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夜》惊雷吻泥

8、准备发力的夏有木

　　暖光洒在被子上，被子里的人扭扭动动，卷翘的睫毛被阳光点撒成影，微颤之后，漏出一双朦胧的大眼。

　　池舒雨柔着头，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环境。

　　嗯？是在自家里，可拉开的窗帘让他有点儿陌生，他记得自己从未有拉开窗帘的行为和习惯。

　　胃里一股酒酸气从肠道漫出来至喉咙处，迟来的记忆片段开始闪现。

　　他记得自己早上下班后和许诺吃了饭，聊了天，还中途断断续续喝了点酒，后面好像就是和许诺一起等代驾。
　　那就应该是许诺送他回来的吧。

　　他压住胃里的不适感，打开台灯，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了，就起身将拉开的窗帘重新拉上，然后去浴室洗澡洗漱了。

　　出来时，刚好碰上舒书意出门。

　　对方从头到尾用一种质疑的眼光打量这他，点了点头：“嗯，不错，虽然酒量不行，但酒品还行，恢复得也快，居然看不出来宿醉的模样。”还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池舒雨越过他身边，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取出里面的矿泉水小口喝起来，看向对方，“你准备出门了？”

　　“对啊，再过几天就要正式上班了，就没空浪了。”说着就去到玄关处换鞋。“对了，你那帅气的前任叫你上班时等他来接你，他怕你宿醉不醒迟到。”

　　池舒雨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对方说：“他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舒书意：“你不记得了？是他送你回来的啊。”

　　噗的一声响，他刚喝进去的水准确无误的喷到冰箱上，猛咳几下，抬手将嘴角的水抹去，用震惊的眼神看向门口，“什么！他送我回来的？不是许诺？”

　　舒书意难得沉思了一会儿，“看样子，你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不然喝醉之后谁都能随便带走你，幸好昨天是你前任送你回来的。”

　　池舒雨弱小地问：“那……我昨天有没有对他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儿啊？”

　　他努力回忆昨天的事情，可脑袋里什么片段都想不起，现在的他心里发慌，手也不自觉摸上脖子，生怕那人发现什么。

　　舒书意敲了敲鞋柜，示意对方回神，说：“行了，应该是没有，昨天他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烂醉如泥了，人家都是把你抱进来的，你就像那小香猪一样在人怀里睡晕过去了一样，你还以为你能说些什么？放心吧。”说完就开门走了。

　　抱进来？睡人怀里？

　　他的耳尖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冒红，向四周扩散。

　　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他接通：“喂？”
　　“是我，我在你家门口了。”清冷的声音传来。

　　他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哦哦，你稍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对方道：“还有时间，慢慢来。”
　　“嗯，好。”他迅速挂了电话，冲向衣帽间，换好衣服，贴好创口贴，检查背包就换鞋出门了。

　　还是熟悉的那辆黑色大众，他不自然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熟悉的木香味传来，他最近都没有闻到这股木香，于是他悄悄深闻两口，不敢看对方眼睛，说了句：“下午好，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不敢多问，只想快点把这事儿揭过去。

　　对方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从后座提了一个袋子，将袋子打开，漏出里面的杯子，插入吸管递到他跟前，“喝点小米粥，不然胃难受，”

　　池舒雨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就低头喝起来了。

　　夏有木看到他喝起来后才启动车子，开往医院，一路上都很平稳。

　　坐在旁边的池舒雨，硬生生将一杯粥喝了二十分钟，到医院才刚好喝完。

　　两人从车上下来，就碰到小戚和庞主任。
　　小戚一看到两人，就乐呵呵的拉着旁边的庞姐一起过来打招呼，“哎，下午好啊，夏医生，舒雨哥。”

　　“下午好。”池舒雨微笑着回应，夏有木也跟着回应，微微点了点头。

　　“哎，你们俩一起来的啊？这么快就熟了？”旁边的庞姐吃惊的看着面前两人。

　　“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以前就认识了。”小戚挽着庞姐的手臂说。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我们和夏医生都相处了几个月才慢慢熟悉起来，舒雨才来一个月不到，你们就已经开始一起上班了。”

　　池舒雨只是微笑的嗯了一句。
　　倒是夏有木轻轻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嗯，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是比院里的其他人更熟悉。”

　　“哎呀，知道你俩熟得不能再熟啦，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小戚拉着庞主任就往门口冲，“迟到一分钟五十块呢！”

　　几人拉拉扯扯地走进医院。

　　一进科室，李主任就将交班本递给他，“这是白天上班的情况，尤其注意这里写了楼上医用氧气瓶的价格和运费，记得及时交给财务，让财务及时付款。”
　　他点点头，接过交班本，大概的看了看，都是些常规交班内容。

　　正准备离开时，李主任又转头对他说：“过两天要开一个职工大会，大会结束后还有个聚会，你第一次参加，可以借此多熟悉熟悉其他科室的人。”
　　“好，我知道了。”池舒雨乖巧地点了点头。

　　刚坐在工位上，就有人来缴费了，他照例带上微笑，服务患者及其家属，并对有疑问的患者耐心的回答药品价格和医保报销政策。

　　缴费者一个接一个，很快时间就来到宵夜时间了，按照之前情况，他多半会和小戚或者夏有木一起吃，可当他刚走出收费室，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诺？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来人。
　　那人径直朝他走过来，靠近他时，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一靠近他，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高大的身体贴近，健实的手臂环住他，“怎么？不欢迎我？”

