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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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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中秋过后的第三个晚上,劳累了一整天的尹仓睡不着。
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摸着空落落的枕边,无法入睡。
是该好好惩罚他!
上次要不是他压着我亲,魏水也不会看到我们亲密接触!就应该罚他去王府的另一端一个人睡!
尹仓又羞又困,一肚子气,平躺着装睡想骗过自己疲惫的身体。
可是他听到房门响了。
门开了,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尹仓床边。
想也知道是谁。黄效博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来,然后抱住尹仓,就像在神殿里安慰做噩梦的他一样。
“别装睡了,没我你睡不着。”黄效博把脸贴在尹仓肩上,瓮声瓮气地说。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尹仓恼羞成怒。
“呼吸不对,你紧张了。”黄效博把张着胡茬的下巴贴在尹仓脸上。
“扎死了,起来!”
“那王爷给我修理一下?”
“自己剃!”尹仓炸毛了。
“没有王爷的陪伴,我都没有心思捯饬自己了。”黄效博故作幽怨地说。
“咦,好恶心。”尹仓打了个寒噤,但还是翻身抱住了黄效博。
“你看,你就是嘴硬心软。”黄效博十分满意,轻轻拍打尹仓的背。
“那是可怜你!”
“既然都可怜我了,何不再多可怜一点儿?”
“你滚!我累了。”
即使生气,尹仓还是没有推开他的“王妃”,并且在安抚下很快睡着。
黄效博心疼他政务繁忙,老老实实地入睡了。
次日,申立赐给田繎一栋别院,田繎终于可以摆脱沈冠臣,住进自己的房子里。
魏水对此很感兴趣,想和田繎待一久。考虑到魏水“长大了”,尹仓和黄效博也就同意让他去干娘那里小住。
“怎样,老婆?现在儿子走了,朝廷也暂时无事,我们又清闲下来了。”黄效博让尹仓躺在他腿上。
“不要把自己说的像儿子去省外读大学的中年父亲一样好吗?我们还是可以过二人生活的。”尹仓摸了摸爱人高挺的鼻梁。
黄效博被逗笑了:“你向来伶牙俐齿。那么,并不是中年父亲的祈安王,我们怎么度过这十几天?”
尹仓坐起来,趴在他肩膀上,用呼出的热气去扫他的脖子,让他痒得发笑。
“上次回我家,带着你去游乐园,陪你看电视,请你吃西餐,那是我的生活。这次,我想过一过你的生活。”
魏水彻底康复了,尹仓依旧不喜欢权力中心的生活。他总觉得,自从申立登基,自己成了实质上的摄政王,其实什么都变了。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师长,也背离了曾经不愿入仕的初心。
他想回到临州,或者去黄效博经常去的枫州,继续老百姓的生活。而且他知道,黄效博也有此意。
所以,提前适应一下和黄效博开“夫妻店”的生活吧。
两人一拍即合,刚好黄效博又从“他”那里接了个委托,便打算带上久居王城的妻子离开湖北,远走东北。
“白山?”用转移术前,尹仓问。他从未听过这个地名。
“这山不高,景色也不好,因此名气不大。不过,山上住着神仙,而且有很多灵兽。据说不久前山上出现了一次不寻常的灵力爆发,‘他’让我们去查清楚究竟为何。”
“它比长白山还要北,即使是秋日也不暖和,你可要多穿点衣服。”黄效博又加了一句。
“你还怕我扒你衣服穿吗?”尹仓调戏他。
“是怕你钻进我衣服里。”黄效博毫不客气地回敬。
二人瞬间到达山顶。只见山上的积雪未完全消融,软踏踏地趴在地上,挣扎着不想被阳光带走。四周低矮的草木生长的不算茂盛,但是给冰冻的山顶带来生机。
二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东西但有法术痕迹的洞穴。尹仓简单检查了一下,就说:“这是异教的春神住的洞穴,春神就是‘本’的儿子。他不久前才离开,和灵力爆发的时间对得上。”
二人找到洞穴不远处的湖泊,那湖泊竟然没有结冰,在凛冽的风中泛起波澜。
“这湖泊里也有法术的痕迹。”黄效博用手指沾了一点湖水,闻了闻,“和方才洞穴里的一样。”
黄效博突然看到靠近岸边的湖底有不完整的小动物骨架,便把它捞上来观察。
“尹仓,你说,这个像不像一只怪鸟?”
的确,类似于鸟的骨架,但是头骨和脚的部分又不像。光用肉眼,尹仓也无法判断它是什么。
“这上面的法术痕迹味道很重。”黄效博道。
在这个灵力衰微的时代,能有如此浓厚的法术味道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会不会是一只灵兽?”尹仓问。
“很有可能。”黄效博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按压出火,把火苗对准骨头烧。
尹仓忍不住笑了:“你上次从我家拿的?”
