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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秋典排舞一个月,阿哥与茶馆姚家的约定时间也到了。
      姚家干净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人,给阿哥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店铺,几个月的租子不提了,还有一笔当初签契约时的押金,阿哥也如数奉还。
      秦菀提醒阿哥,租期未满,按照契约,押金应该留下。
      阿哥却说,姚家的生意都断了,前路未卜,岂有赶尽杀绝之理?
      我听了他俩的对话,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虽说阿哥为人一贯仗义疏朗,可这份仗义疏朗用在做生意上,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茶馆的店铺重新挂了招租,却迟迟没有人求租。这天阿爹与阿哥正在商议此事,秦菀走进来,将手中的一个包裹摊在案几上,打开,里面尽是珠宝玉器、银两铜钱。
      阿爹问:“莞儿,你这是何意?”
      秦菀跪在案几前,说:“这些是我亲娘留给我的,以及我这些年来的积蓄,我想求租城东的店铺,求阿爹和阿哥成全。”
      阿娘先急着过去扶起秦菀,问:“莞儿,你这是何意?你要那铺子做什么?”
      “我想开琴坊。”
      “琴坊?”
      “不错。”秦菀娓娓道来:“邯郸市内虽有几家琴行,但都以售琴为主,并不赏琴教琴。我想开一家兼容赏、论、授、典当、售卖为一体的琴坊,希望能成为邯郸、乃至周边爱琴之士学习交流的中心。”
      秦菀一番话说完,我心中暗喊“赞啊我的姐姐!”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阿爹和阿哥也是满面激赏。阿娘没说话,转身翻箱倒柜地拿出一个匣子,打开,说:“这里面都是我的私房钱,全加上,给菀儿做事业。”
      “阿娘,不可!”秦菀按住阿娘的手。
      阿娘反手握住秦菀的手,眼里含了泪光:“菀儿,阿娘一直没有认真地对你说一句对不起。过去种种,大家虽都有错,可毕竟最后承受不幸的人是琴娘,这势必造成对你的伤害,阿爹和阿娘都有愧于你。”
      阿爹也垂头叹息。
      秦菀掉下泪来,回握住阿娘的手,说:“阿爹,阿娘,若说我如今想起我亲娘来,能毫无波澜,那是一句谎话。可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来龙去脉,我不怨你们,我怨命运,怨这该死的妻妾制度,我希望有一天,这世上再无一个女子为妾!”
      秦菀这一番话说完,阿哥又赞许地说:“菀儿说得对,我秦偃殊此生绝不纳妾。”
      阿哥这话一说,阿爹阿娘一起看了他一眼。
      阿爹沉吟一下,说:“我这几日就将这店铺转至莞儿名下。你既然有心做事业,全家当全力支持。你的积蓄收好,你阿娘给的也收下,你事业刚开始,装潢、进货,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秦菀的效率奇高,忙碌了些日子,将琴坊上上下下打理仔细,上下两层,下层用来摆放出售的琴,上层用来练琴讲琴,原本的茶几全部换成琴案,又雇了人,购置了一批琴,然后就广下请帖,准备开张大吉。
      琴坊开张那日,我约了闺蜜小邑同去给秦菀捧场。
      我和小邑坐着马车来到城东,一路上在马车里说了无数的悄悄话。我当然将项扶苏的事情和盘托出。
      小邑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问我:“就是春会那天,坐在高台上,穿着红衣服的那个吗?”
      “是啊,你那天也看到他了?”
      小邑说:“我又不瞎。那么大一个帅哥坐在那里能看不见?我当时就想,这是哪家的老爷,这么年轻,这么帅。”
      “你也够无知的,功曹史的官服都认不出。”
      “人家光看脸了嘛!”小邑理直气壮地说:“哇,小英,我可真对你刮目相看,连功曹史大人你都敢勾搭。”
      “什么勾搭,真难听,明明是他自己有心做没胆认。我很确定这件事就是他干的。”
      小邑奇道:“那他为什么不承认?”
