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弥丫

6、梦魇

　　蝉鸣不止，夏日降临。
　　沈秋终于松了口气。早春正是狐狸换毛的季节，娇气爱美的苏白臻怕沈秋嫌弃自己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狐狸原型，躲在洞府里不敢见沈秋。
　　又劝又哄的才进了屋，抱起委屈的小狐狸，蹭蹭他湿润的鼻尖说：“白臻，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什么模样在我心中都是好看的，只是换个毛而已啦，等我七老八十老掉牙了，那不是更丑么，你定会嫌弃地抛下我另寻新欢吧。”
　　小狐狸急忙说：“老掉牙了我也爱你！”虽然认识之初是见色起意，不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感情早已上升到了灵魂深层，相爱早已不是因为外表。
　　哄好了小狐狸，不过情绪还是有些低迷。这不夏天到了，一身皮毛也长回原来齐整漂亮的样子，苏白臻这才活泼起来。
　　今年沈秋就要去参加秋闱了，除了跟苏白臻待在一起，其余时间都投入了学习中。
　　许是天气炎热没甚胃口，沈秋消瘦了些。情事后，苏白臻心疼地抚摸沈秋更加纤细的腰肢，除了寻来进补的灵宝，苏白臻还会分出灵力注入沈秋的身体，果然颇有成效。
　　虽然没长回多少肉，不过精神状态倒是很好，皮肤也莹润有光泽。
　　两人天天腻在一处，又有苏白臻的灵力温养，沈秋现在浑身都是苏白臻的气息，有那新来的小妖虽然不认识沈秋，但是闻到沈秋身上实力强劲的大妖气息也会躲的远远的。
　　春天过去，青丘多了许多新生的小狐。除了狐族相爱生下的小崽，母树也会孕育天生的小狐，苏白臻与青医都是母树的孩子。
　　孩子一多，青医那儿简直忙的不可开交。
　　“唔，这便便的颜色蛮正常，别瞎担心，回家吧！”
　　“这位家长，不要把便盒凑到我鼻子下面！我嗅觉很好能闻到啊啊啊！”
　　“孩子一上课就肚子疼？”青光检查全身“身体没什么问题，多半是屁股痒了，打一顿就能好。”
　　“轻点打啊，用这个青医出品竹条，专治熊孩子，微痛不留痕！”成功推销产品，忽视被拎走的小狐那充满怨气的眼神。
　　茅草屋里吵吵嚷嚷，苏白臻略过奋力挣扎的小狐进屋，感觉回族一趟完全打消了生崽想法呢。
　　青医清点着灵药库存，见苏白臻来了招呼一声：“来了啊。”
　　“来了，说吧，找我来干嘛，总不能是帮你带孩子吧？”想起刚才那个被父狐拎着还在拳打脚踢的熊孩子，苏白臻心有余悸。
　　“找你自然有正事。今年母树的孩子里有只小黑狐不对劲。不知道什么原因，生下来就很孱弱，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他的药里有一味九银草快用完了，这个只有你们九尾能找到。”青医带着苏白臻走向族中的育婴室，小狐出生就化成了人形，小婴儿躺在一群呼呼大睡的狐崽子中非常显眼。
　　小拳头紧握着，呼吸微弱几不可察。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九银草的事包在我身上，寻个够他吃三四百年的份量不是难事。”苏白臻轻轻抚摸小可怜的脸蛋。
　　“倒也不用那么多……族中的其他九尾也快历练结束回来了，不过你要是闲的很就去找吧。”
　　“开什么玩笑，弟弟我可不是闲狐，忙着呢~”
　　“我看你是忙着谈恋爱吧！”青医赏了苏白臻一个暴栗。
　　有些日子没见的哥俩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另一边的小山村里。
　　最近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租下一处山林边的破落屋子住了下来。
　　破屋子离沈秋的住处不远，最近苏白臻回青丘了，沈秋每日便只剩读书之事，正巧有些无聊。想起初见道士孑然一身没带行李的样子，沈秋翻出家中闲置的锅碗瓢盆，准备了小半袋粗粮，带着东西敲响了破院的大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只眼睛突然出现在门缝中吓了沈秋一跳。
　　道士声音有些飘渺地说：“你是谁，来干嘛。”
　　“我是前边院子的村民，见道长行李不多，找了些闲置用品和粮食送给道长。”当今朝代，圣上喜爱修仙，教派道门兴盛，所以子民们都对仙人方士恭敬有加。
　　道士仍躲在门内，眼睛上下打量沈秋，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门后的道士绽开玩味的笑容，有些疯魔诡异。
　　沈秋没有看见这道奇怪的笑容，倒是被那双眼上下打量有些不自在。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几秒后又完全打开，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出现在沈秋眼前。
　　“小友良善，定能金榜题名！”道士接过沈秋递来的东西，表情和善地祝福。
　　“道长知道我在准备秋闱？”沈秋有些惊喜，看来眼前的道士有些道行。
　　“不止，我还看出小友最近姻缘线大动，定有佳人相伴。”道士抚着长长的山羊胡，微微仰头，眼中迸出贪婪的异光紧盯眼前被蓝色灵力包裹的沈秋。
　　害羞的沈秋低下头：“道长算的不错，确实有位…佳人。”
　　回家后的沈秋想起道士说的话还会脸红，心烦意乱地放下书，捧着脸望着山林的方向。好想白臻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一回山林，灵识检查了一遍领地没有任何异动。苏白臻放心地移形去找沈秋。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小情侣紧紧抱在一起互诉相思。突然，苏白臻奇怪地望向背后的窗户，似乎，有人在窥探……
