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飞鸟》金雨横秋

10、第十章

　　回到台前，正好有客人进来了，两个女生坐到吧台前，看到蒋雁，眼睛皆是一亮，蒋雁微笑点头，两人才忙慌地拿起酒单看起来，好一会，其中一位轻声细语地朝蒋雁问：“那个，请问哪款会甜一点呢？”

　　“……！”

　　站在旁边的夏长嬴听到这个问题，太阳穴蓦地一跳，他突然意识到，他对于酒吧最重要的酒饮居然完全不了解，这对于一位酒吧服务员来说应该是很严重的失职，如果有客人这样向他提问怎么办？

　　他没有工作经验，先前没认识到这个，那蒋雁呢？怎么也没提起过要教他。

　　夏长嬴疑惑的皱起眉，看着蒋雁的侧脸，又想起他之前的表现，雁哥他……对酒吧的经营是不是太不上心了一点。

　　听到这个问题，蒋雁倾身正欲回答，余光看到夏长嬴的表情，身形一顿，似是也意识到了，不过只是一瞬，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客人身上。

　　他的上身侧着，一只手手肘撑在吧台上，一只手指向酒水单，温润的嗓音不徐不疾地自喉间流出，“两位可以看看本店的特调，这一列都是度数较低，口味偏甜的酒，像【青梅悦动】和【橙色缤纷】这类水果口味的短饮，比较清新，我个人认为也比较适合喝酒不多的女士，您看怎么样？”

　　“嗯……那好，我要【青梅悦动】，她要【橙色缤纷】。”女生合上酒单，如是说。

　　“好的，现在为您制作，本店还有甜品小吃供应，两位也可以看看。”

　　因为是酒饮，没有徐月溪的用武之地，她和夏长嬴站在一起，兴致冲冲地举起手机拍摄，夏长嬴一偏头就能看到画面。

　　画面中的男人低着头，优越的脸部线条框着挺拔的鼻梁以及深邃的眉眼，底下是不薄不厚的唇，灯光打在他的发丝上，脸上，凸显出了面部影阴，配合手机自带的滤镜，给男人渡上一层深沉的气质。

　　坐在面前的两位小姐姐，眼睛亮亮的地注视着，时不时掩嘴交流几句。

　　蒋雁的手部快速动作，一手持着酒瓶，抬高，淳淳酒液接连从细长的金属壶嘴中流出，被一个形状特异，似是两个圆锥体削去尖角连接在一起的杯子接住。

　　那是盎司杯，上次见过蒋雁调酒后，夏长嬴就好奇地去查询了一下。

　　手腕翻转间，各色酒液就进了摇壶，然后再加进一小杯晶莹的糖浆。

　　“咔”的一声，摇壶的上半部分被扣上，一番摇晃后，蒋雁将其搁置在吧台，转身蹲下，拉开一个柜子，从中拿出一个上方同样是锥形的杯子。

　　杯子一接触空气，立马凝出一层水雾。

　　朦胧的烟青色酒液被慢慢倒进杯子里，最后用镊子从旁边的小格里夹起一颗青梅，放在中央。

　　完成，蒋雁推动杯垫，将其移动到女生面前，梅子随着动作在其中轻轻回转。

　　“【青梅悦动】请慢用。”

　　随即，他又很快制作出第二杯，第二杯所用的杯子有所不同，上宽下窄，侧边线条呈台阶状。

　　同样从冰柜中取出，酒液是橙黄色的，杯沿还夹了一片橙子。

　　两个女生拿到饮品，都没有立即饮用，嬉笑着拍了好几张照，过会儿还要了一些吃食。

　　蒋雁则在一旁的小水池清洗着用品，看见她们好久还没喝，出言提醒：“二位女士，你们点的这两款酒是短饮，最好在10到20分钟内喝完，否则会丧失最好的风味。”

　　“哦，好的好的。”两个女生忙不迭的答应。

　　两个人大概坐了有两个多小时，期间时不时和蒋雁聊上几句，夏长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和蒋雁说话的时机，等到饮品和小吃已经全部光盘，两个女生终于恋恋不舍地要离开了。

　　临行前，其中一位手紧紧握着手机，眼神频繁看向蒋雁，犹犹豫豫的样子，她的朋友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推搡她，拉扯许久，那女生终究还是没进一步动作，在蒋雁再一次看过来前，脚一跺，略显慌乱地拉着她朋友走了。

　　店内重归平静，只有蒋雁洗杯子的零星碰撞声，夏长嬴捏了捏手心正要上前，旁边一道身影掠过，是徐月溪，她捧着手机，兴致勃勃地朝蒋雁道：“老板，你看我这视频拍得怎么样，咱们要不要搞个短视频账号，平时就发一发老板你调酒的视频什么的，宣传宣传咱们酒吧。 ”

　　“您看如何？”徐月溪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蒋雁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拿起手机看了看，面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夸徐月溪把他拍得好，不过并没有答应她的提议，他说：“发短视频就算了，我不太想在公共平台露脸。”

