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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那对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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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然惴惴不安在外面等半天,已经脑补了林凡用各种合法的非法的手段对付汪泉,甚至摇摆着要给沈月渠打电话。
汪泉在他面前他还可以不通知沈月渠,可要是在里面出了事儿,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正坐立难安呢,沈月渠来电话了。
沈月渠这电话既像救人符又像催命符,林萧然真的很怕接起之后狗血事件闹太大,让汪泉日后难以做人。但拯救她于当下水火同样重要,他接起电话,语气倒是镇定地将今晚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对面。
沈月渠昨晚听到他们约了一起吃晚饭,晚上自己也跟人有饭局,就没有多联系对方。等到他局都散了,打给汪泉,没人听,直接让司机开到汪泉家,仰头看楼上一片漆黑,沈月渠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此时已经不算早了,沈月渠能容忍汪泉跟林萧然吃饭,但容忍不了俩人这么晚还没聚完,他索性直接打给林萧然,准备去接人。谁知道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吓。
他不是没怀疑过林凡会找汪泉,但对方八风不动的样子,又让沈月渠觉得跟以往并无不同。
他们俩离婚不是小事,利益上纠葛万千,但他愿意退步,并且也一向是好商量的样子;情感上林凡过得也活色生香,乐不思蜀,不存在任何余情未了舍不得放手的原因。
所以沈月渠想过她可能会找上汪泉,但很快又被他自己的判断否了,于情于理,林凡都没有必要来找她,她是个很实际的女人,不会在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沈月渠过来得很快,一进门就看到林凡似笑非笑站在大厅,好像在等着他来。
他一眼看到左侧突然站起来的林萧然,周边没有汪泉的身影,大步直奔林凡而去。
林凡看着沈月渠风尘仆仆的样子,柔情似水地说:“好久不见啊,来接我吗,老公?”
林凡其实也刚刚出来,这会儿餐厅已经要打烊,服务员都等着打扫卫生,收拾整顿完下班,结果明眼人知道那是林凡和沈月渠,一群人聚在收银台和中岛台不敢动,音乐也停了,店内安静,林凡不大不小的声音,几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月渠此刻倒是沉得住气,“车在外面,让司机送你。”
缓了缓又问,“人呢?”
林凡不为所动,“你跟我要人?要谁啊,咱们家除了女儿还有别人吗?女儿在LA你不会是忘了吧?”
沈月渠已经习惯林凡阴阳怪气地说话了,他恍若未闻,只是道:“汪泉在哪?”
“汪泉?老公你找她干什么,你们什么关系呀?”
林凡跟沈月渠是要脸的人,但这个餐厅的所有人都不足为惧,反倒对汪泉来说,任何陌生人异样的眼神都是行刑。
林凡就是故意要让这件事宣之于众,拿下她掩耳盗铃的手,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沈月渠看出她想要汪泉出丑的心思,料想她也不会在餐厅对汪泉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便说:“我去打个招呼,等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汪泉已经从那头走廊出来了,她灵敏地听到了沈月渠的声音,以为对方是等不及来接她了,谁知道一出来撞上一堆人,纷纷侧目看她。
林凡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她以为她早就离开了,没想到还在这里,并且跟沈月渠在一起。
汪泉出来的瞬间,林凡顺着沈月渠的视线转身,沈月渠又不自觉朝前迈进一步,致使两人看起来有种并肩而立,举案齐眉之感。
汪泉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受伤,觉得他们夫妻俩站一起比曾经在日本跟他们一家人吃饭还像一家人,他们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都那么般配,散发着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气势,好像跟林凡站在一起,沈月渠也不再是她熟悉的沈月渠了,又变成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上流社会财阀。
外面的所有人,包括林萧然和餐厅工作人员,都在看向她,她像是一个突然闯入舞台的耗子,号召了所有人厌恶的目光,把她刚刚勉强平复的羞耻心撕开鞭挞。
她幻想过无数次林凡找她,甚至三人对峙的场景,按自己从社会新闻所知的原配辱骂殴打报复小三的戏码想象林凡怎么对付她,沈月渠怎么护着她,但每每轮到想象自己该怎么办时,她又窒息地什么也想不出来。
但事实跟她想象的大相径庭,林凡保持了她应有的体面,不屑于跟汪泉有太多废话和牵扯,单方面用自己的权势压制让她知难而退;而三人对峙时,他们夫妻俩又是那么的和谐平静,冷眼旁观着她这个过街老鼠。她庆幸沈月渠跟她划清界限,没有过来,又暗嘲自己年近三十还如此天真,不还是抱了一丝自己对他终究是与众不同的幻想?
