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会更好的》夢遊患者

8、万忆林的回忆

　　被取名为万忆林，是因为妈妈思念着爸爸。妈妈总说只要我足够优秀，爸爸就会回家。所以我一直努力学习，努力练琴，我想看到妈妈的笑脸。可后来，爸爸一直没有回家，直到妈妈也离我远去了。我想是我的错，是我还不够用功练琴，让妈妈失望了。
　　我的世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妈妈还在的时候，她要打工养家，很少有时间陪我。后来在爸爸家，虽然有很多人，有父亲，有后母，还有一个弟弟，还有几个阿姨和管家。可在他们眼里我似乎是隐身的，他们在一起才是和谐的画面，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记得我来到这个新家的第一天，后母和爸爸大吵了一架，父亲很无奈地说要是有其他选择，他也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是法律判定下必须履行的责任。然后就是后母的哭泣声。弟弟不满地拿玩具车扔我。我卷缩在房间的墙角说着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后来我发现这个家在我出现时总是静悄悄的，而当我回到房间，他们便有开始其乐融融了。我知道我能怎么样弥补了，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多待在自己房间，不要影响他们。母亲的话总是时不时地在我的耳旁响起：“只要你足够优秀，大家就会喜欢你。”于是我没日没夜地在房间里读书，练琴。
　　刚读小学那会儿，我就是班里被霸凌的对象，可能我天生不招人喜欢吧。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小，他们讨厌我的方式也无非是把我的午餐扔了，把我的作业本撕了，或者把我拖进厕所打一顿。老师让家长来学校，可又有谁会出现呢，久而久之，也没人管我了。好在我成绩还不错，老师并不会找我麻烦。
　　有几次被欺负得严重，我因为没吃午饭，在学校低血糖发作晕倒了，被送去医务室躺了一整天。还有一次，放学时我被同班几个男生拖进厕所打了一顿。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嘴中骂骂咧咧道：“考100分很得意是不是！”
　　“让你传纸条给我们为什么不传？！”
　　“你考100分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来参加家长会！”
　　我只顾抱着头，接受着这无处可躲的拳头。见我一直没有反应，其中一个男生出主意道：“我们一直这样踢打他，我看他都习惯了，要不要来点不一样的？”
　　“他貌似会弹琴，之前音乐课上出过几次风头，要不要把他的手毁了？”
　　然后其他人都同意道：“可以可以，这样他就能长记性了，知道不能一个人出风头。”
　　听到这番交谈，我有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我怕我没发再弹琴了，妈妈就再也不会爱我了。我惊恐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掏出一把美工刀，一个人拉住我的右手。我反复说着对不起，但请不要毁了我的手。我用左手使劲想掰开对方的牵制，但另一个人又牵制住了我的左手。我害怕地哭出了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最凶狠的孩子拿着刀靠近我。在他无限靠近我的时候，我不知从哪里使出了吃奶的劲，硬是要挣脱这股束缚。而在各种争抢对抗中，美工刀深深刺入了我的左大臂，鲜血直流。
　　那几个孩子或许并没有准备好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他们吓得一溜烟逃走了。我疼得有点眼花，但还是咬着牙把美工刀拔了出来。虽然明知要消毒，要包扎，可能还要打针，但因为怕疼，我没有去医务室。我只是拿纸巾使劲捂着血口，然后撑回了家。
　　那天回家时已经是饭点了，后母看到我进门啧了一声，我对他们点了点头，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就再也撑不住了。之后就发烧，在家休息了3天才康复。那个没有消毒过的伤口，到现在还留着黑色的印子。我还记得当时大病初醒时的感悟：原来即使一个人也不会死的。
