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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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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亭全身血液流通不畅,催化剂兴奋作用下血管收缩,加上有绳子绑着,血液每流到四肢就阻塞难受,手脚不像自己的,发冷。
药物又使他被迫出汗,潮/热,化成一滩,两种极端且不适的温度共存,彻骨折磨。
这种状态下,他精神涣散,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一个“商亭”,一脸恼火漠然盯着他,不开口。
商亭毛毛虫一样拱到暗处角落,脸颊努力贴住冰凉的胶泥地面,给自己大脑降温。要被折磨疯了,将下地府,都重新看见原主了,这是真鬼。
隐约听见突然且强烈的爆裂声,短促响亮。
他混沌不清,疑心自己幻觉太多或者做梦,不然怎么好像听见枪声了。
没过一会儿,工厂大门被打开,熹微晨光洒进来小半,照亮不了角落。一连串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他走来,将椅子从地上拉起。
商亭睁不开眼,气若游丝喃喃:“别用药了,再用就死了......”
“闭嘴!”盛扶承失声阻止他开口,嗓子因恐惧颤抖。边将他推到身前用一管针剂挟持,边厉声高喊:“江宴行——你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我不留情面!”
另一串脚步停在几米开外,沉沉。
商亭虚弱抬起眼睫,江宴行......真的假的,他怎么来这么快啊。
盛扶承显然有同样的疑问,攥他手臂的那只手发抖,用力紧绷:“才六个小时,你怎么找来的?”
“仅靠你家在岗县的势力做不到,你不会跟政府有关系吧?!”
他自己就是县长,按理说不该疑心这点,但近期多桩离奇且超出权限的事情发生,使他不得不往这方向上怀疑:江宴行跟更高级的政层有合作,合作内容,就是扳倒他盛扶承。
他越想越心惊,越笃定,被口水呛到喉管,狠烈咳嗽几声:“是谁!是谁想要害我!”
手中针头震颤下挨着商亭脖颈,摇摇欲坠。
江宴行盯着那枚针头。
“没人想害你。”
但凡商亭睁开眼,会发现他跟平时整洁规整的模样大不相同,眼白上全是红血丝,表面语气平稳,实际手上全是血口,嗓音尽力保持沉静,却比平时压抑好几个度,如拼命控制自己的精神病患:“盛扶承,及时收手。”
看似在和盛扶承说话,其实视线没离开商亭一步。在挟持者面前表现出对人质的重视,这表现不清醒不合格,容易成为把柄。
果然,盛扶承将商亭整个拎到自己身前当盾牌,啐一声:“放屁,你带着枪,我疯了才会照做。”
他没疯,江宴行精神却濒临疯癫。面上看起来正常与平时无异,却想也没想将枪扔到地上。
盛扶承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畅快淋漓:“没想到,那么多人拿捏不了你江宴行的弱点,居然被我逮到了。江宴行,我再问你一次,谁跟你勾结。”
手下针管再逼近商亭一步,留下枚小血点。
“没谁。”江宴行滴水不漏,在盛扶承高喊“不可能”时,寂静补充:“不需要谁来,你做的桩桩件件事拎出来一条,都足够进监狱。”
“那也不应该是你来!”盛扶承情绪激动,在毫无退路的绝境下精神异常亢奋:“你是谁啊江宴行,做医疗的,商人!可现在你能拿枪,外面还有政府的兵,呵,听你指挥的兵。官商勾结,我能向上举报让你死知不知道!”
江宴行手中没东西能缓解焦躁,便将指甲扣进掌内血口,剜肉:“你挟持我没用。贪污公款,上下勾结,吞并资金,监工乏力,因此从18年到现在两次洪灾,一次爆炸,还有零碎的行贿案件。这些资料连同他人口供,已经在昨天寄往省内。”
盛扶承心头大震,几乎站立不稳:“你果然跟政府有关系......如果我没猜错,还是背着江家。”
江宴行默认。
“难为你今天主动暴露,不然我在监狱里想一万遍也想不出来是谁给你帮助。”盛扶承咬破口腔,盛怒之下感受不到痛,吐出一口血水,连说几个“好”字:“你足够坦诚,我也礼尚往来。这人你今天别想安安全全带走,除非你能帮我们逃走——商人天生两张面皮,不做赔本生意,对吧?”
“逃不了。”江宴行任红艳艳的血珠从指尖滴到地上,黑眸若空茫的井:“盛家已经被封,你所有亲人和密友都在控制中。”
“只剩你,我自己过来接。”
盛扶承眼前一黑,晕眩一瞬间。
一直装死的商亭揪住这一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仰摔,险险避开反应过来的盛扶承。
“江——”
嘶哑难听的声带刚喊出一个字,便听见“砰”一声枪击,近在咫尺,就打在盛扶承手臂上,溅起一片血花,针管脱力砸落。
商亭眨眨被血液淋到的眼睫,发懵。
江宴行怎么还会用枪啊?
