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影》北珵

28、第二十八章

　　腰有点酸。
　　牧遥还没睁开眼睛，就上手锤了锤腰，酸，且痛。
　　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过来，迷迷糊糊的从枕头底下摸手机，半天没摸到。
　　手往旁边的柜子上摸，哪里不太对劲，还没摸到，就感觉到碰到了个啥。
　　下一秒水杯应声倒地，哗的一下一杯水全部都倒了出来，幸好速度快，在杯子落地的那一瞬间给接住了。
　　避免他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下彻底清醒了。
　　身体半挂在床边，手里捏着水杯，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脑袋上，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就那样看着地下的那一滩水。
　　实木地板，看着有点明显。
　　辰阳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对方还是没有发觉到他。

　　“怎么了，没睡好拿我杯子撒气呢？”
　　辰阳走进来，把地上的拖鞋拿到一边，拿出拖布把地上的水渍擦干了。
　　“不好意思，摸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他起身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翻过身来，靠在枕头上。
　　然后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盯着辰阳看。

　　辰阳收拾完地，放完拖布，走出来问道：“还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
　　牧遥摇了摇头。
　　“出来吃早餐吧，我买回来了，”往出去走的时候还指了指外面，“洗漱的东西都在卫生间。”
　　等人出去后，头就又塞进被子里好一会，接着猛地起来，铺好床，走了出去。

　　小米粥跟小笼包，还有两个菜夹馍。
　　整整齐齐就着塑料袋摆在盘子里，放在桌子上。
　　人不知道在哪，没看见。
　　还在思考要不要叫一声的时候，开门声应声响起。
　　“坐下吃吧，”辰阳走进来带上门，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拿起菜夹馍就咬。
　　牧遥见状，也拿起了另外一个。

　　吃完饭两个人去了李叔的修理铺。
　　辰阳骑摩托车载他过去的。
　　北方的冬天，干，冷，风打在脸上，刺疼。
　　出门前在外面还套了件辰阳的羽绒服，包裹着，厚实透不进去风，不怎么冷，但是整个脑袋都是露在外面的，不一会耳朵鼻子都被冻的没有知觉了。
　　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前面的人，另一只手捏着衣领，不让风灌进去。
　　脑袋塞在辰阳的背后，就那样紧紧的抵着，好像也挡不了一点点的风。

　　车一停就立马奔进屋子里。
　　李叔正坐在炉子旁喝茶。
　　“快，冻坏了吧，来喝杯热茶暖暖，”说着起身拿出两个杯子放在旁边，指着火上的茶罐说道：“看，冒小泡泡了，就说明快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一副和蔼的样子。
　　刚说着茶罐就沸腾了，李叔正倒着茶呢，辰阳推门进来了。
　　“快，这还有一杯，喝点暖暖。”
　　“好，谢谢李叔。”

　　牧遥一直端着茶杯，在那暖手。
　　身子还弓着，没有缓过来。
　　“看鼻子冻得，通红，咋不知道戴个帽子过来，”说着又往杯子里添了点茶。
　　“下次会穿暖和点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很乖。
　　“我找了个帽子，他不戴，嫌弃太小姑娘了。”
　　听到这话牧遥先是悄悄瞄了李叔一眼，看他在笑，直接反驳辰阳，“那明明是小孩的帽子，还那么花，彩虹都凑不齐它的颜色。”
　　有种告状的错觉感。
　　李叔大笑了起来，“暖和就行，冻着了，再说你也是小孩子。”
　　牧遥只是对着李叔笑了笑，轻轻吹了吹杯里的茶。

　　“这还有饼，烤的可脆了，来尝点。”
　　“我们来的时候吃过了叔，”嘴上还在拒绝，手已经被李叔塞进了一块饼。
　　那怎么办，只能吃了，然后就吃起来饼。
　　辰阳刚端起茶杯，还没放在嘴边，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准确来说是震动，但是声音有点大，可以听见。
　　就几秒钟，就听到辰问多少人，哪里，那边回完就挂了。
　　手机塞兜里端起茶杯，猛吹了几口，喝完，指着牧遥目前的茶，想喝的话快点喝完，带你去个地方。
　　“叔我们一会出去下，”接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牧遥端起茶杯一口干了下去，烫的他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路上慢点，”李叔在后面追着喊道。
　　“好的叔，您进去吧，”牧遥边跑边拉拉链，手里还捏着一小块饼。