　　我很高兴我的手没事，又能弹琴了。后来在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的教导下，我的技艺越发提高，初中时已经钢琴10级并参加过国内大大小小的比赛了。在初中的学校，我也越来越会应付那些同学了，日子也越发顺遂了。但有了一个新的难题：
　　我的弟弟林塑也进了同一所初中。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我们是来自两个星球的人。他总是受人喜爱，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人们总是围着他打转。（画外音——而事实是：林塑在学校不学无术，带头欺负抄班长作业，于是几个坏学生都跟着他混。在家里，一回家就两手一摊，招呼阿姨道：“饿死了！我想吃炸鸡翅！”阿姨立刻端着热腾腾的给到他。）
　　他身体健壮，人高马大，总是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画外音——而事实是：一天到晚被叫到老师办公室，老师也不给他台阶，将这次月考的卷子劈头盖脸扔到他脸上，直言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唯一的希望就是作为特长生考高中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去参加校篮球队吧！”）
　　他长相帅气，性格开朗，不像我总是死气沉沉。（画外音——而事实是：在篮球队的更衣室，林塑自恋地照着镜子，不禁感叹道：“这张脸真帅啊！怎么都没有妹子来跟我表白？”对友一脸嫌弃：“现在不流行你这种自恋的，流行忧郁才华型的，高年级的万学长知道吗？全校女生估计都等着跟他表白呢。”“万忆林？“林塑一脸好奇，心想：这不是家里那个幽灵男吗？在学校居然是个万人迷？他可要去会会。）
　　如所有人一样，林塑似乎不怎么喜欢我，这我早就应该知道。第一次在学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上体育课。那时我正在进行1000米跑步考试，被一只篮球砸到脑袋。我晕晕乎乎跌坐在操场上。林塑远远跑过来捡球，礼貌性问我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阳光洒在他的脸庞充满着温暖和温柔。他向我递来手，似乎要牵我起来，可当我将手伸给他时，他又收回了手，我又重重摔了回去。“不认识我啦？我是林塑啊，你弟弟？哈哈，没想到你在学校还挺受欢迎，这球是我打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样子？哈哈哈，我先走了。“贱兮兮的模样。
　　后来他时不时地向父亲和后母告状，说我抢他手办玩具，偷他作业本等等，总害我被罚。虽然都是很荒谬的理由，我也正说明了他总是受父母信任的。（画外音——而事实是：林父皱着眉对老婆说：“这个大儿子怎么可能拿他玩具啊？他又不喜欢那些东西！还说偷作业本？！人家都比他大2届了，拿他作业本干嘛？而且都是错题！这摆明了小儿子在撒谎啊？“林母不爽道：”我儿子是不会撒谎的！就算不是这些原因，也有什么不是这些原因，也有什么其他原因让塑塑感到被欺负了！”“林爸更是不明所以：被欺负了？小儿子这人高马大的块头，张扬说不出口的原因让塑塑感到被欺负了！”“林爸更是不明所以：被欺负了？小儿子这人高马大的块头，张扬跋扈的性格，谁能欺负他？”林母自知无理，跺脚耍赖道：“我不管，你必须罚你这个大儿子！罚他不许吃饭！罚他今天不准回家睡觉！”林爸叹气：“他都瘦成什么样子还不让他吃饭……好吧，我让他今天住外面去。”随后林爸偷偷塞了一张卡到万忆林手上，嘱咐今天晚上自己买点吃的，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可林爸忘了，未成年孩子是不能自己开房的。万忆林那天先是在麦当劳一边吃饭一边做了作业，待到麦当劳关门后在附近公园吹了一晚上风。）
　　后来林塑要求我必须参加他的每一场篮球比赛，如果能每次都来他就不再去爸妈那边找我茬了。我照做了，他果然也没再父母面前说我什么了。比赛后还会带我去吃我最爱的小笼包，林塑真的是一个让人喜爱的孩子。
　　但我觉得我对不起他，我失信了。我答应他会去他初中最后一场国家级联赛现场，为他鼓劲，因为那场比赛关系着他是否能拿到体育特长生的资格。我求父亲和后母让我晚一天走, 但他们却不让.
　　那场比赛一定很精彩吧，因为我知道林塑他们赢了。
　　后来到了美国，过了一段比以前更糟糕的生活。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光明了。我只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