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79、Take 179

　　于文文被郑秀妍连哄带骗的推上了车，看着她坐好，系上了安全带，郑秀妍才稍稍松了口气，刚转身要走，手被拽住。

　　“怎么变成你哄我了？”

　　于文文的声音很软，手指婆娑着郑秀妍的手背，头靠着车座的头枕，疲惫一点点爬上微微扬起的嘴角。

　　如此示弱的于文文狠狠地戳中了郑秀妍的心，她转过身，挪了几步，靠过去。

　　“是啊，于老师，好像应该是你哄我？”

　　小猫傲娇地扬起下巴，下一秒，微翘的唇就被吻盖住。

　　张俪和老路刚吃完宵夜，拎着给于文文打包的那一份，正走出电梯厅，看到这一幕，默默地退了回去。

　　“1……2……3……”
　　“俪姐你数什么呢？”

　　老路被身前的张俪挡着，想看都看不到车子那里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于文文退步了没。”张俪边数边嘟囔着。
　　“啥？”老路更听不明白了。

　　郑秀妍闭着眼睛，享受着于文文的主动。

　　和走廊上的吻不太一样，此刻的于文文虽是从高处吻下来，却一点儿也不强势，反而不停地用舌头在勾着自己。

　　她们明明没有抱在一起，可郑秀妍却觉得，她被彻底包裹了，世界只剩下于文文。

　　要不是脑里还有一根弦绷着，她恨不得上车跨坐到于文文身上，放低座椅，关上车门……

　　郑秀妍推开了于文文，她怕再继续下去，自己真的会那么做。

　　于文文低垂的眼神从迷离中抽出，笑意渐深，伸手轻轻擦了擦郑秀妍的嘴角。

　　“口红花了。”

　　郑秀妍感受到了脸颊的灼热，于文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动声色地撩拨自己，而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羞。

　　“快回去睡觉！”

　　于文文虽松了口，却没松手：“真的不回来？要一直排练？”

　　“回去干嘛？”她的目光落在于文文的手腕。

　　于文文也看向受伤的手腕，无奈一笑，好像确实干不了什么，心底默默一声叹息。

　　“那你答应我，如果装置离开了视线，使用前要检查，以防万一。”

　　“嗯，记住了。”

　　互相嘱咐之间，有脚步声从远到近，两人一起看过去，是张俪和老路。

　　郑秀妍看着张俪投来的眼神，就知道刚才的吻被看到了，目光闪躲了一下。

　　张俪在心底偷笑，果然啊，在于文文面前的郑秀妍，是会不自觉流露出小卡的样子。

　　她走到二人面前，把打包的宵夜塞给于文文，又让老路先上车。

　　“你先吃着，我送小卡上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怎么了，怕我问你刚才的细节啊？”
　　“……”

　　郑秀妍语塞。

　　“想知道细节可以找查天一亲。”于文文直接开怼。

　　郑秀妍憋着笑，自己到底还是把张俪当姐姐，没法像于老师这样直接。

　　张俪看着于文文，狠狠点了几下头：“吃你的粉！也不知道是谁，一天都没吃东西，也不知道饿……”

　　这下，郑秀妍看回于文文，掀了掀眉毛。

　　“我吃，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吃。”于文文立刻放下前座后的桌板。

　　张俪得意一笑，拉着郑秀妍离开了，于文文边嗦粉边侧头看着她们的背影。

　　没走出几步，张俪从包里拿出了唇膏和补妆镜，递给郑秀妍。

　　“口红花了。”
　　“我知道。”

　　郑秀妍接过东西，利索的打开，开始补妆，等到了电梯里，唇色已经恢复如初。

　　“听说你们和吴夏演了出戏？”张俪怀揣着笑意。

　　消息知道的还挺快，郑秀妍心想着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但也没多说。

　　“哎……于文文运气真好，我们小卡这么快就原谅她了，我还以为能有追妻大戏可以看呢~”

　　张俪的叹气过于刻意，惹笑了郑秀妍。

　　“你想说什么？”
　　“我看你们刚才亲的火热，是彻底和好了？”

　　郑秀妍淡淡道了声没有，似是对和不和好这件事并不十分着急。

　　这让张俪有些不解：“没有？”她追问：“那你们还……？”

　　“不耽误啊。”郑秀妍浅浅一笑，电梯刚好减速，停在了目的楼层：“不过，我的身体，好像已经原谅她了。”

　　张俪脸上的表情僵住，看着郑秀妍走出电梯，才缓缓吐出一句：“还真是长大了……”

　　月色灼灼，倒映在湘江波澜微起的江面上，照进落地窗内，洒满空旷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于文文靠着墙坐在地上，数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今夜不算忙碌，至少后半夜是。