　　没有问去哪，也没有问什么事儿，就那样坐在后座，一只手抱的紧紧的，另一只手啃着手里那块饼。
　　被烤的很干，咔嚓咔嚓的，辰阳只听见这个声音在他脑子旁边响着。
　　车开的不慢，但也算不上快，好像没有早上出来那会冷了。

　　“你现在就吃，不冻嘴吗？”辰阳问道。
　　声音不够大，旁边的人刚好可以听到。
　　“不，饼很好吃，我现在也不冷了，”说完就接着啃去了。
　　车速一直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前开着。

　　车一直七拐八拐的走进一个小巷子里。
　　下车后辰阳就对牧遥说让他跟在后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乱动。
　　对方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路，又拐了几下，巷子的最深处站着几个人。
　　出门没戴眼镜，走近看才看清其中一个是邹力，他们之前见过几面。

　　“怎么，阳哥也开始搬救兵了，你这身板，能打不？”说话的人从他们俩身上扫试了几下，一看就没安好心。
　　主要是这个人长得是真不好看，乱七八糟的不好看。
　　牧遥心里只有想。
　　“不至于，观战的，来吧别那么多废话，”辰阳冷冷的开口道。

　　现在情况基本上明了，两伙人，打架的，邹力就一个，他们四个人，加上他才三个，人数上不占优势，况且他们手里还拎家伙了。
　　邹力刚刚看情况应该是被堵了，然后叫辰阳过来了。
　　两伙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牧遥伸手拉开两个扣子，刚想拉拉链，就被辰阳指了下说道：“你站那别动。”

　　这场“激战”是从对方一棍子打下来开始的。
　　邹力离得近，直接朝着邹力的肩膀下去的。
　　躲过去了，然后想接着来第二下的时候，被邹力一个脚飞踢，棍子直接飞了目测两米之外。
　　他看上去怒了，拳头一下子砸在了邹力的肩膀上，朝后退去，紧跟着上来要补第二拳的时候，邹力后背靠在了墙上，就那一瞬间，借力抬脚，直直踩在了对方右肩膀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手里虽然举着棍子，但是他不敢打，跑过去扶躺在地上那个。

　　刚顾着看邹力这边了，都没看辰阳那边咋样。
　　视线到那边的时候，已经完战，刚刚那个喊话的就那样盯着辰阳看。
　　“以后安分点，少惹点事儿，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不是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这事儿还没完，等着，”放下这句狠话后从巷子里面穿了过去，走了。

　　“真冷，这天气，”邹力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走了过来。
　　“没事吧。”这句话是辰阳问邹力的。
　　“没，”说完抬头看了眼牧遥，点了下头就当打了招呼，“没什么本事还爱显摆，一天净事儿多，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
　　说完又觉得郁闷，“就不应该轻易放了他们，省的下次再嘚瑟。”
　　辰阳拍了下他，“走吧，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

　　三个人就近选了一家牛肉面馆，进去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面，端了几碟小菜。
　　钱是牧遥出的，辰阳跟邹力也没拦着，付的时候多付了，然后又端了三个茶叶蛋过去。
　　“放假有什么打算，你们学校现在是彻底放假了对吧。”
　　辰阳点了点头，咽完嘴里的饭说道：“没什么打算，就在家待着吧。”
　　李端又转过头去问牧遥，“牧遥有什么打算，让我听听学霸的寒假计划。”
　　说完两个人同时都笑了。
　　“我也就在家待着，暂时没其他的打算。”
　　“那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们可以一起约着去玩？”邹力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点疑问的和不确定性的，更多的是类似于试探这种。
　　“当然可以了，没问题。”
　　他回答的很干脆，说完还看了辰阳一眼。

