,不过因为没怎么用力气,致使有了些许暧昧的味道。
      “就磕,就磕。”
      何乐安撑起下巴温笑着看向对面,视线饶有兴味地在三人来回穿梭,而当他看向李南星时,视线却无意间落在了他泛红的耳朵上,他若有所思地观察起来,笑容逐渐染上些许意味深长。
      李南星被颇具探究意味的视线盯得周身一颤,他茫然不解地对上他的目光:“安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你在写的小说。”何乐安勾唇笑了笑,轻缓随意地聊道,“你不是说要写文养我吗?现在写的怎么样了呢。”
      “南星你也在写小说吗?!”没等李南星回答,肖容时眼睛一亮,犹如发现猫罐头的大猫欣喜若狂地看向他,“可以给我看看吗?我们可以一起交流!”
      抛出话题的何乐安没再参与两人对话,彼时的他正在哄因方才一句‘写文养我’的话而惊诧委屈闹别扭的醉酒小狗。
      “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写了一点耽美网文而已,不是什么正统小说的。”他迎着肖容时灼热的目光,红着脸连连摆手。
      肖容时被他的形容逗笑了,朝他的头顶轻拍了两下:“什么网文和正统小说啊,你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思想这么封建啊?文学哪里分什么正不正统,又不是阶级分封,只要不犯法,不颠倒社会价值观,就都属于文学范畴。”提到他热衷的事业,他的酒忽然短暂的醒了几分,“更何况,网文很好啊,作为新兴文学载体,它可以最大限度的接近新生代群体,用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并传递我们的思想与见解。这是一种方式很好的方式,让他人听见作者的声音。”
      “没有那么高尚,我就只是写一些没什么营养的爱情小故事而已……”在热衷写作的学生时代,这是他曾经听到的声音,潜移默化之中,他似乎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观点。
      他弹了下他的脑门,见他吃痛地捂住头,才继续说道:“什么叫没有营养啊?!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啊??——爱是人类所有情感中最重要的部分,学会爱己与爱人是我们每个人人生的必修课。而爱有很多种,爱情也是其中之一。它不是什么羞于示人,不堪入目入耳的东西,它只是我们情感的一部分,是我们可能经历,也可能不会经历的一种感情而已。”他坐直身子,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更何况,文学就应该是百花齐放的样子,任何类型任何载体的文学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不要瞧不起任何一种文学,每种文学都有其自有的价值,或许有些文字无法流传千古,但若它能在自己的时间点内带给人们情绪价值,那它也是创造出了价值。”
      李南星听着肖容时的话轻轻点头。见他态度有所松动,肖容时乘胜追击道:“那我可以有幸拜读一下南星的作品嘛,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交流。”
      他被他的措辞羞得涨红了脸,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可是我写的不好,可能、可能……”
      “别可能、可能了星儿!”看他这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周逸柯就着急,大手一挥止住了他的话头,“是男人就大大方方的嗷,把小说给他看,正好让这家伙给你指导指导,改明你也去拿个奖回来!”
      何乐安也在旁帮腔:“他说的有道理,你就给小肖看看,你们一起交流学习下。我还等着你写出本能养得起我的书呢。”
      李南星闻声脸上火辣辣的烫,他做梦都想能通过理想赚钱养活自己,而他目前也的确有一部大体完结的小说,但他总觉得自己写的不好,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发表。他做梦都希望得到偶像的指导与认可,而如今,这一切都如他梦想的一般铺展在他的面前。
      “那、那就……麻烦肖老师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滑稽地朝肖容时鞠了一躬。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哄然大笑。肖容时笑着站起身搭着他的肩,目光俏皮温润:“那说好了,我们一起来交流,不可以反悔哦——作家四弟~”
      闻言,李南星红着脸捣蒜似地频频点头。周逸柯笑得更大声了,只见他站起身,不知又从哪搞来一瓶蓝色的白啤,湖蓝色的瓶身有如雨后清晨天空般的清新透亮,又有似浪潮过后微波荡漾的海洋般平静深邃。
      他将那一小瓶啤酒依次倒进除何乐安外的其余四人的杯子,起身高声道:“来!为我们未来的大作家,干一杯!”