　　她其实记不太清自己和张天爱有过的交集，只记得她是工作室忙起来之后进来的工作人员，Vicky招的，平时勤勤恳恳，很低调，大家都叫她小张。

　　闪着微光的手机屏上，自己和Vicky的对话框里，有她发来长段长段的文字。

　　四年前的事，小张受到了应有的处罚，之后，她关了社媒平台，出国念了个传媒硕士，一年多前归国，入职SayGo的自媒体中心，半年前被划进「乐与制作人」第三季的筹备小组，负责直播平台搭建。

　　于文文看着Vicky发来的背调，无奈又自嘲。

　　有些人，做错了事，风头过去，生活依旧精彩，而自己，差点风浪拍死。

　　SayGo内部，吴夏虽然摔下去过，但她凭本事又爬了起来，本已经是默认的台长接班人，然而最近两年，自媒体中心势头强劲，负责人更是扬言要分走台里超过一半的资源，野心昭然若揭。

　　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每天都在上演，本来台长想着有竞争是好事，明面上的数据确实如此，各类原创节目一个好过一个。

　　可惜豺狼之心，欲壑难填。

　　若是从前，她一定用所有资源帮吴夏拿下台长的位置，过程中有些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她必然不会介意。

　　可郑秀妍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能被牺牲的那个，四年前，她就用自己换了她，如今，不过就是重蹈覆辙一次罢了。

　　手机的手机震了震，似乎在否定她的想法。

　　：好累啊，不过总算顺利排下来了，秀晶都累的哇哇大叫了，你在德国是不是把她宠坏了？

　　还没来得及回复，郑秀妍又发了一条过来。

　　「滋滋滋」手机继续连着在震。

　　：俪姐在电梯里问我们俩是不是和好了，因为她看见我们接吻了，我说没有！！！

　　：刚我又想了想，她会有这种误解，会不会你也有，所以我得郑重声明一下，于文文，我们可还没和好呢啊，说了看你表现的~

　　：你不好好吃饭就是表现不佳！请你好好反思检讨改正！下不为例！

　　手机消停了一下，又震。

　　：不说了，上车了~你有乖乖听话好好睡觉吧？天快亮了，我们打算去吃个早餐，趁直播总彩排开始前回酒店冲个澡~

　　：一张车内三人自拍照.jpg

　　于文文脸上不自觉挂上，江边已是鱼肚白，她起身，去浴室冲了澡，睡下前，开了个三小时后的闹钟。

　　直播总彩排后的装置棚，怕不是个守株待兔的好地方，自己和吴夏吵架的事，估计早就传开了，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已经有所怀疑，这想泼给自己的脏水，怕是已经准备好了。

　　「哐啷当」装置棚的门没有锁，被推开的时候，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只有应急灯亮着，有人，侧坐在于文文先前等郑秀妍睡着的地方，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扎着高马尾，戴着棒球帽，乍一看，很像刚出道的于凯莉。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走近，压低的帽檐抬起，眼神从期待落成失望。

　　“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吗？”

　　郑秀妍的表情没有起伏。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刚刚。”

　　张天爱以为等来的会是于文文，却没想到郑秀妍会来，准备了掏心掏肺地话，此刻只能沉在肚子里。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往郑秀妍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不像要停下来的样子。

　　倒是郑秀妍，站得很稳，直到来人逼到面前，也没挪开半步。

　　张天爱有些意外，在要撞到她前，刹住脚步。

　　“想把我逼出监控区域？”
　　“你……”

　　郑秀妍伸手，打掉了张天爱的棒球帽，让她的样貌暴露在了监控之下。

　　“关心则乱，是不是知道我们和吴夏不欢而散了？”

　　张天爱本来低着的头慢慢抬起，反正都已经暴露了，她索性退开几步，围着郑秀妍转了转。

　　眼里的震惊转成笑容，只是这笑压抑许久，到了脸上，已变了样子。

　　（加一段张天爱眼里，郑秀妍四年前后的变化）

　　“我知道你们是演的，那又怎么样？反正我的目的是要毁了节目，你只是顺带而已。”

　　“那为什么要做伤害于文文的事？”

　　“谁让她每次都要保护你？初舞台的伴奏是，上次直播的道具玻璃也是！就连四年前！她都是选择保你！！！”

　　四年前？郑秀妍冷面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张天爱察觉到了，大笑出声。

　　“你还不知道是不是？于文文还没告诉你是不是？郑秀妍！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以于文文的处事方式，四年前，她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她多周到啊！她多会走一步看十步啊！”

　　郑秀妍呆在原地，张天爱的话让她的思绪逐渐纷乱……所以，四年前，于老师的事被爆出来，和自己有关吗？

　　“你喜欢于老师吧？”

　　话头直接被郑秀妍转走，这是她从于文文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永远不要被别人带走了节奏。

　　张天爱显然没料到，表情一滞，只这一秒的空档，被郑秀妍精准拿捏。

　　“得不到就毁掉，这一点，你和艾斯璇还挺像，果然是一路人。”