　　松开沈秋，苏白臻打开窗户检查，却没发现异样。想着自己肯定是这几天出入险地寻找九银草有些精神紧绷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再次拥抱，猴急的苏白臻带着沈秋回洞府去做羞羞的事。
　　却不知，窗外的道士摘下身上的高级隐形符，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味，饥渴地舔过干裂的嘴唇：“原来是青丘灵狐，怪不得灵力如此精纯，这里可真是宝地……哈…哈哈……哈哈哈哈。”此刻的道士不复先前的仙风道骨，反而散发着邪恶的气息，阴鸷恐怖。
　　温存后的沈秋留宿在洞府。第二日，若不是书本落在了家里，刚好苏白臻也有杂事需要忙，定不会这么快放沈秋回家。
　　沈秋吃过晌午上床午休，一只黑红小蛇从窗外飘进来钻入苏白臻施加在沈秋身上的保护罩。保护罩颤抖一下又重归平静，一近沈秋真身，小蛇顺便没入他的额头。
　　原本睡相安稳的沈秋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额头渗出许多汗水，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噩梦。午休后的沈秋不仅没有恢复精力，反而觉得身体疲惫酸软。
　　回想午休时做的噩梦，只记得漫天的血光，再想回忆就记不起更多了。
　　晃晃昏沉的脑袋，沈秋打了盆冰凉的山泉洗脸，这才感觉清醒了许多。
　　村里那个道士悄悄隐藏在暗处看着沈秋动作：“睡吧…每休息一次，我放出的魇蛇就会将梦境编织的更加真实完善，小友，以后就全靠你了……”道士察觉到苏白臻的气息，像个鬼魅散去了身形。
　　苏白臻处理好事情就赶来找沈秋，见爱人满头大汗洗着冷水脸，担心地搂上去：“怎么了秋秋，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做了个噩梦出了些汗。大王~事情处理好啦？”
　　“嗯，下午能和你一直待在一起！这大王当的真没劲，整得我们像两地分居一样。”
　　“好啦，知道我们大王辛苦了。”沈秋亲昵地揉弄苏白臻的脸颊，搓出怪相倒把自己逗乐了。
　　“好累的！要秋秋亲亲才能好！”
　　轻轻啾了一下脸颊，按住不满的苏白臻，沈秋继续学习。
　　天气越来越热，最爱苏白臻狐狸原型的沈秋也不愿抱着小狐了，毕竟毛茸茸的小狐放在冬日就是舒适的暖手宝，可是搁在夏日就是个烫手的小火炉，直烘的人热汗淋漓。
　　不过苏白臻顾不上撒娇抱怨，因为沈秋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夜里经常会做恶梦，汗水多的轻易就能湿透亵衣，学习时也很烦躁，仿佛心中有股无名火在燃烧理智。
　　苏白臻动作间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吵醒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的沈秋。忧心沈秋的状态，灵力和补品比之前用的还多，但沈秋还是渐渐消瘦。
　　心疼爱人精神不佳，苏白臻忍耐了好些日子没与沈秋亲近，晚上也只能用上冰凉的法术后再悄悄抱住爱人。
　　沈秋看在眼里，心里也很焦急，只能将原因归于苦夏。
　　梦境一日日清晰起来，梦里的苏白臻嗜杀成性、屠戮人族，锋利的牙齿狠狠撕扯血肉，漫天血光沁透沈秋的双眼。
　　深夜。
　　“不要，白臻不要！”又是因为噩梦惊醒。
　　苏白臻想像往日那样抱住发抖的沈秋安慰，只是……这一次，沈秋躲开了他的怀抱，独自在角落蜷缩成一团。
　　天亮以后，沈秋不希望因为自己状态不佳而伤害苏白臻，于是让爱人把自己送回家好好冷静一下，或许，短暂的分开会更好。
　　苏白臻不太愿意，但是沈秋坚持，也只能按他说的办。
　　坐在沈秋门前，苏白臻想隔着房门跟爱人待在一起。这时，许久没用的双生镜传来异动，小狸焦急的脸出现在镜中：“大王快回来！出大事了！”苏白臻只好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道士就出现在沈秋院子外。
　　“叩叩叩……”道士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打开院门的沈秋奇怪地看着上门拜访的道士，谁料道士开口就戳中他的痛处：“小友最近可是为梦所困。”
　　睁大双眼，沈秋说：“道长怎么知道？”
　　“我夜观天象，却发现小友院中红光冲天，想来是有魇兽现世，为害人间。魇兽入体者，噩梦不断，精神涣散，小友最近可是如此状态啊？”和善的道士担心地望着沈秋。
　　“道长说的极准！只是不知这魇兽可有驱逐之法？”被说准状态的沈秋相信了眼前的道士，急切地寻求帮助。
　　“哈哈，小友不必担心，解决魇兽是我的强项。待我施法后，只需闭上眼静心打坐个把时辰便能逐出体内妖物。不过还是早些解决为妙，不如今日我便为小友解决这个麻烦。”
　　沈秋听见道士这么说，欣喜地请他进屋，又拿出钱袋想付钱，哪知道士又道：“小友此前赠予粮食用品，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今日相助，便不必再用这些身外之物了。”
　　见道士执意不收钱财，沈秋对他更信上几分，又在道士指导下摆好姿势闭上双眼。
　　只可惜他没有看见道士像是召回宠物一样，从他的脑中抽出魇蛇。贪婪的道士张开双手，隔空抽取着沈秋身上的蓝色灵力。
　　“香…真香！灵狐一族果然非同凡响，想必……灵力凝成的血肉定会更加美味，哈哈哈哈哈……”
　　深山中，苏白臻皱紧眉头看着眼前的碎骨。此骨非人，凭气息判断，应该是一只修为不高的兀兀鸟妖。
　　天空乌云密布，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风雨欲来，山林，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