      “干杯——”
      灿烂的灯光下,五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李南星扬起杯子一饮而尽,小麦果汁独有的味道令他脸上的囧字更甚,他咬着舌头怪叫,欢笑声于此刻响彻整个深夜。

      十二点的钟声于穹际悠悠响起,一麦酒馆门口,两辆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彼时,李南星正扶着的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肖容时朝门口走去,上了酒劲儿的周逸柯则由两名身着正装的司机左右架着走。
      “兄弟们,我爱你们、我爱你们啊!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周逸柯兴致高昂地叫嚷着,情到深处之时,他恨不得飞扑拥抱在场每一个人,但奈何自己此刻正被人架着脱不了身,“哥们儿,不用搀我!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去、去扶着那边那个,他酒量差,走不稳……”他拍拍两人的肩膀,试图脱离桎梏。
      何乐安揉着太阳穴看向耍酒疯的周逸柯,随后朝搀扶着他的人挥挥手,得到指示的两人试探地松开手。突然失去支撑的周逸柯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要不是两名训练有素的司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恐怕此刻的他早已磕掉了门牙。
      何乐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嘲弄的语气中含着些许责备:“不是没醉吗?”
      周逸柯轻哼一声,不服气地别过头:“不爱你了。”他忿忿不平地小声嘟囔,但终归是没再拨弄开搀扶自己的手。
      鉴于周逸柯实在醉得过于厉害,何乐安索性让人把他先行安置进车内,而后回屋带走肖容时。但当两位司机搀扶周逸柯出门后,后者却并未依照安排坐进后车,反而扒住前车的副驾驶车门,叫嚷着要坐进去。何乐安闻声向屋外看去,略显无奈地朝两人扬扬手,两人授意,小心将周逸柯安置进副驾座位。而后他们其中一人留在车边看护周逸柯,另一人则进入屋内从李南星手中扶过肖容时。
      肖容时较周逸柯倒是安稳不少,此时的他酒劲儿消了些,不似刚醉酒时那般亢奋,安静地任由他人搀着走到门口。
      初春夜幕昏沉,寒风阵阵,皎皎月光没入稀薄的云层,璀璨繁星于穹端闪耀。
      “真的不想去家里玩几天吗?克林和索尔都好久没见你了。”何乐安搂着苏煜卓站在门口问道,后者此时正抱着何乐安的腰,安稳地靠在他的肩上。
      李南星站在门边点点头,身着单衣的他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削。
      “嗯嗯,下次吧。两个喝醉的人就够克林和索尔忙的了,我就不去给它们添乱啦。”他俏皮地回答。
      “你知道不会。”何乐安垂眸,无奈笑笑,终也是没有强求。李南星总是个不愿与人添过多麻烦的善良孩子。
      深夜的风又凉了几分,寒风拂过刚抽芽的柳枝发出窸窣的沙沙声。肖容时近乎是无意识地被人扶上车,而就在车门即将关闭之际,一阵风忽然袭来,吹醒了昏沉的他。
      “唔……”他半睁开眼,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仍有些疲软,他甩甩头,从座椅上撑起身子,伸手抵住车门,“我要回家。”
      何乐安捏捏眉心,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真的很想亲自过去把那个也要发酒疯的人敲晕,但奈何,他的一只手正被车内的苏煜卓抓得紧,眼下的他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耐心劝导:“你安稳些,等你明天酒醒了,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以往在几人聚会后,何乐安都会将其一并带回自家别墅照料,这是他长此以往形成的习惯。而这一方面,是由于他怠于一个一个送,这会在路上耽误很多时间,他厌恶等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几人每次聚在一起时总是会喝得酩酊大醉,他认为放任他们自己在家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比如在某一次聚会结束后,无法从悲伤情绪中出走的周逸柯就试图从自家敞开的窗户上跳下去,若非送他上楼的司机反应快,他估计现在就是一抔骨粉了;又比如另一次,肖容时喝的有些过火,送回家前没有任何异样,但到家之后他就开始呕吐发烧,直到后半夜扛不住了,才自己摇摇晃晃赶去了急诊。
      虽然这都是小概率事件,四五年间拢共就各自出了那么一回,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在两人出现此类事件后,何乐安就养成了在聚会后带这两个麻烦家伙回家看管的习惯。毕竟他家里人多还有医生,总不至于看不住区区两个人。
      “不行……儿子还在家等我……我得回去,要不然它会生气、一晚上不睡……”他说着,就挣扎起身要从车里出来。
      何乐安对发酒疯的人没有一点办法,对付这种人是打也不疼,骂也不听,他们就跟块泥巴一般,蛮力只会让他们更稀碎。
      “坐回去。”他耐着性子轻叱一声,“喝成这个样子,你是打算半夜让猫送你去医院是吗。”
      肖容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旧我行我素地嚷着要回家。在这方面,他有着跟周逸柯同等程度的厚脸皮的无理取闹。
      “要不——”正当何乐安在心中衡量着以肖容时此时状态可能犯胃病的概率时,李南星适时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送容时哥回去吧,我可以照顾他。”为了避免何乐安误会或是婉拒,他紧接着又补充道,“我在他家借住的时候添了不少麻烦,这次就当是我感谢他对我的照顾啦。”
      何乐安只思索片刻就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后者得到认可忙跑上阁楼拿外套。他看着李南星欢欣雀跃的背影,又看向后车终是安稳的肖容时,松下肩膀,眉头舒展而开,星星点点的笑意自眼底聚拢。
      待李南星穿好外套下楼之际,只见本应在车内睡着的周逸柯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的他小半截上身探出车窗外,像条死鱼一般,垂着上身趴在敞开的车窗上。见他出来,他忽地恢复了活力,抬起身子兴奋地朝他大喊。
      “星儿啊——你爱不爱你二哥我!”