　　“啊——”徐月溪难掩失望，不过还是争取了一下，“那只拍手呢？拍手也行啊。”蒋雁浅笑但拒绝，“也别了。”

　　徐月溪的肩膀耷拉下来，她的眼神落在一边的夏长嬴身上，又重燃起希望，“那拍拍小夏怎么样？”

　　“啊？不不不，我也不行的。”怎么突然拐到自己了，夏长嬴连连摆手拒绝。

　　“好吧。”徐月溪撅着嘴彻底泄气，店里两个优质流量帅脸都不愿意出境，那顶多怕拍店内环境什么的了。

　　正巧这时张烨搬着一大堆东西艰难地从门口挤进来，“哎呦，累死我了。”他放下东西，撑着膝盖大喘气，看见三人，问道：“在干嘛呢？”

　　徐月溪向他晃晃手机，“刚拍了老板调酒，想着放网上宣传呢，老板不让。”

　　“啊？咋不让呢，那拍拍我吧。”张烨气还没喘匀就矫揉造作地抚摸下巴，朝徐月溪抛了个媚眼，“我长得也不赖嘛。”

　　“咦——”徐月溪缩着下巴，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你拉倒吧，话说你怎么取个快递取这么久。”

　　“哎呦别说了。”张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本来可以很快回来，结果路上遇到好像出车祸的了，那路堵着，我绕路，结果还迷路了，差点上隔壁镇去了，废了老大功夫才找回来。”

　　“不是吧你，福宁镇这么点地方你还能迷路。”徐月溪一边吐槽，一边上手帮他拿东西，夏长嬴也上前帮忙。

　　“哎呀，好多年没回来了，都忘了……”

　　放好东西，两个女生跟张烨一块整理着，夏长嬴独自出来。

　　蒋雁把台面整理好了，反手撑着，背靠着工作台，看见他，招了招手。

　　“雁哥。”

　　“嗯。”蒋雁松手站定，推着他的后背，让他面向工作台，他拿过台面上的酒水单，翻开第一页，语气自然的说道：“先前忘了，现在教你认识一下咱们店里的酒，你记一记。”

　　“哦哦。”来不及想别的，夏长嬴拿出本子和笔，还是专心学习。

　　“首先咱们酒吧是供应纯酒的，就是不经调配的酒，这个客人一看就知道，不太需要介绍，主要是认识一下鸡尾酒。”

　　“鸡尾酒还分短饮和长饮，看，这一页是长饮，长饮，顾名思义，容量较大，饮用时间较长，比较经典的像长岛冰茶、”

　　夏长嬴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记着，没一会儿就写满了三页纸，蒋雁向他介绍了鸡尾酒基础的知识，以及店内每款酒的口味特点，方便他为客人做推荐。

　　秋风酒单的排版算得上简单粗暴，纯酒归为一列，鸡尾酒按长饮和短饮分为两列，每款末尾还标注了大致的酒精度，剩下的两块是无酒精饮品，以及吃食。

　　夏长嬴本来就熟悉的差不多了，再加入一些新知识也不成问题。

　　蒋雁为他介绍完就静静的站在一边，时不时回答他几个问题。

　　确认自己记的都没问题，夏长嬴合上本子，蓦地，他想起一件事，提醒蒋雁，“那来接我班的那位小哥，雁哥是不是也要跟他说说这些。”

　　“哦，他呀。”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蒋雁莫名觉得有点心虚，移开目光，伸手摸了摸鼻尖，“他有过酒吧的工作经验，基本都了解，不太需要。”

　　……是吗？

　　夏长嬴先前的疑惑再次升起，经过这两天的上班，他感觉蒋雁对待酒吧的经营实在是有点随便，不是说消极怠工吧，他在对待客人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但对于其他的，比如服务员的培训，比如客流量，比如盈亏问题，却都不太上心。

　　有种能开就开，倒闭了也没什么的感觉，似乎并不把这当做赖以生存的营生。

　　嗯……或许是真的不差这点钱吧。

　　两人的关系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夏长嬴也不好多问。

　　他点点头，“那行。”

　　他转身把本子收起来，眼睛垂下，不过这么说来，徐月溪、姜雨、张烨，都是明显有过相关的工作经验的，接自己班的周贺明也有……

　　哦，所以，秋风最明显的bug应该是他才对，他拉拉链的手一顿。

　　自己还是因为卖惨才得来这份工作的，若是蒋雁认真一点，可能就不会把自己这个不安稳因素招进门了。

　　自己还操心蒋雁的经营问题呢……，夏长嬴自嘲一笑，还是先好好工作吧，没准哪天蒋雁反应过来他实在不合适，就把他给开了。

　　虽然他觉得蒋雁应该不会这么做。

　　夏长嬴下班前，又来了三位结伴的客人，就这么刚好让他用上了现学的知识，给客人推荐了一杯他想要的酸味的酒。

　　直到离开，他依然为此感到高兴，比押的题目被考中了还高兴，回家的路上都是飘飘然的。

　　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