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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淙淙,融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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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闹了别扭,宋秋辞直到搭上去伊昭的飞机,都没再能碰见季南征的面。
其实也就四五天的时间,但俩人就是僵持着谁也没先联系谁。
季南征她不知道,但宋秋辞自己是因为抹不开这个面子。他俩自打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亲密有余,也在逐步加深了解;可还是第一次碰到矛盾。
遮光板拉下来,李清言坐在她边上,正戴着个蒸汽眼罩补觉。
这一趟飞行是两个小时左右,抵达当地就是晚饭时间。褚清宁早给他们打过招呼了,艺术节的某个当地赞助商要设宴接待他们。
这倒是新奇,宋秋辞揣测也许是因为草原民族格外热情,当金主爸爸的非但不高高在上,还挺乐意跟他们这些小艺术家打成一片。
后来听褚清宁在电话里说,是因为赞助商家的闺女儿子都是宋秋辞的粉丝,嚷嚷着一定要近距离见一面。
宋秋辞翻着本书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李清言才醒,醒过来也不安分,悉悉索索在包里翻了一会儿,递过来一板小药片儿,“你吃两颗。”
“这什么?”
“解酒的药,我特地从日本海淘的。”
李清言见她不接,自己先拆出来两片儿吞了,“一会儿吃饭肯定得喝酒,提前吃这个垫垫,到时候喝多了也不伤胃,醉了也不容易难受。”
宋秋辞听着心动,这才拿过来自己也吃了两片儿,“你想得倒是周到,不过我不喝不就完了。”
李清言露出个“你果然涉世太浅”的微笑,“蒙古族,灌白酒跟灌水似的,由不得你不喝。人家热情哄哄地又是给你唱劝酒歌,又是大牛大羊地往你盘子里堆,不喝点儿,够意思吗?”
他当经纪人这几年,也跟各色人等应酬过,经验老到了。
“佟皓哪天来?”吃完了解酒药片,宋秋辞问。
这回从京城去草原,一路就他们两个。
褚清宁那方面是跟着画作一起早已经提早过去布展了。佟皓正好在中部某市拍戏,听说他们去参加这个草原艺术节,说拍摄间隙有两天没他的戏,可以驱车过来和他们汇合,一块儿玩儿两天。
李清言说:“后天吧,他能歇两天。”
宋秋辞笑道:“忙里偷闲挺好的,我也有日子没见着大帅哥了。”
李清言:“季南征不帅吗?吃自己碗里的,别惦记人家锅里的。”
宋秋辞喏喏没应声儿。
真好啊,可以和爱的人一起策马草原。
她把目光投向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当然是没有信息或者电话进来的。也不知道这几天季南征都在干什么。
降落伊昭机场,褚清宁在国内抵达出口接他们。
天色已经尽黑,一出机场,寒凉的空气就往人脖子里钻。这地方比京城更靠北,温度也比那边低一些。
褚清宁一边开车一边说:“饿了吧?咱们现在直接就奔饭店,那边都预备下了,奶茶、手扒肉,羊肉串,能吃得惯吗?”
“赞助商在等我们吗?”宋秋辞有些意外,让人家等似乎不太好。
褚清宁笑笑说:“你不知道他们这边儿的习惯,人下午没什么事儿,就在饭店楼上洗澡打麻将,客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下来开席,什么都不耽误。”
还真是一地有一地的风俗。
宋秋辞不再说话,目光投向车窗外,其实这个光线了也看不清楚什么景。
和其他城市相比,伊昭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除了招牌都是汉蒙双语以外。
她一直觉得满蒙文字都长得有趣,细长的一条,像画儿似的。
偶尔车子开过几个萨满教风格的建筑,她回头张望一眼,又在夜色掩映下快速掠过了。
晚餐果如李清言所料,可以用“大开大合”形容。
放眼望去,杯盘碗碟都比京城放大了一号,仿若走入巨人国。
羊肉成山地往餐桌上堆,边儿上摆着可以蘸的佐料;一个大锅咕噜着咸奶茶,端上桌子中心,再几盘子几盏地送上奶皮子、奶嚼口、炒米之类的小食,要往奶茶里下着吃的。
宋秋辞吃得有趣,李清言和褚清宁两个负责挡酒的,已经陪着金主爸爸们喝了几个回合。
都是高度数的白酒,为了接待他们这个几个京城来的,桌上还点了伊昭当地产的马奶酒。
宋秋辞仗着吃过李清言给的“神药”,出于好奇抿了一口。
