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20、星期六晴

　　“我天，赚到了。他们没在的亏大发了......”同学轻轻拍着手感慨道，“还想再听一遍......”
　　“幸好我录下来了。”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又继续播放，“我都不敢说话，怕录进去。”
　　少年收起吉他，递给陈鸣，“弹弹？我教你。”
　　陈鸣手接过吉他，大脑还没缓过神来，嘴里却不断说道：“付一安，你好帅啊！”
　　“你唱歌这么好听啊，我都不知道，我一直还以为你只会指弹，你真好帅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付一安，你真的好帅啊......”
　　少年听着不假思索的夸奖，耳尖有点泛红，不好意思道：“你差不多就得了啊。”
　　“我说真的，我感觉我都要爱上你了......”
　　少年被这话呛的猝不及防，连咳两声，“别了，我害怕。”
　　“你再来一遍？我后面好像聋了听不清了。”
　　付一安唱的时候倒没注意，唱完看着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心里倒有些忐忑不安。
　　付一安紧张地推辞，“不了吧。”
　　“唱一遍，再唱一遍，我还想听......”陈鸣拽着少年衣角，全日不知这副模样是在撒娇，“没听过瘾，再唱一遍，就一遍......”
　　付一安蹙眉，迅速打开了陈鸣的手，“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那个......陈鸣？我录下来了你要吗，发你一份？”同班同学试探性朝陈鸣问，看到付一安燥红的表情又转向付一安，“可以发吗？”
　　付一安没说话，看着陈鸣恳切的表情无奈点了点头。
　　陈鸣迅速闪现到女生面前，“加个好友，怎么称呼？”
　　女生拿着手机点开二维码，“胡雪瑶。”
　　“胡雪瑶，我妈也姓胡，那我们是一家人啊，那我不和你客气了哈。”
　　“不用客气，只要付一安没意见就行。”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头，奉承道：“同学，你人美心善活菩萨啊。”
　　“发过去了，你看一下。”
　　陈鸣听到提示音，手机已经收到视频，他垂眸点开，视频里的角度和他看的还不一样，稍微侧了点，把长椅和后面的树也照进去。
　　少年穿着简单，轮廓鲜明，神情温柔，指尖轻弹，青筋明显。
　　依旧很帅，陈鸣心想。
　　他都想把吉他捡起来了，他要是会弹会唱，那不得迷死不少人......
　　天色渐黑，同学也陆陆续续回来，大家围着草坪唱了会歌。
　　七点收拾完卫生，好几个男生又张罗着去哪吃饭，几个人晚上搞点其他活动。
　　王洛建瞟了瞟付一安，朝这边走来。
　　陈鸣拉着付一安衣角，背过身去，侧耳轻声：“你不要去啦，我请你去吃火锅，不辣的......”
　　王洛建走近身侧，陈鸣心虚地往旁边挪步。
　　“付一安，要不要一起？我们等下去吃点烧烤，晚点租个小电驴兜兜风？差不多九点半散场。”
　　付一安余光瞟见那陈鸣扑闪的小眼神，一个劲朝他示意，少年嘴角上扬，礼貌地拒绝：“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那行，5号学校见了。”
　　“嗯。”
　　少年转身，陈鸣立马浮起笑来，掩不住的开心。
　　陈鸣用肩膀撞了撞少年，“跟我去吃火锅去？鸳鸯锅。”
　　“去哪？”
　　“人民广场啊，走不走？我立马叫车。”
　　“aa。”
　　“也可以，走。”
　　两个身型高挑的少年从南门出来，网上叫的出租卡的刚好。
　　20分钟，车在人民广场停下。
　　这是一家装修古韵的中式火锅店，木桌木凳，木窗雕刻精致。
　　天花板上吊着油纸伞、大红灯笼和那镂空竹编的白色灯笼，角落有塑料腊梅，乍一看还挺真。
　　刚走进去，立马就有人迎上来，“您好，帅哥，几位用餐？”
　　陈鸣伸了伸手指，比出个2，“两位，角落位置有么？”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拿着对讲机讲了几句，把两人带到最里面的小桌坐下。
　　陈鸣跨过凳子坐下，迅速拿起桌上的菜单扫着，抬眼，付一安在对面坐下来，他拿着笔在餐单上先勾了个双拼，番茄和菌汤。
　　陈鸣转圈圆珠笔，问：“太膻的，太腥的，味重的不吃，还有什么不吃的？”
　　付一安顿了顿，有点没想到陈鸣还记得呢。
　　“没了。”
　　“行，那我先点，点完你看下。”
　　“嗯。”
　　陈鸣垂头在菜单上一阵勾选，认真的样子有点像做题。
　　“好了，你看下有你不吃的没？不吃的要么划掉，要么改小份。”少年检查一遍，把菜单朝对面推，笔尖朝向自己放在菜单上。