在他出神的几秒内,盛扶承又吃几枚枪子,分别打在小腿,肩膀。
惨叫声哀哀响起,仓库大门冲进来几个穿制服的士兵,刚一进门,就因为汹涌的橙花味道慢下脚步。
“出去。”
江宴行头也不回,森森冷声从牙关挤出,与此同时,可怖威压从身上散布,将工厂严丝合缝罩住。
士兵听话退到门外。
江宴行将枪扔到一边,跪在商亭身侧,给他解绳索。商亭四肢生理性痉挛,被勒得充血冰冷,他极尽轻柔帮忙按摩活血,如按摩一片羽毛。
但对商亭来说,任何动作在此时过敏/感的他身上都是折磨。抖着嗓子躲避:“先、先别挨着我。”
江宴行停顿半晌,快速压抑住血淋淋的情绪,转而看向盛扶承:“好。”
神情想杀人。
盛扶承瘫倒在地,绝望闭眼:“你杀了我吧。”
江宴行额角抽动一下,眼底泛起更深的红,身形微动,想起身。
“别。”商亭用无力的手拖住他一点衣角:“江宴行......有摄像头,别动他。”
他现在的模样极为狼狈,手脚因为被长久控制而一直发抖,嘴唇失色,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
这种连呼吸都觉得疼痛的状态,还想着为另一人的安全隐患作提醒。
江宴行病态地感到愉悦,慢慢勾起唇角,温和道:“小商,我不杀他。”
迎着盛扶承恐惧的目光,他扔垃圾一样将人拖行。到门口有二十米路程,昔日光辉威严的盛县长比破烂家畜还不如,一边护住自己受枪的伤口,一边恨恨怒骂:“江宴行,你敢这么对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直拖行到门外。
江宴行避开里面的视线,狠踹他几脚,盛扶承咳出几口血,彻底说不出话。可怖的alpha跟笑面阎罗一样温声说:“放心,你死不了。”
“几十年的牢狱生活,盛县长,我会多去看望你。”
仓库内。
商亭用使不上劲的手护住后颈,离开凳子后,终于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药性仍在发作中,汗水泪水混合在一起,他头昏脑胀,迫切想得到抚/慰。
江宴行重新走进来,人形冰块一样,散发出他喜欢的温度。商亭被扶正,唇边多一枚手指,轻柔擦去他脸上的脏污。
商亭没忍住,张唇热淋林含住那节手指,拿柔软舌齿卷入口腔。
江宴行停下动作,摸他汗湿的头发,默许。
他只含一会儿便吐出来,再次背对江宴行,蜷缩在自己的世界内。
江宴行周身温度骤降,耐人寻味道:“小商不喜欢了?为什么?”脑内风卷残云一片汹涌疯狂的恶念。
商亭摇摇头:“......摄像头。”
盛扶承说了,要让他在监控下身败名裂。如果他们有稍微亲密的举动,都会成为攻击的铁证。
江宴行过了好久才说话,在笑:“小商这么不想毁掉我,对我太好了。”
刚才得到这一信息后,他安排士兵在附近屏蔽信号,因此监控只是摆设而已。且即使被拍下来,他也有手段能在各个接收方拿到前拦截,顺便通过这一关系网,将盛扶承的残余势力一起挖出。
上面也会协助。他拿下盛扶承,上面欠自己人情。
但商亭在意。
他重新上膛,将上方机器击落。脆弱镜头磕在地面上,被他一一踩碎。
像儿时某个春天,他被关在栽满海棠树的院子里,一一踩碎落下的海棠果。
随后,重新回到商亭身边,诱哄:“现在没有摄像头,就我们两个。”
唇边带着笑,沉黑眼眸却一片骇人的专注,半点目光不移开:“小商,商亭,亭亭,你喜欢我吗?”
商亭在晦暗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隐患没了,将忐忑心脏收回腹中,坦诚道:“喜欢。”
“为什么喜欢?”
“第一次看见时就喜欢。”
“......不是受别人指使?不是背负任务?”
商亭沉默一会儿,在江宴行唇角弧度下落前,支起身亲亲他的下巴:“我自己喜欢你,跟别的无关。”
江宴行低下头,方便他亲。许久后低声说:“好。”
修长微凉的手指带着些薄茧,缓缓绕到他颈后。不管是温度还是触感,对商亭来说都极为舒适。他后仰脖子,忍不住在上面主动蹭。
江宴行任着蹭。商亭意识即将烧成浆糊,迷迷蒙蒙前听见他说:“小商,我需要临时标记你,稍微有点疼。”
商亭阖动眼睫,主动递上后颈,以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