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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绿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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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昏迷多久,第二天下午就醒来了,伴随着麻醉过后的撕裂疼痛,大厅里喧嚷吵闹的人声更令我心烦意乱。
我慢吞吞地穿上黑色燕尾服,打量了几眼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慢慢朝大厅走去,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地面上凌乱的散落着半凋零的叶子,微凉的空气充盈着肺部,我顿觉清醒。
一批一批的警察、摄影师和新闻记者来来往往的在大厅里穿梭,虽然有警察在外面拦着,还是有几个调皮的男孩从院子里偷溜进来,目瞪口呆的挤在游泳池边。卡罗维先生被许多人围着,他们用揣测和怀疑的目光围堵着他,煞有介事的捕风捉影,擅自描绘出所谓的真相。
到了傍晚,好不容易人都散去了,盖茨比先生仍然躺在玻璃棺材里,我站在门口偷偷招手,卡罗维先生一脸沉痛的走了过来,“我真不敢相信……他们根本不痛不痒……简直让人恶心……”
“真不敢相信你今年三十岁了,”我看了看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是受利益驱使的动物,没什么可生气的。”
“我……我只是心寒……”卡罗维先生犹疑的瞅了眼盖茨比先生的方向,小声道:“你知道吗?我第一反应就是给黛西打电话,但是他们的管家说他们已经搬走了。”
我点点头,不算意料之外。
”安蒂斯,我真不敢想象,如果盖茨比真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一个都没来……”卡罗维先生仍然不敢相信,他的眉间都快有皱印了,“他会多么……”
我叹了口气,“至少盖茨比先生还有你。”
“是的,他还有我,”卡罗维先生舒了口气,扯了扯嘴角,“也还有你。”
“卡罗维先生……我要离开了。”我微微偏过身,低声说道:“其实我早就决定辞职了,只是……总之,这段时间盖茨比先生一定很难受,我打碎了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东西……所以……拜托您了。”
“你要离开?不行,我不能……”卡罗维先生有些慌张,他压低了声音道:“他需要你……你不知道……”
“可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淡淡的打断他的话,轻声说道:“虽然这里很美,但是我已经不喜欢这里了。”
“那、你要去哪儿?”
“还没决定,不过至少有了目标,大城市不适合我。”我抿唇笑了笑,慢慢走下台阶,“在盖茨比先生‘复活’之前,请替我保密。”
“你不向他告别吗?”卡罗维先生追出几步,匆忙问道。
“不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有缘再见吧!”我没有回头,挥挥手,至少离开的时候想要潇洒一些。
我最后深深呼吸了一口花园里的味道,青草和鲜花的芳香,秋雨和微风的沁冷,即便留恋,也必须终止于此,否则……作死的可是我自己……
尼克·卡罗维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回去,他有些疲惫的走进大厅,忽然觉得肚子饿了。
“她走了?”
旋转楼梯脚下,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一动不动的靠在玻璃棺材旁,他脸色青白,细看的话倒是能看出些许修饰的痕迹。
“嗯。”尼克·卡罗维点点头,不想多说什么,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可你为什么不留住她?”
杰伊·盖茨比转动了下淡蓝的眼珠,淡淡道:“我留不住她,何况……我也需要时间。”
尼克·卡罗维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沉默。
“嘿,朋友,陪我走走吧……”杰伊·盖茨比掩饰什么似的笑了笑,低声道:“躺了一天,身体都僵硬了。”
“有烟吗?”尼克·卡罗维突然问。
杰伊·盖茨比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两个人慢慢走到一起,穿过那些大房间,此刻的盖茨比庄园显得特别巨大,他们推开帐篷布似的厚门帘,又沿着无尽头的黑暗墙壁瞎摸寻找电灯开关。
“才一天,我却觉得过了很久。”杰伊·盖茨比沙哑的自嘲着,“你看,竟然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灰尘,屋子里也霉烘烘的……”他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眼眶变红,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就像我真的死了似的。”
没有吃晚饭,他们走到客厅把落地窗打开,坐下来对着外面的黑夜抽烟。
整整一夜。
天气越来越冷,天空越来越澄澈,而天际的边缘,总是透着微光。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到来,我给蔻蔻戴上亲手编织的保暖帽子,熊孩子闲不住,欢呼一声就撒丫子跑出去玩了。
我可不愿意在这么冷的天气出去,今年的冬天仍然冷到不行,灰烬谷肯定还会有人被冻死……我抱着杯子暖了会儿手,缩在椅子上为那些穷苦的人们祈祷。
还有盖茨比先生……不知道他最近还好吗……一个人呆在那么大的别墅里,有点不放心,不过,有好基友先生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盖茨比先生虽然蠢了点,但他可不是那种怂到失恋就跑去自杀的人啊……不会吧……
“安蒂斯~~安蒂斯~~~”
欢快的蔻蔻小姑娘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我们有新邻居啦!!!”
