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蛋》六月秦安

47、吴琳凡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越竭和板寸同时用手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板寸还是很懵，他看向身后从主驾驶下来的中年男人，说：“我和我老爸来送书。”
　　中年男人戴上粗糙的白色棉麻手套，看着何越竭和许非昨问板寸：“成子，这是你同学？”
　　赵成一脸心虚，顺着老赵的意思说了下去，“昂，是我们学校的。”

　　老赵又在两人身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何越竭总觉得这人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他地上身警惕地向后缩了缩，视线一直落在老赵身上，说：“叔叔好。”

　　老赵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用手拍了下赵成，走向货车后面的车门处，说：“快点过来卸货。”
　　赵成点点头，立刻跑过去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拿出磨损的有些厉害的手套戴在手上，帮老赵搬书。
　　看得出来他平时在家应该挺老实，起码不像在学校那么浑。

　　老赵正常走路时看起来很正常人差不多，但是一旦身上压了些重量，两条腿走路时的幅度便会完全不同，右侧上身晃动的更加厉害。
　　多半是腿有些瘸，所以才需要赵成来帮忙。

　　何越竭处于礼貌走到货车后门处，看着里面摞的比人还高的书堆，问：“需要帮忙吗？”
　　赵成手上抱着书，看着他傲慢地说：“不用了。”
　　何越竭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他后退一步，给赵成让了路。

　　赵成瞪了他一眼，“咚”的一声跳下来，他手里还抱着厚厚一沓书，差点要倒被他用下巴夹住了。

　　何越竭的忍耐从来都不是无下限的，特别是对待赵成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他更是懒得搭理，于是走到旁边给老赵帮忙。
　　老赵见赵成态度恶劣，低声呵斥：“成子，你什么态度？”
　　赵成努着嘴，嘟嘟囔囔地说：“没什么，我先进去了。”

　　许爷爷在对面看到老赵过来送书，快速回到书店打开了仓库门，给他们带路，何越竭跟许非昨也跟着进入仓库帮忙摆放书籍。

　　许非昨跟赵成两人之间有过矛盾，两人全程根本没说话，再说的直白点，许非昨甚至连他看都没看一眼。
　　两人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不对劲。

　　许爷爷知道许非昨话少内向，所以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只有何越竭知道其中原因。
　　这次买的书不少，赵成他们来来回回搬了有十来分钟才搬完。何越竭工作很认真，那边刚搬完，这边就把书全都摞在了一块。

　　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群孩子，刚才大家都在搬书，没有注意到他们，等弄完出来后才看到了。
　　孩子们也找到了心仪的书籍，他们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上抓着钱，喊道：“老板，我要充借书卡！”

　　许爷爷应了一声，赶快走到收银台给孩子们办卡借书。
　　何越竭见许爷爷没时间，老赵和赵成搬书搬的很累，于是接了些水递给他们，顺便拉过来两把凳子说：“叔叔，你们坐下喝点水歇会吧。”

　　老赵正有此意，接过水杯坐在来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赵成也跟着他接过水杯。
　　收银台喧闹的声音一下就吸引了老赵的注意力，他抻着脖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声嘀咕道：“没想到现在生意这么好，现在实体书店行情越来越差，能经营的这么好确实不错。”

　　别说书店了，就连他们这些链条末端的书籍经销商生意都不太行。
　　近几年更是如此，但总得来说肯定比单个书店的效益高点，要是和前几年相比那就差的远了。

　　偏偏祸不单行，前段日子行情最差时，他出去干过一段时间技术活，虽说没有苦力活危险，不过也是在工地上，也时常会有意外发生。
　　之前有一次爬梯子给工地上排电线时，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自那之后，这条右腿就不中用了，弄得他现在两头难。
　　没人买书，他就没法挣钱，工地那种大单子他也接不了，只能偶尔去干点私活，一个人总体算下来也挣不了多少钱。

　　他一不小心吐出了真心话，“现在书店一个接一个倒闭，等什么时候这家店铺倒了，礼阳县也用不到我了。”
　　赵成听到后，拿着水杯的手爆出了青筋，一次性纸杯也变了型。

　　“对了，这是你外孙吧？”老赵问许爷爷。
　　许爷爷在前面忙着收银，停了几秒才回答，“对，前段时间刚回来。”
　　“那你女儿，女婿呢？咱们合作了这么久，我就只有十来年前那次见过你女儿。”赵成问完后，许非昨跟许爷爷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许爷爷“哈哈”笑了两声，笑得很生硬，显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他说：“没回来呢，”
　　“哦。”