      “想与我划清界限呗。”我话音出口的同时,内心难免滑过苦涩,低头闭眼摇了摇头,睁眼说:“不说这些了,咱们到了。”
      一下车,我和小邑就被琴坊的门匾吸引了。只见阿哥的行草,纵横肆意,狂放不羁,黑底描金三个大字:峨洋阁。
      小邑说:“你二姐怎么给琴坊取了这么个名字,念着拗口。”
      我微笑,说:“想必取的是《高山流水》——‘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之意。
      高山流水,得遇知音。秦菀,能在这个峨洋阁中得遇知音吗?
      走入琴坊,淙淙琴声配合着熏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最奇的是我去寻那琴声发出之处,居然是一根木杆连着一只小小的木手,琴被轨道拉着慢慢移动,木手的手指轻抚琴弦,便发出简单的琴音了。
      “天呐,这可真稀奇。”小邑和我一起看得发呆。
      “二小姐,您来啦!”秦菀的贴身侍女锦瑟招呼我。见我盯着那柄“自动琴”,颇为自豪地说:“这是京城工匠圣手丁缓特意为我们小姐赶制的,他夫人也是我们小姐的拥趸!”
      拥趸,大约就是你们这个时代“粉丝”的意思。丁缓是我们当时著名的发明家,我们当时人人带着一个的“被中香炉”,就是他发明的。
      “你们小姐呢?”我问。
      “在楼上准备呢,请帖上约的是未时,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我在二楼找到秦菀,她正在指挥几个妇人将几间雅室收拾妥当。她最近心情大好,神采飞扬,连人都挺拔靓丽了很多,今天穿着一身利落与雅致兼具的鹅黄色描白茶花直袍深衣,头上梳了个凌云髻亦别了一朵白茶花,我由衷赞道:“二姐,你是越来越好看了。”
      秦菀对我莞尔一笑,又招呼小邑,说:“你们来的正好,一会儿我怕招呼不过来,你俩也是半个主人,替我招呼着点。”
      我与小邑称喏,便四处留意着摆设和卫生细节。秦菀想得很细,不仅为几位最尊贵的客人预留了雅室,还为所有宾客预备了茶水点心,更将自己珍藏的琴谱都手抄了数份,四处陈列着。
      未时到了,门口逐渐热闹,豪华马车络绎不绝,显示了秦菀在邯郸贵族圈里的人气。不过秦菀说过,阳春白雪并不是她开琴坊的目的,将琴学带入寻常百姓才是她的目标。锦瑟带着几个丫头,拿着手抄琴谱在门口分发,见到感兴趣的路人就递上一张,口中说的是秦菀事先让她们练好的词:“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琴,没事常过来坐坐,听琴不要钱,如能献上一曲,茶点都免费!”
      一道白影,悬光骢,是阿哥到了。正好秦菀从大门走出,对阿哥笑道:“怎么就你一个?阿爹阿娘呢?”
      “喏。不在后面跟着吗?”阿哥一指后面的大马车。
      阿爹阿娘下了车,大家一看这门庭若市的样子,都喜气盈盈,为秦菀感到既自豪又高兴。阿娘忙着与往来的贵妇人交谈起来,阿爹和阿哥也遇到不少相熟。秦菀带着一队人参观起了坊内收藏及售卖的琴。我带着馆里的侍女们端茶倒水。
      有人高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不请秦大小姐抚上一曲,未免可惜!”众人听了,都纷纷称是,还有人提前鼓掌起来。
      秦菀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熟悉,且今天本来就做好了演出的准备。当下让人取出她的金丝楠木琴,摆在大堂正中,坐下凝神于指尖,稍后便有天籁一般的音符扑面而来,时而缓如轻波,时而疾如暴雨,时而柔如炉烟,时而灿若烈阳,所有人的心神皆为所摄,没有人鼓掌,没有人走神,甚至没有人大口呼吸,这就是秦菀抚琴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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