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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   往年春节饭馆会歇半个月左右,今年特殊情况,柳韵怀了孕,要回老家待二十天。附近还有几个工地没有停工,饭馆就早早关门停业,惹得很多没地方吃饭的工人不满。

      柳韵笑呵呵让工人们年后开业了再来吃,给宁遂结清工钱和压岁钱,就和廖华一起坐高铁走了。

      关之裕搬砖的工地也是早早放假的那一批,他运气好一些,遇到了靠谱的公司和包工头,没被拖欠工资。关之裕用工地的工资还了一大笔网贷,总算能稍微轻松些。

      他和宁遂决定腊月二十九再回去,在此之前两个人都在疯狂地做兼职,越到年关的兼职工资越多,夸张点的教辅机构能日薪一千,俩人累得差点坚持不下来每周两次的特殊辅导。

      终于拖到腊月二十九,两个人起个大早坐公交车回乡下。

      两个人的衣服用品只需要装一个行李箱,额外带了点给宁兰的补品和回去路上用的水和食物,他俩公交转公交转大巴转电三轮,一坐就是大半天。

      从最后一趟车上下来,宁遂累得眼都睁不开,关之裕稍微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来过农村,还以为这里已经是目的地,没成想宁遂瞬间被注入活力,他拉了关之与一把,说,

      “等一下,我叫了一个叔叔来接我们。”

      城里人关少爷看看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宽阔马路,又回想一下今天坐的几个小时公交车,他知道这个城市很大,却没想到能大到这种地步,拖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没吭声。

      没过几分钟,宁遂口中的叔叔果然来了。他们把行李箱搬上去,坐在比公交车座椅还硬的铁皮上,敞篷的电三轮一路疾驰,风呼呼地吹,两个人的脸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关之裕看到宁遂的嘴唇动了,但电三轮的发动机声和呼啸风声混在一起,他根本就听不清,只能大声喊道:“什么——?”

      “我说——”宁遂也一起喊,“一会儿再去买点水果——”

      这次他听清了,朝宁遂点点头,两个人吃了一肚子风,把脸朝前进方向一扭,全都闭上嘴不说话了。

      电三轮又开了二十分钟,总算是进村了。宁遂挑了根甘蔗,问完关之裕有什么想吃的,又拎了一兜沙糖桔,坐着颠屁股的电三轮回到家门前。

      宁兰早就站在门外等,宁遂从三轮上跳下去,问宁兰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来迎迎你们。”

      宁遂摸摸她的手,比他被风吹了一路的手要热得多,他没再说话。关之裕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他也从电三轮后座跳下去,冻僵的手指勾着裤子侧面,他略带拘谨地朝宁兰点头:“您好。”

      宁兰立刻笑眯眯地朝关之裕看过来,“哎呀,小关看起来比手机里帅多啦。”

      关之裕倒没想到宁兰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不由得愣了一下,宁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挽着他向院子里走:“别在这站着,快快,回屋里去。”

      好心叔叔已经帮他们把东西搬下来,宁遂道过谢,从宁兰手中把关之裕抢回来。

      “您先进去,”宁遂把沙糖桔塞关之裕手里,“我俩把东西搬进去。”

      农村的房子要比城中村的出租屋大得多,宁遂卧室里的硬床足以睡下他们俩,还能在床上再打个滚。他俩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宁兰端着一盘水果进来,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宁遂怕她累到,含糊道,“我俩坐了一天车,一直在吃东西,没那么饿。”

      宁兰把水果放下,夸张地在寒冬腊月撸袖子:“那怎么行,小关毕竟第一次来,看我露一手。”

      老太太壮志踌躇地走了,宁遂朝关之裕无奈地耸耸肩,打算快点收拾完,去给宁兰打下手。

      东西还没收完,门外有个男人在喊:“宁遂!宁遂回来没?”

      宁遂抬头,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关之裕注意到他的神情,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院墙很高,看不见外面的人是什么样貌表情,那人还在喊:“宁遂!”

