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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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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一下窜到门外,到院子里中间,才警惕地回头,身形几乎看不清,只有一双圆圆的眼珠在夜色里灼灼发光。
“走吧。”
见它驻足,江尧抬了抬脸,喊道:“你走吧。”
猞猁幼崽蹲在雪里还望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尧旋即关上了门,转过身对着抱着五宝站在内室往这边偷看的江珏说了句:
“进去吧。”
没了电以后生活里,时间流逝的意义不太大,虽说江尧还有一个上电子的机械表,不过山里的生活依旧很单调,天亮了就出门,天黑了就睡觉,隐隐有种返祖的迹象。
躺在热炕上,平常爱拉扯些闲篇的三人,不知道是因为对完账的焦虑还是别的,竟然都默契地没说话,一时间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屋外若有若无的沙沙声。
“哥...?你睡了吗?”
好半天,江珏试探的声音幽幽响起。
“没有。”
江尧在炕上翻了一下身。
“你说六宝...那猞猁会冻死吗?”
女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大概是头窝在被子里面。
“不会吧,它的毛那么厚。”
“那它会不会饿死啊?”
好半天,只听微微的叹气声,江尧轻道:“不知道,睡觉吧。”
他把被子扯了上来遮住脑袋,强迫清空思绪闭上眼不再多想。
然而没过多久,屋内又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
江尧一把掀开被窝,半抬起身,对着始作俑者小声道:
“五宝,你干嘛!”
小黄狗这几天腿伤好了些,恢复了点精神后,又开始闹腾。
狗窝正好在江尧腿边上,一旁是一个炕上的置物架,它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站起身子一下就撞到了上面。
江尧眯着眼见它瘸着条腿,还在窝里不安分,走来走去一阵,突然土豆一样的黄脑袋转过去呆呆地望着,透过窗户上报纸的破洞盯着外面某处。
只见外面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
“呜......”
五宝回头过,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它,哼哼唧唧的,傻乎乎的嘴又要张开,被江尧一把捂住。
“闭嘴。”
他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狗在他掌心里吧唧了几下,热气喷在指头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不知道指谁,低低地骂了一句
“没出息。”
他披上衣服飞快走出门去,将大门一开,站在院中那个小黑影动了动,继而犹豫地朝他走了几步,喉咙里发出弱小但是难听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示弱。
最后一次。
江尧心道。
*
“冰凉的。”
江珏钻出来捏了捏在外面冻了一会猞猁的爪子。
屋内屋外的温度算得上是两个世界,就算没有炕,大堂厚厚的墙体也能挡住寒风,在院子里就不一样了。
“快睡吧。”
江尧给它垫了几张报纸,拴在炕下面,这小猞猁倒是学乖了不再闹腾,进屋后安安心心地趴着,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这一天的心路历程也是够够的,江尧重新躺进被窝,终于有种放下心的踏实感,闭着眼听着屋内起伏小动静也渐渐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一个人。
一个黑袍长发的男人,如梦似幻,飘忽不真,远远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
梦里的他开口问了。
那黑衣男人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的,在他面前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是一双绝非活物的眼睛,纯黑、冰凉,阴冷。
下一秒那男人便陡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缓缓朝他靠近了过来。
梦中的江尧只觉得浑身僵硬,难以抗拒,接着,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吾名,■■】
那声音晦暗难辨,像是咒语,又仿佛来自亘古前的低喃。
他想辨认那人是谁,那只手却霎时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双眼——!
“呃!”
江尧从梦中惊醒,只见外面窗外已经是微亮,江老太早早的起了床,打开门在院子里面缓慢的走动。
她原来是不爱动弹的,这段时间却也会时常下地走走,偶尔小步频地跑跑步。
他揉揉眼睛,被昨晚的噩梦弄得有些精神不济,视线一转,无意间看到身边的狗窝是空的。
他一下看向地面,发现猞猁还好好的栓在桌子下,正睡得香,还不知从啥时候捡了他的棉拖鞋垫着爪子。
江尧眼尖地发现它的肚子底下一团黄黄的。
他立马翻身下床,那猞猁也被惊醒,见是江尧便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还顺杆爬扒拉他伸过来的手,又嗅又玩,完全忘了之前的遭遇。
江尧没理它,将它肚皮一翻,果然看到五宝蜷缩在下面,被吵醒也就翻了个身吧唧了几下嘴继续睡,像头小猪。
还好他刚才一瞬间的惊魂没有成真。
江尧摸了摸五宝,感受到它睡在猞猁的肚皮下面连头顶毛都熏得暖烘烘的,十分惬意的样子。
猞猁也忘了自己打过它,兀自在一旁舔爪子,两个肉滚滚的小动物神奇地和谐相处起来。
虽然都是幼崽,但猞猁天生比它大上一号,又浑身都是毛,莫非这狗把猞猁当成了妈妈?
