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极力护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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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元延元年（西元前十二年）阴历正月下旬，宠冠后宫的昭仪赵合德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她唯恐传染给皇帝，特地以丝巾蒙面，才照常于黄昏时分在昭阳舍前厅接驾。然后，她力劝皇帝到皇后姐姐那边去用晚膳，说动了皇帝转往他好久没去的中宫。
率性的皇帝刘骜没派人先去中宫通报，就直接驾临了，以致赵飞燕措手不及！赵飞燕匆匆出迎圣驾。刘骜眼看她鬓发散乱、神色慌张，不由得乍起疑心…
稍后，赵飞燕亲自为皇帝卸下了镶金边黑狐皮大氅，叫宫女挂在前厅的衣架上，接着恭请皇帝到主卧室外间小厅去用晚膳。
两人就座时，刘骜发现，桌上早已摆好了酒菜，还有两只酒杯、两付碗筷。他不禁狐疑问道：“皇后事先并不知道朕会来，怎么早就从御厨房叫来了这么多菜？你一向胃口不太好，哪吃得下呀？”
“这———”赵飞燕顿时傻眼，稍加思索，才堆起了一脸笑容答道：“这是因为，臣妾今天听说妹妹身子不太舒服，所以猜想，皇上或许会来臣妾这边用膳，才特地叫御厨房送几样皇上愛吃的好菜过来，有备无患。”
“嗯！”刘骜听飞燕言之成理，就点头应道。
赵飞燕暗自松了一口气，赶快亲手为皇帝夹了一只烤雉鸡翅膀，又为皇帝夹了一条韭菜蛋皮卷。
“听说新春时节吃韭菜呀，最有利于阳气升发。”赵飞燕装出了家常的口气笑道：“请皇上尝尝这蛋皮卷里面的韭菜嫩不嫩？”
刘骜听了，就咬了一口韭菜蛋皮卷，随即回道：“真是很嫩的，很好！你别忙了！让宫女她们伺候就行了。你也开动吧！”
“是！谢皇上！”赵飞燕毕恭毕敬表示遵旨，就拿筷子夹了少许她碗中已由宫女盛好的麦饭。
不料，赵飞燕这一口麦饭尚未下咽，忽有一声像是久忍后不得不发的咳嗽，从隔墙的更衣室传来！赵飞燕吓得口中的麦饭差点喷出来！所幸她及时拿手绢捂住嘴，才总算没有失态。
坐在赵飞燕对面的刘骜则勃然变色，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就怒冲冲转身走了出去！
赵飞燕大惊失色！她呆呆望着皇帝夫君离去，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中宫学事史（皇后的私人教师）曹宫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的大氅还留在前厅的衣架上。是不是要差人送到宣室殿（西汉皇帝独眠时最常夜宿的寝宫）去？”
赵飞燕望向虚岁二十八、颇具书卷气的曹宫，瞬间灵机一动，就吩咐道：“干脆你拿着大氅追过去吧！皇上应当还没走远。这天快黑了，外面挺冷的，皇上身上没穿大氅，怕会受凉。”
“皇后娘娘———”曹宫迟疑回道。她可以想见，直接送大氅去给皇帝会有什么后果…
“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的。”赵飞燕勉励道：“快去吧！”
曹宫再也无法推辞，只好遵命。这时候，刘骜由于憋着满腔怒火，宁愿透透气，就没有乘坐宫辇，并叫侍从们都不要跟随。他独行于宫廷长廊上，步伐恰似心情一样沉重，果然如同赵飞燕所料，并未走多远。曹宫很快追上了他…
在霞光渐暗的暮色中，刘骜一见曹宫追来送大氅，不由分说，才接过大氅，就拿来裹住了曹宫，随后顺手把裹着大氅的曹宫推得背部抵住一根廊柱，又掀起了曹宫的长裙…
直到刘骜狠狠发泄过了身心所有积鬱之后，他才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名叫曹宫，表字伟能。”惊魂甫定的曹宫小心翼翼答道。
“你还有表字？”刘骜诧问：“换句话说，你读过书？”
“是！”曹宫点头答道：“妾身出自于书香世家，只是十三岁那年，家父受到了某件案子株连，妾身才随着家母被没入掖庭。这十多年来，妾身本来一直轮流为各位妃嫔陪读。最近几年则承蒙皇后娘娘垂青，都在中宫讲解《诗经》。”
“哦？你教她读《诗经》啊？”刘骜冷笑道：“那好！你回去讲给她听，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皇上！”曹宫脱口惊呼道。她当然听得出来，《诗经》的《氓》末尾这两句意味着一刀两断的决心…
“你别怕！”刘骜安抚道：“无论朕怎样处置她，都不会为难你的。你方才尽心服侍朕，让朕很爽快。朕不会忘记你。好了，天已经黑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于是，曹宫只能遵从皇帝的旨意，独自返回中宫。刘骜则开始盘算：该要如何惩治赵飞燕？
刘骜愤恨赵飞燕羞辱了皇帝的尊严，难免有意废后，甚至予以处决！只是他深知心愛的合德有多么重视姐姐，而投鼠忌器，不得不先等合德微恙康复了，才在昭阳舍主卧房外间小厅内，私下对合德讲出了她姐姐的丑事，以及理应施加的极刑…
赵合德闻言大惊！她赶紧离座、下跪、磕头，哽咽哀诉道：“臣妾是因为皇后姐姐才进入后宫的，倘若皇后姐姐死了，臣妾怎能独生？何况，皇上不宜公开原因，无缘无故杀掉一位皇后，天下人会怎么看皇上呢？不如让臣妾代为受过吧！臣妾情愿代替皇后姐姐下油锅！或者千刀万剐！只要能解皇上心头之恨！”
她一边苦求，一边悲泣，珠泪涟涟流下白嫩的双颊，如同梨花带雨，看得刘骜整颗心都为之绞痛…
“合德，别哭了！快起来吧！”刘骜满心疼惜劝道。
“不！除非皇上放过皇后姐姐，否则，就让臣妾死在皇上面前吧！”赵合德坚决回道，随即用力磕头，乳白色额头猛烈撞击灰白色石砖地板，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合德！”刘骜惊叫，并且惊跳起身，猛然攫住了合德的娇躯，一把抱入怀中，同时急切说道：“朕放过你姐姐就是了！朕就是为了你，才没杀害你姐姐啊！你何必如此自苦呢？”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赵合德蜷缩于刘骜怀抱之中，幽幽细诉：“如果皇上心中还有怒气，合德愿意作姐姐的替身，给皇上出气。”
“哦不，合德，朕怎么舍得拿你来出气？”刘骜满怀激动回道：“朕疼你都还来不及！来，让朕好好给你压压惊！”
说着，刘骜就把合德横抱起来，抱进主卧房的内室，抱上了床...