“你姐姐用来抽烟的。”
令人惊异的是,骨头被灼烧的部位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这香味无法用任何一种香料或者香水比拟。
“这是一只凤凰。”黄效博道,“而且是法术很高强的凤凰。”
尹仓忽然想到,魏水的诅咒尚未解除时,他时常梦到的梦境。
“怀珠?不会是他吧?田繎不是说他死了吗?”
黄效博也想到了,连忙把骨头用布包裹起来收好:“但是此地离枫州太远,怀珠怎会在儿?”
“他毕竟是凤凰,就算受了重伤,也可以用法术到这里。而且,万一,田繎说谎了呢?”这是尹仓第一次怀疑田繎对他说的话。
黄效博颔首,表示同意:“我们回去后,再问问田繎。”
两人又往西北方向走,到积雪更厚、更加湿冷的地方,找到了另一个洞穴。
这个洞穴从外观上更小,但走进去很大。洞穴壁上刻满五颜六色的古怪铭文,是连尹仓都未曾见过的铭文。
“是异教的咒语。”黄效博道。
“毕竟不是渚国境内,有异教徒活动的痕迹很正常。”
“这是用来召神的,恐怕与春神有关。”
走到深处,二人发现铭文变化了,竟然出现了尹仓在岳麓的古籍上看到的铭文。
“‘献吾之血,召再生之灵’,这个咒语可以让人复活。”尹仓道,“我觉得,这之所以和异教密文一起出现,是因为它可以用来联系异教和我们的神灵,让他们一起完成复活法术。”
二人都知道,想让不同体系的神灵合作,必须得到各方主神的同意才行;还知道异教春神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这么看,尹仓的解释说得通。
“所以,是为了复活那只鸟吗?”
尹仓摇头:“我认为鸟应该是祭品。”
“能奢侈到用灵兽献祭,又能博学到用这么复杂的法术复活生命的人,不多见。”黄效博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你说,假设那只怪鸟就是怀珠,而且他是祭品,那么被复活的人,会不会是田繎?”
尹仓想起田繎脖子上的刀疤,想象着她当时深可见骨的伤口,道:“以大夫的角度看,田繎能从如此致命的伤害下活下来,的确是奇迹。”
“我们现在回去,找她问问。”
可是两人一回到南方,脱下厚重的冬衣,就收到了申立的邀请。
“宴会?”尹仓觉得不可思议,申立那小子怎么又要办宴会。
“回王爷,陛下说,为庆贺小王爷康复,特意请了舞者来献舞。”宦官假笑着回复。
说到这个份儿上,尹仓不可能不去,于是二人只能去宴会上找田繎了。
见到尹仓和黄效博,魏水激动地扑到他们身上,不断地讲自己在干娘那里见到的好玩儿的东西。
沈冠臣、白芹和孟春来也在。申立解释说宴会是为了酬谢帮魏水解除诅咒而努力的神殿的诸位而举办的,也就落实了申立为小侄子办宴会的“名义”。
宴会很快开始,观众落座,因此二人并没有时间单独与田繎说话。
“这是你们首次看高台上的表演吧?可要好好欣赏。”申立对尹仓和黄效博说。
双方隔空互相敬酒,相谈甚欢,一起看穿着艳丽的男男女女在最高的高台上欢快地舞蹈,又跳到更矮的高台上。
尹仓突然想,如果当年申立真的在洪正的要求下给权贵们献舞,他现在还有心情看别人为他跳舞吗?
最高的高台上,一个高挑优雅的舞女出现了,乐曲也变得和缓。
尹仓觉得她的舞姿很眼熟,黄效博却立马认出了她:“邓薇薇?”
“好眼力,”申立赞叹,“费於喜欢看她跳舞,便把她请来了。”
“她不是在神殿工作吗?”尹仓问。
“神殿的工作,别人也能做;可是皇后只想看她跳舞。”
申立旁边的费於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丈夫对自己的宠爱。
尹仓心里不太舒服,但努力克制不体现;黄效博则直接拉下脸。
气氛变得很尴尬,观众席上无人说话。直到邓薇薇为首的一群舞者跳到观众席前,大家才又活跃起来。
乐曲达到高潮,舞者们的动作也变得大开大合。再加上如同花朵般艳丽的衣服的衬托,舞者们的美丽动人打动了每一位宾客。
邓薇薇微笑着,灿烂而克制,灵动而优雅。
除了尹仓、黄效博和田繎,众人无不沉醉于“八国第一美人”的绝色。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