　　旁边窗口的小戚伸长脑袋，呆呆地看向两人，几秒后，朝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上楼去和庞姐吃夜宵了。
　　池舒雨用口型回复了一个好。

　　然后靠在许诺肩头的下巴用力的往下磕了一下，“你喝醉了呀？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许诺啧了一声，不满道：“干嘛呢，别磕我，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而已。”
　　池舒雨：“哼，我可不信，我们昨天早上才见，而且现在可是半夜哎。”

　　许诺闷声笑了一下：“切，就知道瞒不了你这个小鬼，就是一些工作上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儿，才处理完。”他用力抱了一下，然后才分开。“你还没吃夜宵吧，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烤鸡翅还有烤豆干。”

　　池舒雨看了看对方眼里的红血丝，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算领着他去后院一起吃。

　　他一回头，就看见夏有木从电梯口向他走来。

　　还没等他先开口说今晚要和许诺一起吃夜宵吗，对方就先对着他说：“我忘记告诉你了，今晚我们科室有人请，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哦，好。”他迟疑地回答。

　　夏有木朝许诺的方位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许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已经走到电梯里了，他耸了耸肩，不知道昨天还愿意打招呼的人，今天却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看着两人的相处，他决定闭口不提昨天夏有木对他的坦诚，他吃不准两人的心思，抛开夏有木，就小雨而言，如果他知道夏有木一直喜欢他，会和他复合吗？会回到以前的状态吗？

　　他也是有私心的，他希望池舒雨能更幸福。

　　他揽上池舒雨的肩膀，“走吧，不然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来到后院，坐在凉亭里慢悠悠地吃着，许诺又从袋子里又拿出了一瓶啤酒，自己在一边慢慢喝着。

　　迟来的酒精慢慢占据许诺的大脑，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坐在池舒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身旁人。

　　“池舒雨！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饭，我爸妈都念叨几回了。”

　　“嗯？你说说你，身体一好就一声不吭跑回国，嗯？是不是仗着我不会收拾你，啊？”

　　“你呀你，能不能爱惜自己身体？你瞧瞧你细胳膊细腿的，感觉我两拳就能放倒你哈哈哈哈哈”说完还伸手捏了捏。

　　池舒雨低头笑了一下想：这人跟高中一样喝酒后就跟婆子妈一样，操不完的心。

　　他的胡言乱语没有停止，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

　　“小雨~池舒雨~”

　　“你怎么不爱说话了呢？以前那么爱黏人，现在浪改不黏人了哎”

　　池舒雨闻声笑着推了推他：“你喝醉啦，你□□都飙出来了，你没发现吗？”

　　许诺用着□□继续说：“那有浪改，你知道吗？今天是那傻逼的生日，你说他有没有吃蛋糕，有没有人给他说生日快乐，他人那么傲娇，肯定不会主动跟人说这些......”

　　对方话题转变太快，池舒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却像被人用力揪了一下，刺痛起来。

　　他忘了，自己曾经刻意记住的这个日子。

　　许诺说着还靠过来抱住池舒雨的头。

　　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一阵冰凉，有液体顺着额头流到他脸颊，他抬手摸了摸，不是自己的眼泪，他想从许诺的手臂中抬头看一看，可对方抱得紧，生怕自己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这样的怀抱让他想到曾经某人也这样把他紧紧扣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而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呢？好像是轻推对方，又好像是拳打脚踢，恶言相向，他记不太清了。

　　他被对方闷在怀里，渐渐的，胸腔开始发闷，手心和脖子开始出汗，他有点焦急，他忽然想放声大喊，又想把自己蜷缩成蜗牛模样，最后，他只能咬着嘴唇，放空自己，使劲挠自己的手腕，指甲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细响。

　　许诺听到熟悉的声音，还迷迷糊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他迅速松开双臂，制止对方的行为，一遍又一遍喊着池舒雨的名字。

　　池舒雨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眼神聚焦到许诺愧疚的脸上。
　　他难过地藏住自己的手腕，低头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许诺着急忙慌让对方抬头看向自己，十分坚定地说：“不，你没有不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伤害到别人，也没有故意伤害自己，不是吗？应该是我不好，是我乱说话，是我的错。”

　　池舒雨低头不语，手指却在后背抚摸自己刚挠过的手腕，一条一条的突起让他感觉到安心。

　　可许诺却像通了神一般，让他把手伸出来。

　　池舒雨像做错事的小朋友，慢慢将手伸出来。

　　许诺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就起身将他们吃过的食物残渣全部收拾好，拉着他去他停在路边的车里。

　　两人坐在后座，许诺从储备箱里拿出一些膏药，在微弱的灯光下，找到了他需要的那一支。
　　他把药轻轻涂在池舒雨的手腕上。

　　许诺把药膏放进池舒雨的手里，嘱咐他：“一天两次，不要偷懒不涂，最多一周就能消，到时候没消的话，我就天天来给你涂了再去上班。”

　　池舒雨笑了，假装不满道：“那万一忘了呢？万一他就是不好呢？”

　　许诺也假装很凶很懂，反驳他，“怎么会！这药贵得很，专门治爱挠自己的猫！”

　　池舒雨看对方比他还理直气壮，认了怂，点点头，又开始催促他赶紧回家，不然照他这作息，迟早得在医院碰到他。

　　许诺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池舒雨不耐烦地叫回他司机，赶紧把人送回去。

　　车出发后，许诺靠在后座背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信息，最上面是他给向阳之发的消息，只有两句话：
　　生日快乐。
　　过得还好吗？

　　他息屏将手机仍在一旁，揉了揉已经发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