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午后》蛋挞时间

1、01

　　【有时就是没有任何原因，和某个人的初见，会在你的脑海里反复上演，那时你才惊觉，原来早就栽在那个人身上了。】

　　一/

　　不知什么原因，有时和某个人的初见，会莫名其妙记很久。

　　当你和他的初见，反复在你脑海中上演时，你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就栽在那个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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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月晚在高考后，就被迫在家帮她的妈妈李永安女士看超市。
　　超市坐落在青城十里巷西街口的居民楼下，楼上第三层也是乔月晚的家，所以家里开超市也算是方便。

　　高考已经过去三天了，乔月晚可以说是除了自家超市和她的床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一下子从紧绷到松弛的状态，她还有些缓不过来，每日都是游魂一般。
　　帮妈妈看超市，也算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不至于整个暑假都无所事事。

　　过了高考那两天的沉闷小雨，接连三天青城都炎热不堪。
　　超市开着空调，乔月晚坐在超市柜台后的转椅上，盯着电脑打游戏。
　　当她的窝瓜将僵尸压扁后，超市的门被人拉开。

　　乔月晚瞥了一眼，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叔叔，每日都会来买一盒红泰山。
　　在店里呆久了，她能分清这些熟客的习惯。
　　于是她没开口说话，脚抵着柜台，转椅轮顺滑地向后滑去。

　　乔月晚伸手，熟练地从烟柜拿下烟，放在柜台上。
　　待叔叔走后，李永安也恰好进店。

　　“和陈阿姨聊什么啊，聊这么久？”乔月晚几乎条件反射地将放在台面上的脚放下，对着她笑了两下。
　　李永安瞪了她一眼，“她家孩子升高二了，想让你给他补补习。”

　　乔月晚心痛：“你不会答应了吧。”
　　就她那个成绩，还给人家补习，这不是祸害那孩子吗。
　　“答应个屁，答应了谁给我看店，你爸爸天天在警局，就我一个人管超市。”

　　乔月晚撇嘴，扔了鼠标。
　　自从她快高考，李永安就颇有先见之明地把大学生兼职取消了，早就想好在考试后压榨她的女儿。

　　“哦对，差点忘记了，你拿包凯旋门，送到对面街的那个架子上。”李永安把关东煮的肉丸倒进格子里，突然想到老陈刚刚和她说，对面帮她装修的小伙子要包凯旋门。
　　她差点忘了。

　　？
　　乔月晚心想那人为什么不能来店里买，还要送货上门。
　　她认命地拿了烟，“给谁？”

　　“就是对面那个帮陈阿姨装修的小伙子，也是咱们楼下新来的邻居啊。你没见过？”
　　她确实没见过，高考前她为了节省学习时间，选择了住校，很少回家。高考后这几天，也没见楼下有什么新邻居出现。

　　“没见过。”
　　“就那个站在架子上的那个哥哥，你过去给他就行。”
　　“哦，知道了。”

　　乔月晚在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就感受到热浪将自己包围。
　　此时正午刚过，阳光热烈，照的沥青发烫，杨树洋洋洒洒投下大片的油墨画似的阴影。

　　她快速穿过来来往往的车辆，来到街道对面。
　　陈阿姨在那开了家面馆，生意也算可以，最近在翻修店面，找了一些人帮忙。

　　乔月晚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高高的架子上，正在安装新的招牌。
　　那人微微俯身，阳光落在他宽厚的背，他神情专注地安装零件。
　　身上穿着工装，卡其色，沾了些不知是油漆还是什么颜料，大片的蓝落在裤腿，有些海一般的潮湿感。

　　男人回头拿工具时，低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人行道，正抬眸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有些乖，拧着眉，像是晒得不耐烦了，有些娇气的用手遮着阳光。
　　他微微一愣，想起她是超市老板的女儿，才轻笑了下，蹲在架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修长的手垂下来，斑点似的颜料沾在手背，盖在那突起的静脉上。

　　乔月晚眨了眨眼，在他蹲下来的那刻瞳孔一缩，随着他下蹲的动作咽了下口水。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在看清他的长相后，没想到这个男人会长得这样好看，甚至让她忘记了说话。

　　后来闺蜜宋薇问她，对周久是一见钟情吗？
　　她回答说是。

　　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很像蹦极时心猛地坠落，无数的风穿透身体，手脚害怕地缩紧，却又忍不住舒展开来。
　　遇到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来给我送烟的？”
　　声音很好听，乔月晚这样想到。