      他皱皱眉,想问宁遂怎么回事,转过头才发现宁遂正在穿外套向外走,关之裕顿了顿,也拿起外套跟上去。

      宁遂开门,和外面的人打招呼:“茂哥。”

      王茂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见到宁遂就笑,他拍拍宁遂肩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拉着宁遂向外走,宁遂也对他笑笑,低声道:“再给我两个月,今年一定把钱还上。”

      前年宁兰突发重病,做手术要一大笔钱,他们把村里熟人都借了个遍,除了王茂家这笔钱,宁遂已经全部努力还上。

      他们和王茂是邻居,两家住得近,关系也好,宁遂因此把他们的账放到最后,总觉得格外对不住,王茂听了这话,却很惊奇地挑起眉:“我爸又没催你,着什么急。”

      “我家也没有要用钱的地方,你慢慢来就行。”说到这,王茂突然回过味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这么晚回来吧?”

      王茂已经拉着他走出去几步,因为宁遂的话,两个人又停下来。宁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是,好像王茂一家是多凶恶的债主,说不是,他又确实是为了还钱才休学打工,好在两人一停下,王茂就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关之裕。

      “这位是?”

      宁遂回头看了一眼,赶紧道:“我朋友,和我一起过年。”

      关之裕这根救命稻草成功转移了王茂的注意力,王茂没再纠结钱,而是拉着宁遂继续向前走:“那正好一起去,泰子他们在做叫花鸡,让新朋友也尝尝。”

      王茂话多,一说起来就没完,宁遂见缝插针和他介绍了关之裕,几个人走到偏僻些的地方,远远看到两个人围在土堆旁,听到动静就和宁遂打招呼,埋怨他回家的时间太晚,宁遂再不回来,他们的寒假就快过完了。

      看到关之裕,他们又齐齐闭上嘴。

      寒假放了十几天,又是在农村,他们都活得糙了,早就顾不上形象,冷不丁冒出一个和农村环境格格不入的关之裕,两人都有些窘迫。宁遂还在想钱的事,他没看出这些,只抬手介绍道:“我朋友,关之裕。”

      王茂只盯着土堆,也没看出来,大大咧咧问:“是不是到时候了?”

      他们手忙脚乱把土堆刨开,从里面挖出包好的鸡,毫无包袱地在路边分食。王茂比较仗义,把鸡腿分给刚回家的宁遂和新来的关之裕,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吃到一半,王茂的眼神几次在众人身上打转,他又扯着宁遂到一边。

      “怎么了?”宁遂顺从地被拉到远处,还在啃手里的鸡腿。

      王茂瞅瞅关之裕那边,低头凑近宁遂,抬手挡住嘴,用气声道:“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你对象?”

      宁遂一口肉还没咽下去,闻言剧烈地咳起来:“……咳、咳咳!”

      王茂给他拍背,拧着眉问:“你瞧你,慢着点。”

      他一顿,仿佛进行了一个脑筋急转弯,王茂继续说:“难道不是?那他喜欢你?你在考察他?”

      “咳咳咳!咳!!”

      宁遂咳得更厉害,脸都被呛红了,王茂又在他背上一顿猛拍。他俩闹出的动静太大,那边几个人已经看了过来,见宁遂被呛到,纷纷凑过来关心。

      关之裕揽着宁遂的肩,把人从王茂手里救走,轻轻顺宁遂的背。泰子问完宁遂怎么吃得这么急就去找水,几个人围在这边,王茂不好再继续刚刚的问题,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

      宁遂真被呛到了,他缓过神来,被关之裕揽在怀里喂了口水,总算把气通顺。见宁遂没事,几人又回去继续吃,宁遂跟在他们身后,抬头看了眼没事人一样的王茂,很想抬脚踹他屁股。

      瞎说什么呢?污关之裕清白!

      五个人分一只鸡,根本吃不了多久,一群人又浩浩荡荡一起回家,商量除夕那天玩什么。宁遂没再找到机会问王茂为什么这么说,王茂也好像接错程序的仿生人,直到把宁遂和关之裕送回家,他都愣是没再给宁遂一个眼神。

      关之裕神色淡淡,似乎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宁遂又看看关之裕,感觉王茂是真的上学把脑子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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