后来，刘骜果真信守诺言，没动赵飞燕一根汗毛，但他暗中派人查出了那天在中宫更衣室内咳嗽的男子是宫廷宿卫陈崇的儿子。他为此派人暗杀了那个少男，也藉故开除了陈崇。
赵合德探知了皇帝如何解恨，不由得偷偷捏了一把冷汗。她担心姐姐往后万一再出差错，专程前往中宫去予以秘密警告...
在姐妹独处时，赵合德苦口婆心提醒道：“姐姐还记得我们贫寒的日子吧？我们跟邻家女孩一起做草鞋去换米。有一天拿到米回家，却遇到风雨，打湿了木柴，结果没有柴火可煮饭，饥寒交迫，睡不着，姐妹俩互相抱着一起哭。这件事姐姐难道从不回忆吗？今日有幸富贵，没有别人胜过我们，而姐姐却如此自毁！如果再有过错，皇帝再发怒，事情就不可挽救了！到时候身首异地，给天下人耻笑。今日，合德还能拯救姐姐。可是人世间生死无常，或许合德将来会比姐姐早去，那姐姐还有谁能来援助呢？ ”
赵合德说到伤心处，潸然泪下。赵飞燕则感动落泪。穿金戴银的姐妹俩竟像过去挨饿受冻时一样，抱头痛哭…
等到两人情绪都稳定了下来，赵飞燕才小声说道：“其实，我那样做，也是为了我们俩好呀！我们入宫这几年来，都没怀上孩子。谁知道是不是皇上也有问题？我试试看别人，要是能生出一个儿子，那我们俩的地位就更有保障了嘛！”
“姐姐已经试过很多人了，都没有效。还是别再试了吧！”赵合德直言道。
赵飞燕乍听此言，未免觉得面子挂不住，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别只说我吧！你自己呢？你从小到大，唯一跟姐姐顶嘴那一次，是为了谁？”
她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妹妹自然听得出来她在讲谁。那是姐妹两人都曾看上眼的一个壮硕宫奴，名叫燕赤凤。
赵合德意料不到姐姐会提及姐妹争风吃醋的旧事，差点无言以对，想了一想，才辩解道：“请姐姐别再提那件事了！合德只做过那一件错事，只因为太好奇，不知年纪相当的男人，跟大叔辈的皇上有何不同？试过了那一次，合德就没再试了。”
“你当然不必再试啊！”赵飞燕讥讽道：“皇上几乎天天到你那儿去，你哪有时间再试？”
“姐姐！”赵合德蹙眉回道：“我以为我们俩早就说好了，决不为皇上而失和。”
“我没要跟你失和呀！”赵飞燕赶快改口陪笑道：“我早就不在乎皇上最宠谁了，只求保得住后位就好。若是将来我们姐妹俩都实在生不出皇子，看来，我只有领养一个庶子了。”
“领养庶子？”赵合德惊问：“哪来的庶子？”
“哪来的庶子？”赵飞燕讶然反问：“这后宫的妃嫔、宫女，加起来总共有四万多个女人，据说人数空前呢！你还怕会没有庶子吗？”
“皇上答应过我，除了我们姐妹俩以外，再也不碰任何女人。”赵合德面有得色答道。
“什么？那恐怕是皇上高兴的时候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吧！”赵飞燕摇头叹道。
“那我不管！”赵合德任性回道：“君无戏言，他既然说了，就得做到。”
赵飞燕听出了妹妹话中的执拗意向，颇为惊心！显然，合德仗着受宠，意欲独占皇帝的愛幸，除了亲姐姐以外，任何别的女人都容不下。合德简直罔顾宫廷制度，误将皇帝视同庶民，而把她自己当作民间男子明媒正娶的发妻一般，有资格也有办法不准丈夫纳妾了。这未免太感情用事、太不切实际了呀！
由于赵飞燕生性较为理智，她认得清皇后领养庶子，也照样能在未来荣升太后。为了前途打算，她宁可有个庶子，而不想任由妹妹霸占专宠，导致皇帝无子。赵飞燕唯恐：皇帝无后将会引起社稷动荡，那可多半会危及自家姐妹！深思熟虑至此，赵飞燕就打算瞒着固执的妹妹，制造机会让曹宫再蒙幸御…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极力护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