　　“你闭嘴！既得利益者没资格批判我们！”张天爱被戳到了脊梁骨。

　　郑秀妍却不紧不慢：“既得利益者？你说谁？我还是于文文？你要是觉得我得了利，我可以都送给你，反正有没有你们干的这些龌龊事，我都能走到现在的高度！但于文文不是！你知道她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吗！”

　　于文文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四年前，于老师再周到，也没有随身携带医疗包的习惯，光是这一点，她就不敢往下细想。

　　“反正，她又回来了啊，能唱能跳能表演，有什么问题吗？”张天爱不以为然：“你和她，都还能站在舞台上，光明正大。”

　　“所以你又看不下去了，想毁了我们，毁了吴夏，毁了这个节目？另外两人的下场，你是还没看清吗？你明明已经摆脱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工作啊！”

　　“因为于文文！她回来了！她不该回来找你！郑秀妍！你凭什么？四年前四年后，你凭什么一直是她的选择？”

　　张天爱的声音逐渐尖锐。

　　从她的眼神里，郑秀妍感受到了呼之欲出的敌意，即使在来这里之前，脑中演练过多次，但此刻，脚下还是如同灌入了千斤水泥，动不了一点儿。

　　看着要被薅头发了吗？电视剧里，女人之间打架，似乎都是从这一步开始。

　　当张天爱步步逼近，郑秀妍才看清她的手上，有刚刚破坏装置链接处用的双头螺丝刀，一边是拧螺帽钝头，另一边是拧螺丝的尖头。

　　不能出监控区，否则……她仍站在原地，丝毫不退，只是放低了重心，准备随时躲开，她得让监控拍下张天爱对自己出手的瞬间，她要坐实她，让她无路可逃。

　　啧……当时在美国就该听Amber的，去报个防身术的课上一上。

　　正懊恼着，刚下移的重心被外力扯了一下，向后偏去，脚下跟着挪动，等她反应过来，有人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于文文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郑秀妍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

　　四年前的某次舞台，就是因为自己提前走了，才让艾斯璇有了可乘之机，要不是苏予及时出现，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这一次，自己赶到了。

　　来不及刹车的尖头螺丝刀刺穿了白色毛衣，从她身侧肋骨外沿划过。

　　划破皮肉的疼，对于文文而言，早已是习惯，远不如摔下楼那次摔断肋骨的千分之一。

　　血在身侧晕开，她抓着郑秀妍的手，无丝毫松懈。

　　“我已经报警了，视频也拍了，这次，恐怕不是刑拘这么简单了。”

　　“你……你什么时候……”张天爱扔掉了沾着血的螺丝刀，浑身脱了力。

　　“从你们激烈争吵开始，我就已经躲在门外拍了，该录的都录下来了，监控没有声音，但视频有。”于文文其实只比郑秀妍晚到了一会儿。

　　张天爱忽然大声笑了一阵：“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她嘛，为了能拍到证据，你还不是把她置于危险里了？于文文，现在想想，或许四年前，你的选择也不纯粹呢？”

　　于文文咬了咬后槽牙……刚才张天爱在郑秀妍面前提到四年前，自己就想冲进来了，现在又提……

　　“你错了。”郑秀妍从于文文身后，站到了她的身侧：“于老师是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和她一起面对，相信我也可以保护她了。”

　　于文文心中一动，握着郑秀妍的手又紧了些。

　　“张天爱，台北那次的舞台事故，也是你诱导那个私生饭去做的，差点害小卡失去听力！你做过的这些事，就等着我的律师，在法庭上，一笔一笔地，和你算清楚吧。”

　　“我被抓了，直播怎么办？直播平台搭建的数据一直锁在我这里，我不去，平台无法开放使用。”张天爱仍不罢休。

　　“公开直播。”于文文不紧不慢吐出四个字。
　　“你说什么？”张天爱瞪着眼睛难以置信。

　　“对外招募观众，开放信号源，所有入场人员均可通过个人社媒平台直播，数据回传同一信号。”于文文逐字解释：“你不是夸我周到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总算是在直播开始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公开直播信号源做法，让「乐与制作人」第三季冲上热搜，同时SayGo大格局的词条也居高不下。

　　没有人知道背后的原因，如同柴火烧尽时，最后一缕浊烟，张天爱的事，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来，一条热搜都没上。

　　这是于文文能给过去工作室旧人最后的体面。

　　为此，她不惜动用了查煌，他当然对自己莫名离开又忽然回来的举动很是不满，但成年人，总是以解决问题为先，其他的，反正人回来了，都是早晚的事。

　　郑秀妍一下直播舞台，不顾同组的人，也不等结果宣布，直接冲去了医院，找了一圈也没见于文文，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

　　“在哪里？”
　　“直播结束了？”
　　“没有，你在哪里？”
　　“刚到家。”

　　郑秀妍上了车，小声对老路说送自己回家，又转向手机：“等我，在家里等我，听到没，于文文，哪里都不准去！”

　　“哪里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