　　树叶过滤过的薄薄阳光照在他略微脏的脸上，眉骨像是青山，高高的鼻梁留下侧影，微抿着唇，薄薄的，很寡淡。
　　脸的轮廓很深邃，看起来像是不太好惹的那类人。

　　可是笑起来，笑起来时连脖颈那抹蓝色的颜料都在流动一般，很柔和。
　　矛盾的。

　　小姑娘不说话，他收敛起笑意，又拧起眉。
　　乔月晚才迟钝地回应，“嗯。”

　　“扔上来，我接着。”
　　“哦。”

　　架子挺高的，乔月晚微微踮起脚，将烟一扔，弧线在空中划过，却有些低，他微微伸手，一接，落在他的手心。
　　“抓到了。”

　　抬头太久的乔月晚，忘却了脖颈的酸痛，眼睛甚至也有些晒得有些睁不开，可是他抓到烟盒的那一刻，乔月晚觉得是自己的心脏也被人捏住，跟着颤了下。

　　男人边撕烟盒边说：“等会我去店里付钱。”

　　乔月晚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的脸好烫。

　　这是她和周久的第一次见面。和午后的阳光有关，和微酸的脖颈有关，也与那淡蓝色颜料有关。

　　如果这是一则故事的开端。
　　那必然会有人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啊。
　　后来上大学后，乔月晚也时常会想起这一幕，想起他的落拓不羁，想起他暗哑的嗓音，想起他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也会想起些不好的事，想他冷漠的躲避，想他始终保持的距离感，也能想到他洗去颜料时染成淡蓝的那一池水。
　　不近人情，却又令人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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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降落在大道。
　　李永安上楼去了，留下乔月晚一个人在店里忙碌。
　　这样的日落平时有太多个，她穿梭在货架之间，忙忙碌碌。可今日却有所不同，她的心里轻微地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许些什么。

　　或许是几天没有做题，脑子竟然也开始生锈了。
　　乔月晚站在货架前，将过期的三明治丢在篮子里，终于将所有的工作做完后，她拿着一瓶橙子汽水和三明治坐在窗前的桌前，望着对面街道的架子发呆。

　　那架子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落日余晖透过楼房，落在上面。
　　将落未落的黄昏持续了许久，超市里陆陆续续进来放学的学生和刚下班的上班族。

　　她结完账，瞥了一眼外面的座椅，打算出去将那些顾客留下的垃圾收拾一下。

　　乔月晚刚刚出去，就撞上了一个人，一股呛人的烟味涌进鼻间，她蹙眉抬头，是今日见过的那个男人。

　　周久嗅到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时，楞了一下，垂眸看到女孩皱眉，大步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烟味、颜料都太多，怕弄脏她的衣服。
　　“抱歉。”

　　乔月晚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微微侧身，“没事，来付烟钱吗？”
　　他拉住门把，嗯了一声，“再买点别的。”

　　乔月晚瞥了一眼桌上的垃圾，还是随着他进了超市，站在一个货架前假装整理货物，看着他转来转去，拿了几瓶啤酒和小零食。

　　超市并不大，周久转到她周围时，乔月晚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望向货架时，马尾轻轻颤抖着，勾向牛奶箱的手也稍微犹豫了下。

　　周久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往这睨了一眼，问她：“有没有狗可以喝的奶？”
　　乔月晚的脚后跟落地，扭头看他，“没有哎。”

　　周久没再说话，经过她时，停下脚步。
　　“要拿这个？”
　　沾满蓝色颜料的手指指向高处的牛奶箱。

　　乔月晚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那堆无意义的蓝色上，不知道为何的，她觉得蓝色与他的皮肤太过相配了，好像是一片海停留在此处一般。

　　周久似乎是不满女孩的出神，忍不住收回手指咳了两下。

　　“啊——是这个。”
　　周久挑眉，单手将牛奶箱拿下来，放在她伸出的手上。

　　“谢谢你。”
　　“结账。”
　　“哦，马上去。”

　　乔月晚将牛奶箱放下，往窗外望去，黝黑的夜幕降临，四处闪烁着光。
　　她收回目光，跑到柜台结账。

　　等到周久结账离开，超市一瞬陷入安静，与刚才乔月晚紧绷克制的心理完全不同，此时的心跳早已无法控制，仿佛整个房间都在荡漾着。

　　可是太轻了，这样到来的情绪真的太轻薄了，是她所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乔月晚此时此刻有些茫然，太过平静的生活，突然有人投了一颗石子，还是那么特别的石子。

　　蓝一下子或许成为了她最喜欢的颜色。
　　甚至替换了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