此酒入口辛辣,刚沾着舌尖儿和口腔的时候,和普通白酒似乎没太大区别,但奇就奇在咽下去之后,喉头一阵奶香的回甘。
褚清宁看她咽下一口白酒,被辣得鼻子都皱起来,眼睛也呛红了,趁着劝酒的炮火击中在李清言身上的时候,默不作声给她舀了碗奶茶,推到她手边上。
这一顿饭吃下来,三个人都有点儿飘飘然。
宋秋辞是喝得最少的,也是走路打弯天旋地转。
出了门来捂了脸,滚烫。
伊昭人热情,饭吃完了还要张罗着他们一块儿KTV,好在褚清宁说一句算一句,婉拒了人家的好意,请了代驾把他们送回下榻的酒店。
宋秋辞一个人住一屋儿,搁下东西洗了个热水澡,就一头栽到了床铺里。
这一路车马劳顿加上大吃大喝,整个人疲惫不堪。
本来宋秋辞是个不太爱热闹的性格,却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还挺高兴。主要是伊昭人太有意思,劝你吃肉喝酒又不强求,一会儿唱首歌,一会儿跳个舞助兴的,把气氛煽点得很旺。
还是国内有意思啊,宋秋辞在被子里打了个滚,想着乐着,遁入梦乡。
手机在包里,来电提示了三回,她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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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伊昭市区往草原开,出了城上高速,灰扑扑开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草原正值金秋,远远望去一片草绿天蓝云白交织,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奇远,顿时给人扩大之感。
若不说是在办艺术节,这连绵的蒙古包、帐篷、舞台,真能让人以为是哪个部落游牧到这儿,安营扎寨。
他们画展的场地在一片洁白蒙古包背后,四周也没有围墙,天苍苍野茫茫,画布安放在中央,透着股通透自由的劲儿。
左近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从草甸子上蜿蜒而过,日头一晒,流水淙淙。
这还是宋秋辞头一回在这样的环境下审视自己的作品。
往常都是关在各种各样的画室和展厅里看,如今少了那些桎梏,画里的巨鲸、飞鸟、白鹿好像被赋予了更多的生命力,随时要活动起来,向天或地的深远处奔去。
那头的舞台有乐队在彩排,调试了一会儿麦克风后,就有一道马嘶裂空而来。宋秋辞回头去看,却不见马,只有一位马头琴手。
他一个人在舞台上,左手架琴右手拉弓,拉了一曲说不上名字的歌儿,天辽地阔陡增幽况。
宋秋辞正看着,不远处晃过来一个穿蒙袍戴帽子的高个子男人。
人背对着他们,看看画,调整调整展板角度,看那意思是现场的工作人员。
偏偏这人也不走远,就一直跟在他们周围晃荡,宋秋辞瞧着他有点可疑,但也没怎么上心。
李清言比她更小心些,生怕是来搞破坏的,目光一直盯在那人身上。人往北,他往北;人往南,他也往南,如同一缕执着的尾巴。
那人被盯梢盯得如芒刺在背,臊眉搭眼儿地拨弄拨弄夜间照明用的灯柱子,李清言趁这时候走上前去。
“嘿!你干嘛的?”
他出声突然,把那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帽子差点儿掀到地上。
佟皓一张辨识度极高的俊脸,就算尽力拿帽子袍子捂着遮着,也挡不住其百分之一的光彩。
李清言一愣,惊喜的神情瞬间在脸上炸开,“你不是得明天才能来吗?”
佟皓被抓了现行,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笑了,“想给你个惊喜。”
说完又凑近他的耳际,目露狡黠之色,“顺便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干坏事。”
李清言只觉得一股热融融的气息喷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让人按耐不住。
宋秋辞饶有兴味看着他俩闹,佟皓正说这话的时候褚清宁过来了,跟他们打招呼。她心里头乐不可支,暗含了看热闹的期待,看待会儿李清言尴尬不尴尬。
她估计佟皓于李清言原先觊觎褚清宁的事儿是不知情的。
谁知道李清言这回倒是大方,拉着两厢介绍了,三个人谈到了一处。
褚清宁性格随和,跟谁都能聊上几句,与佟皓也特别投缘似的,没一会儿已经勾肩搭背,张罗着明天一块儿开车去草原更深处逛逛。
都是年轻人,新奇的念头一起,几个人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