江尧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玄幻。
不过这两个东西友好相处总比打成一团的好。
只是,他默默在边上观察了一会,发现猞猁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把五宝当成了一个自动发热的屁垫。
也行吧。
江尧站起身,翻出了小时候的毛衣,垫在捡回来的快递箱里,勉强给他弄了个窝。
吃了早饭,就又要操心生活问题,尤其是还多了一张吃饭的小嘴巴。
“喂点狗粮试试?”
江老太抓了一把放在猞猁面前,它用舌头卷了一颗,飞快吐了出来,结果被五宝马上捡进嘴里吃了。
“要能训练它自己捕食就好,还能帮咱们捉捉兔子。”
江玦蹲在地上,这几天他们上山捡柴把捡了不少蘑菇,就是没抓到过活物,偶尔能见到兔子,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被困在家这么多天,他们已经不怎么期待会有人来救命,然而要自救,那点子食物不管怎么看,囤多少都觉得不够。
江尧看它对狗粮不感兴趣的模样,突然想到之前死掉的狼。
“猞猁……是吃狼肉的吧?”
那头袭击他们的母狼一直摆在后院,已经冻成了雕像,他最初是想尝试将狼皮剥下来留着当储备,便没有处理掉。
这会正好能试试。
他走到后院,掀开大盆,低气温让狼尸变质得很慢,用小刀轻轻割下一冻硬的肉,丢到猞猁面前,它凑下去闻了闻,一开始神色十分嫌弃,甚至还用爪子扒拉了了几下。
然后可能是见江尧蹲在地上并没有要再惯着它的意思,在原地来回踱步几下,肚子咕噜咕噜一直叫,最终还是把那块冻肉条卷进了肚子里。
江尧松了口气,看来是可行的。
他接着把这头母狼拆解来继续喂给它吃,喂了一会,猞猁对面前的冻肉再也没有反应,走到一边舔起了地上的水碗,才算吃饱。
野物跟宠物到底是不一样的,若要维持野性,肯定不能像五宝那样喂养。
他只希望猞猁能够记得自己带大了它,认自己做主人。
不然也留不得了。
江尧站起身把剩下的狼肉分好用篷布盖着挪到了边上,留神到那尸体底下血液凝固后有什么杂质和泥巴混在一起。
后院因为开了小菜园,没有铺水泥,所以一眼看上去对比下,这片区域的颜色区别十分明显。
“咦……?这是?”
他捻了看不清,用手捻了捻,在皮手套上磨出一点点青灰渣渣,有点像无色无味,包在土里前几天他都没有看见,不搓开还真发现不了。
这种形状和颜色的东西他只见过一个……
江尧皱眉思考着,视线又被另外一个东西所吸引。
一片青翠欲滴、指甲盖大的叶片,颤颤巍巍地扎在垦好的小菜园边上,在偃旗息鼓的田地里看上去分外扎眼。
这么冷的天气,土里竟然发出了苗?!
“唔啊!”
猞猁不知道何时转悠到这里,也好奇地拨弄了一下叶片,突然长大嘴就要啃下去。
“不许咬!”
江尧一把将它的脑袋拨开,连忙小心拨开发芽处,猞猁转来转去,也学着他动作扒泥巴,看到根系后,他发现原来是之前埋在土里没发出来的土豆。
之前没有动静,反倒是现在才发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那狼血里有什么抗寒耐冻的营养物质!
他想到什么,立刻跑到另一边的夹道,对照同样沾染了狼血的土壤,却发现完全不一样,这公狼血液里并没有那种青灰渣渣。
只有被母狼血渗透的泥土才会有这种东西……
一道电光从他脑海闪过!
唯一的不同是那个特殊的纹路。
他仅仅在母狼眼里看到过那个纹路。
难道那是什么能改造血液成分的寄生虫?
江尧把谨慎地把土盖回去,陷入沉思。
眼下的光景,要是能把土壤都改造成这种青灰色的养分,在后院种满粮食,对他们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那么现在弄清楚这个纹路就成了必要。
他将那青灰渣撒回土里,下了决心。
自己必须得去上次捡石头那边好好探索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