沈月渠看着汪泉一出来惊讶犹疑的神态,看到他们彷佛刺眼般挪开眼神,而后又好似自惭形秽般仓皇低头,他心痛不已却也不能在林凡面前太过分,一旦她在这里公之于众,汪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他们的关系有一丝可能了。
她是个那么自尊自爱又清冷决绝的人儿,他很清楚。
林萧然见三个主角杵着不动,林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沈月渠面无表情,只有汪泉楚楚可怜,摇摇欲坠,他一瞬间火气上涌,也管不了会不会得罪他们夫妇俩,沈月渠面冷心硬,他不会放任不管,任由汪泉让人糟蹋。
英雄救美的成就感对男人来说仅次于事业有成,正义感夹杂着某种私心,让林萧然立马冲到汪泉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我送你回去吧。”
林萧然的出现犹如寒风呼啸里的一堵墙,汪泉得以片刻喘息,在风雪消失的一隅天地里醒过神来,感激地朝他点头。
她还以为他也跟所有人一样在嘲笑她,看她好戏,幸好没有。
汪泉几乎是被半拥着往外走,她步履艰难,越向站在那的夫妻走近,越感到窒息,彷佛忘记了该怎么呼吸,脚步变得僵硬,似乎路也忘记了该怎么走,幸好有人拖着她前进。
没有人说话,林萧然对着沈月渠轻轻点头示做告别,沈月渠这会儿倒没有计较太多,也点点头。
汪泉没有看到这些,她视线略低,目不斜视地走过,路过那俩人之后感觉氧气骤然丰富,正要大喘一口气之际,忽听见背后林凡出声,心脏骤然一紧。
“汪小姐,绕开我们,路才平坦。希望你早点睡个好觉。”
林萧然不想再听他们折辱汪泉,闻言依旧带着她不做停留往前走。
一出饭店,深夜的江风吹来,汪泉一下子清醒不少,刚刚的一切都宛若混沌,她甚至无法清晰地回忆到底是怎样的情景,只一点还记得——沈月渠刚刚是做了选择吧?
看来,连分手也是多余的。
安静的车厢里,林凡和沈月渠彷佛在打坐,都正襟危坐在后排无人说话。半晌,沈月渠像跟空气说话似的直视前方开口。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不装死啦?”
林凡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很讲究效率,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涉及私事,她总是尖酸刻薄,夹枪带棒,让人无法沟通。因此这么多年沈月渠跟她除了公事以外能少联系就少联系,既懒得拉扯也不想争吵,何必自讨没趣。
“林凡,今天这出已经是看悦悦的份上。你说为了不损害她的利益不对外宣布离婚,我答应了。”沈月渠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她十八了,我们没必要再伪装。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立场,不要闹起来伤了孩子的心。”
林凡被他不动声色护短的态度刺激,冷笑一声。
“沈月渠你是不是年纪越大越昏头了?这种小姑娘怀的什么心思你不清楚?你身边是个女的就是这种想法,你还来玩真爱那一套?”
沈月渠不为所动,只是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说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林凡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语气越发咄咄逼人,“我要她别做小三,要她有多远滚多远,要她身败名裂富贵梦碎,这辈子别想靠傍男人上位!”
话毕,沈月渠总算睨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林凡无端有点心跳加速,他像是在思考,过了会儿问:“你是认真的?”
林凡暗暗松了一口气,嘴上依旧骄傲:“当然。”
沈月渠毫不犹豫,“痴心妄想。”他两手交叉置于膝上,姿态放松地给她下最后通牒:“之前给的条件我自认对得起你,一周内给我答复,否则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解决,看看到底是你能得到你要的,还是我能得到我要的。”
林凡自命不凡,她出身权贵,老公处处顶级,自己也不遑多让,在名利场上风生水起,她自认这是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一切,男人女人,所有不如她的人,都是来世上凑数的草莽,他们不思进取,愚蠢至极,甚至不值得多看一眼。而她交往的无数男友,也只是她的玩物而已。
但她的丈夫沈月渠,跟一切普通的男人不同,让她又爱又恨,又钦佩又讨厌。
沈月渠家庭并不差,但跟林凡家比有着阶级的差距,因此林凡始终认为没有她沈月渠发不了家,是以沈月渠无论多有能力也不能忘恩负义,他给她再多钱,也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何谈优厚?
但不论沈月渠如何发家,他也不是绣花枕头,他的能力和手段这世上没几个人比她更清楚,他说用自己的办法解决,就一定会解决,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两人相安无事,因为那是沈月渠喜闻乐见的;而如今他提出公开离婚,也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林凡从他提公开那刻起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沈月渠一走她就紧跟着回来找汪泉,她老公她动不了,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她还能解决不了?
办法有得是,要么知难而退,要么粉身碎骨。
“咱们公开的后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百害无一利,你都四十多了,悦悦也大了,再过十几二十年,外面说起来咱们都算白头到老了,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没说过什么,但是何必较真儿呢?你不是这种看不清的人。”林凡开始苦口婆心,打起感情牌。
沈月渠倒是敬谢不敏,“林凡,我们没公开不代表还是夫妻,这么多年没提醒你,你是还没清醒么?至于后果……你还怕我承担不起?”
这一番话等同于把他们婚姻最丑陋的一面撕开,林凡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恨恨地说,“你真当人家对你情真意切呢?我看你那小三倒是比你识时务得多,人家一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同意跟你分手,跟我道歉,你剃头挑子一头热,怕在人家心里不是个笑话。”
沈月渠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问:“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呢,她就已经羞愧难当,知错就改了。我看她那恍恍惚惚的样子,估计自己也天天因为破坏别人家庭而痛苦呢,说起来你也是,一把年纪去招惹人家小姑娘干什么,作孽。”
她这会儿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自己彩旗飘飘,老少不忌,倒是好意思说别人。
可她这番话又碰巧说到沈月渠心里,汪泉内心多么纠结于此他不是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背着她动了离婚的念头。
林凡住的地方一会儿便到,关上车门前,她听到沈月渠再次出声。
“别再去找她。”
这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