　　付一安顺手接过，扫了眼餐单，面色不自然。
　　点的都是他能吃的，菌菇蔬菜和豆制品占大头，肉类就点了两份肥牛卷和一份炸酥肉。
　　少年嘴角轻抿，默不作声地拿笔划掉几个，又勾了几个小份的荤菜。
　　“你好，点完了。”付一安朝服务员轻轻招了招手。
　　双锅一上，菌锅的对面一大块红色底料和大片的干辣椒、花椒，陈鸣愣住。
　　“你改了？”
　　付一安淡淡地回：“你不用迁就我的口味。”
　　小心思被戳破，少年嘴硬，“谁迁就你了？我这几天上火而已。”
　　陈鸣从桌上拿过上菜单看，改的还不少。
　　付一安也没反驳，眼底藏了几分笑意。
　　服务员按下开关，汤底慢慢化开，菜也慢慢上齐。
　　两人间升起雾气，锅里“咕噜咕噜”冒着大气泡，付一安手指一伸，捏着横梁摘下眼镜放到桌角边沿。
　　陈鸣盯着少年那黑漆漆的眼眸，倒有些好奇：“诶，你摘了眼镜，坐对面能看见我吗？”
　　付一安微愣，眼神涣散，头往两边摆，好像是身后有人叫他似的，他摇头晃脑尖着耳朵找声音源头。
　　看着少年呆呆的样子，陈鸣笑出声：“别装，你瞎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坐你对面看不见啊？”
　　付一安眯了眯眼睛，嘴角上扬，反问道：“那你还问看不看得见？”
　　陈鸣反应过来，“哦，我的锅，我的意思问你看不看得清。”
　　付一安直勾勾看着陈鸣，回道：“五官稍微有点点模糊。”
　　“哦，多少度？”
　　少年淡淡地回：“二百五。”
　　陈鸣夹着脑花往辣锅里扔，一脸茫然：“问个度数，你骂我干什么？”
　　付一安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双眨巴的眼睛，迟疑了会，他一只手撑在脸上，食指慢条斯理地在眼眶上轻点两下。
　　霎时，陈鸣面色绯红，紧咬下唇。
　　要被自己蠢哭。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慌乱不已，刚下去的脑花，陈鸣立马拿着漏勺舀了舀，凑上去看一眼，没熟。又立马捏着菌汤锅里的漏勺翻了翻付一安下进去的笋片，“诶，熟了。”
　　陈鸣微微起身，漏勺抖抖汤，一股脑放进付一安的碗里，又伸进去菌汤锅里捞捞其他蔬菜放到自己碗里，“快吃，热乎的哈。”
　　付一安笑道：“等下，会烫。”
　　陈鸣用筷子把碗里的生菜折成一团，微微夹起来，小嘴鼓鼓地吹气，眼神不敢直视对面的少年，“没事没事，吹下就不烫了。”
　　少年随便嚼嚼直接吞下，偷偷瞟眼付一安，人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筷子一动没动。
　　少年脸上的热气丝毫未散，慌乱地拿起冰橙汁吸两口，“你还别说，这火锅吃两口还蛮热的哈......”
　　“好了，我不笑你，你安心吃吧，别紧张。”
　　付一安敛起笑意，用筷子夹着嫩笋放入口中，鲜脆多汁，微甜。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蠢......”
　　“没有，挺聪明的，反应很快。”
　　陈鸣干咳两声，白了少年一眼，“你还不如不说。”
　　少年顺着陈鸣的话，轻声道：“好，不说，赶紧吃吧，吃完散会步消消食，早点回去。”
　　陈鸣一下又塞得满满当当，咬字不清：“那...明天...你出不出来玩？带你体验体验愉快的假期。”
　　付一安眉头轻挑，“游戏城，网吧，台球厅，KTV？”
　　陈鸣梗住，这人怎么对他了如指掌，“那怎么了？放松放松去这些地方不是很正常嘛，放心，乱七八糟的人不带你见哈，不吵你的哈。话说那你出去玩还能去哪玩出花来？咱这地方就这么点大......”
　　“公园，爬山。”
　　“你提前50年养老了？年轻人就应该去朝气蓬勃的地方，公园无聊的要死，小时候去过几次，那大爷阿姨太热情能聊了，我都hold不着，爬山倒还行，出出汗也可以。”
　　“咱俩聊不来。”
　　陈鸣瞬间机灵，找补道：“哦，没事没事，咱都尝试下，我话说早了，你改天有空带我去公园转转，说不定我还能发现美呢，毕竟我还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
　　“不说话默认，愉快决定了。”
　　“......”
　　“好，三、二、一。OK，你同意了，不能反悔了哈，要做有诚信的人。”
　　付一安耸肩，语气平淡：“我也没说不答应。”
　　陈鸣怔住，有点恍惚，不可思议地说：“今天什么好日子，你这么顺着我？有点受宠若惊啊，我怎么觉着时间倒流，回到从前了？”
　　付一安夹着粉条往碗里放，眼眸闪了闪，顺其自然搭上了句。
　　“2015年10月3号，星期六，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