　　吃完饭辰阳直接把他送回了家。
　　半路上快到了才记起书包没拿，太冷了不想再返回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说下次过去再拿。
　　冻太久了，开门的那一瞬间暖气扑面而来。
　　李向宛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冻坏了吧，快来喝杯热水暖暖，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现在这么爱往外跑。”
　　牧遥看到李向宛的那刻也有点吃惊，按道理来说不会这么点时间就回来。
　　他换完拖鞋就朝沙发走去。

　　“外婆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没事，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检查了下没有任何问题，注意休息就好。”
　　牧遥心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先去洗个手，一会吃饭了，”李向宛说着提起了牧遥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抖了抖叠放整齐，“又穿同学的衣服，记得还给人家。”
　　说完就进厨房去了。

　　按照平常来说应该先上楼去把衣服放下，洗个手，再下来。
　　但是今天这个步子是一点都迈不开。
　　不出意外的话牧邵民在楼上。
　　没由来的一股烦躁。
　　牧遥捏了捏鼻梁，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上一次见面，还是他过生日那个不欢而散的晚上。
　　有些东西，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哪怕尝试着去接受，去释怀，甚至是视而不见，但是好像都没有什么作用。
　　太难了太痛苦了。

　　直到李向宛在厨房叫他，才从这种情绪里出来，他拍了拍脸，让自己状态尽快恢复过来。
　　菜很丰盛，好几道都是他喜欢吃的。
　　盛好饭端出去，刚坐下，李向宛又端出来一碗饭。
　　“去楼上喊你爸爸吧，就说饭好了。”
　　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起身给壶里添了点。
　　其实壶里的水基本上是满的，他只是找点儿事做。
　　看着他起身的背影，李向宛只是叹了叹气。

　　这一顿饭倒也是吃的平和。
　　饭桌上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多少话，牧邵民也一直没有发声。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被搬到明面上来。
　　但是上次那个电话，好像让大家都努力维持的这份表面平静，泛起了阵阵涟漪。
　　摇摇欲坠。

　　“寒假有什么安排吗？”这句话是牧邵民问的。
　　隔了好一会，牧遥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如果没其它事儿的话，去你外婆家吧，陪陪她老人家，挺长时间没见了，也想你了。”
　　这一次牧遥牧遥给他任何反应。
　　气氛又一次变得诡异了起来。
　　李向宛出来打圆场，“对，这次去你外婆还问呢，说你怎么没来看他，也是想你了。”
　　把碗底的最后一点米归拢到一起，端起来几筷子扫到嘴里，吞下去，“好，我看啥会儿去看看外婆。”

　　太撑了，躺在床上还撑得不行。
　　平常如果吃撑了他也不动，就那样躺在床上，一会就不撑了。
　　这次是吃太多的原因吗，也是，本来就吃了两顿。
　　有点想吐了都。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牧遥拿起手机。
　　微信消息，点进去，是辰阳。
　　问他书包啥会儿方便给他送过去还是自己来拿。
　　想都没想，直接回他：有空我自己来拿，不麻烦你跑一趟了，啥会儿来的时候我发你消息。
　　对面回了句好。

　　不知是不是家庭太压抑的原因，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无比舒坦快乐。
　　包括辰阳。
　　黑色的羽绒服还挂在他的衣柜里，一打开就能看见。
　　今天没注意到，他打起架来是什么样的，之前有见过吗。
　　他跟邹力的关系可真好，一个电话那么冷的天就过去了。
　　不知道他们认识多少年了。
　　看情况应该是很多年了吧。
　　真羡慕。
　　牧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是真吃多了吃撑了。
　　但是这个人是身影，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乱晃。

　　明天去拿书包吗，会不会显得太赶了，但是时间太久的话一直放着也很不好意思。
　　但是太赶明天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有时间。
　　对了还有他的衣服，在他这放着万一没有衣服穿克怎么办。
　　对就是得快点给人家还回去。
　　明天干嘛，明天好好睡一觉。
　　就这样想着想着，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