      李南星一头雾水地看向何乐安,后者无奈又烦躁地解释说他在耍酒疯,并让他不要理睬他,直接走就可以。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爱你二哥!?”见李南星迟迟没有反应,周逸柯略显气恼地扒住车窗,试图从车窗爬出来,但奈何何乐安一直按着他的头,挣脱不开的他只得挥动起自己还算自由的胳膊,“星儿——你不爱我吗?——你快说你爱不爱我!”
      见何乐安罕见地展现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李南星不禁笑了下,转头对周逸柯真诚地应和道:“爱!我超爱二哥的!”这不算哄他,他真的很爱他的朋友们。
      周逸柯闻言停下了挣扎,趴在车窗上傻笑:“嘿嘿,我也爱你~!”
      “满意了吗,这次可以好好坐回车里了吗?”虽是询问,但他的语气却代表着不可置辩,压在他头上的手更是不容置喙地将他推回车里。
      许是心愿达成,周逸柯没再挣扎,任凭身子摇晃倒在座椅上。但当副驾的车窗缓缓升起时,他又猛然握住上升的玻璃,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探头嘱咐道:“星儿啊,咱明天放假嗷,你别忙着回来打扫,会有专门的保洁来的嗷!”话罢,他便泄了力,倒在座椅中没了声响。
      安顿好周逸柯的何乐安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李南星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憋笑着调侃:“安安,辛苦啦~”
      何乐安轻笑一声:“现在还算不上辛苦,等以后你被这三个家伙带坏了,我才是真的该辛苦了。”
      “那我可得赶紧练练喝酒,争取以后让安安拖我们四个醉鬼回家。”他俏皮地眨眨眼,正此时,车内的苏煜卓突然抗议起来。
      “我不是醉鬼。”车内的苏煜卓在李南星上楼时变了位置,此刻的他正坐在车门边,双臂抱住何乐安的腰,抬头表达他的不满,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幽邃。
      “你不一样,你是醉狗。”他偏头宠溺地抚摸他的头,苏煜卓满意地低下头,轻蹭着他的外衣,“快上车吧,拖延这么久别再冻感冒了。”他回过头,对李南星温笑道。后者轻快地应了声好,在他挥手告别之际,何乐安突然发现了李南星羽绒服的袖口多了些星星图样的刺绣。
      “这是什么?”他指向他左手袖口疑惑道。
      “这个啊……”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我在容时哥家借住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划破了,是他给我缝好的。我没想到容时哥还会刺绣,你看,跟新的一样!”他向他展示自己的袖子,只见原本一指长的裂口处被精巧的星星与星球的绣纹所覆盖,那绣工十分精巧,不仅毫不突兀,还与米色的羽绒服融合得相得益彰。
      何乐安看看袖子,视线瞥见他左手掌心掉了大半的结痂,他罕见地沉默了半晌。见他没有说话,李南星愧疚地笑笑:“对不起啊安安,我把你送我的衣服弄坏了。”
      “说什么傻话,一件衣服而已。”他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以后小心一点,别再把自己弄伤了。”后者闻言心虚地握住了左手,但很快他便发觉到自己的掩饰有些滑稽,索性大方地点点头,“好了,不聊了,快上车带你亲爱的三哥回家吧。”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李南星的金发,轻轻揉了揉,后者乖巧点头,道别离开。
      “哦对啦,”临走之前,他忽然转过身,在温暖的灯光下笑得灿烂开朗,“我也超爱大哥和大嫂的!”
      皎月于云端泻下微光,骤然熄灭的路灯下,两辆车沐浴在苍穹的光辉中,朝着道路相反的方向驶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 聚会——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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