暖暖的炉火熏得我有些睡意,我迷迷糊糊地歪头看她一眼,轻轻拍去小丫头脑袋上的雪花,“大冬天的搬家?此人多半有病。”
“哈~~欠~~~~”
“真的吗?唉……那他给我的巧克力我还是不要吃了吧……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蔻蔻一脸认真的苦恼,小手里紧紧攥着一盒巧克力,我懒洋洋瞄了一眼,瞪,“咦?这不是皇家巧克力吗?”
蔻蔻眨眼,犹豫道:“就是……很好吃的那种?”
我看了小姑娘馋馋的表情一眼,做了个沉痛的决定,谁叫我养了个小吃货呢!
“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新邻居。”
我吸了吸鼻子,拉起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穿上厚厚的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嘶——好冷——救命嘤嘤——”
“需要帮助吗?美丽的小姐。”
那铺天盖地的纯白,还有站在我门口的那一抹纯白,金色的发,深蓝的眼,还有……熟悉的声音和面容。
我呆了呆,半响没回过神。
“抱歉,是我唐突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顺带减肥(?)了的青年男士冲我微微一笑,绅士的弯了腰,牵起我的手——顿。
……啊,要是没带手套就好了。
我不禁露出了窘迫的表情。盖茨比先生却轻轻笑了,他十分绅士的在厚厚的手套上亲吻,低声温柔道:“我是你的新邻居,杰伊·盖茨比。”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意味了太多,我忍不住紧紧回握他的手,轻笑道:“您——你好,我是安蒂斯·杰拉德。”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全文完
短小君的番外篇——礼物
安蒂斯家里有个传统,每天晚饭一个小时后,全家一起在客厅里练瑜伽。
是的,瑜伽。
这对大土豪杰伊·盖茨比先生来说是个新鲜的词汇,假如没有遇到安蒂斯,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尝试这种扭来扭曲的东西,他已经三十岁了,腰也到了年纪,总之……一言难尽。
不过杰伊·盖茨比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那些平常人几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让他对事物有了新的认知,或许……他真正向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那天她离去之后,他确实经历了一段颓废凄惨的日子,黛西的绝情伤透了他的心,几乎是千疮百孔。他大病了一场,生病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安又焦躁,而每次醒来,身边空荡荡的,谁也不在。
就是那一次次睁开双眼的空虚,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他确定自己想要看见的,是那个总会在清晨为他的房间送上一束鲜花的人,他怀念她的陪伴,安静贴心的,偶尔傻乎乎的那个人。
她就像水,是生命中虽然平淡,却不能失去的宝物。
生活是要往前的,你可以回忆过去,却回不到过去。
他总算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幸好不算太晚。病好了之后,他用了些时间理清自己周围的关系,那一次的“假死”……真是绝妙,几乎是粗暴的揭开了他的伪装,毫不留情地,血淋淋的让他面对一切。
杰伊·盖茨比又想起了那个漂亮干脆的姑娘,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见面和谈话,她怎么会以为他要跳海自杀,那么惊慌失措的模样……回想起来,还忍不住微笑。
那一夜他真的感觉到了愉悦,姑娘懂的很多,言谈举止都是那么自然纯真,他还记得她因为醉酒而烧红的脸颊,他当时甚至调侃她,说她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他真是傻瓜。
“先生,我郑重的警告你,您再说我是个小姑娘,我就要翻脸了。”
安蒂斯对他来说,是上帝赐予的礼物,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拯救他的天使。
如果没有她,恐怕他现在已经在泥土里腐烂了。
那一天他永远不会忘记,黑暗中闭上眼睛,一幕幕仿佛电影画面在眼前上映,他记得每一个细节,电话铃响时,她惊恐地扑过来,水花四溅,她眯着眼咬牙,鲜红的血液在蓝色的池水里蔓延……她闭着眼怒吼他的名字,像个英雄一样将那个男人打的落花流水,用冷冷的愤怒的目光盯着他……
还有那个时候,她抓住他的肩带,一字一句诉说着请求的样子,充满爱恋抚摸着他的脸庞……
“杰伊?”
盖茨比先生的回忆被这声清暖的呼唤打断,他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孩,唇角上扬,“安蒂斯……你看,今晚的夜空多美。”
“……”
安蒂斯眨了眨眼,轻飘飘的走过去,被盖茨比先生握住手腕,温柔的拉入怀中。
“你困了吗?”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困得话……睡也可以。”
安蒂斯轻浅的呼吸着,懒得回应,心安理得的枕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盖茨比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那么漂亮的太阳金色,照亮了他整片夜空。曾经有无数个夜晚,他站在船坞上,在黑暗中伸出手臂,那道绿光离他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得。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发觉,其实那道绿光早就来到他的生命里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盖茨比并不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就算他浪费了许多时间,甚至无知觉的伤害了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他最终找到了那道绿光,她让一切变得平静,她填满了那些空白,她让他的存在——变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