　　两个人休息的差不多，便离开书店准备回家，今天就只有许爷爷一家书店要书。
　　赵成上车的时候站在车旁回头看了许非昨跟何越竭一眼，他的眼神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何越竭看不懂，但是能隐约感觉到那是冲向许非昨的。

　　何越竭也很纳闷，许非昨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碍于老赵和许爷爷两位家长在旁边，何越竭没有把将这件事挑明。
　　赵成坐上车好像跟老赵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了，他们两个也回到了书店。

　　早上其实还好，午饭时间过后书店里才是真的人满为患，白色的地板上瞬间就铺满了一层土，书架也有点乱。
　　何越竭必须无时无刻在旁边看着，因为来的大多都是小孩，没有那么强的整理能力，也想不到要将拿出来的东西归回原处。
　　作为家里有一个小孩的何越竭，更是能深刻的体会到这点。

　　何越竭站在书店后面的角落，从他那里刚好能看到许非昨，许非昨今天真的很帅，比平时成熟且有魅力。
　　许非昨不太说话，全程沉默着帮忙收钱，何越竭还是觉得这么漂亮的脸蛋，还是要多笑笑才好看。

　　礼阳县很小，把整个县城逛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算在街道上乱转也有遇到熟人的可能。

　　何越竭在书店最里面，都听到有女生在门口用惊讶的声音叫了许非昨的名字。
　　他好奇地探出头看向门口，看见有一群女生组队来书店可能是要买书。

　　但是很显然，现在她们的视线都被许非昨吸引过去了。
　　何越竭看了很久也没认出这几个女生是谁，多半是其他班级或者是其他年纪的。
　　以许非昨在学校的知名度，女生们能叫出他的名字实在再正常不过。

　　有一个女生用手捂住嘴巴，很惊讶地说：“哇，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许非昨的肢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他脸上露出并不真诚但足够温柔的笑容，很客气地说：“你好。”

　　“哇！！！”
　　女生们纷纷激动起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许非昨本人，比传言或者在远处看时更加帅气。

　　有一个性格活泼开朗披着头发的女生明明是一次跟许非昨说话，却十分自来熟，她紧挨着收银台，额头差点就要怼到许非昨下巴上。
　　她长得很漂亮，脸小头小，个子也不低，一看就在异性间很受欢迎。

　　“你就是她们说的那个许非昨？”她盯着许非昨打量了半天，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其他女生那么惊讶，“也就那样吧，除了长得像外国人，其他看起来跟咱们看起来差不多。”

　　“你别当着他面说~”其中一个拉住她的手想要劝阻她，可她偏不听，非但不听还更加大声的说：“我说的是事实。”
　　“好好好，你说的是事实。”女生一边回复一边偷看许非昨的反应。

　　许非昨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像没听到她们说话一样，仍旧认真地帮买书的孩子们进行结账，甚至还很有礼貌地问：“你们是需要买书吗？”

　　“我们…看看~”那个扎着马尾拦人的女生支支吾吾地说，她回过头冲其他姐妹眨眨眼，“走，咱们先进去。”
　　大家都怕堵在这里尴尬，于是跟着走进了书店，没想到进去一看，里面还有个站在角落的何越竭。

　　女生们喜提“第二惊”！

　　如果可以，何越竭完全不像碰到她们，谁让现在是工作时间，他必须坚守在岗位上。
　　那个披着头发的女生刚才对着许非昨还是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一看到何越竭却喜笑颜开，快步走到何越竭身边冲他打招呼。

　　何越竭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扯着嘴巴笑着说：“真巧啊~”

　　女生名叫吴琳凡，人不如其名，长得一点都不平凡。
　　他跟吴琳凡是去年寒假时在县上的照相馆里面认识的，当时他在打寒假工，吴琳凡来拍写真，两个人刚好就碰上了。
　　而且吴琳凡给何越竭表了白，但被何越竭拒绝了，当时他并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直到现在也是。

　　自从两人相识之后，吴琳凡就很信任何越竭，之前呵家里人闹矛盾，她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何越竭。
　　她晚上没地方去，大半夜十一点给何越竭发消息，何越竭大老远跑出来给她开了间房，安顿好之后才回去睡觉。

　　何越竭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吴琳凡，在学校尽量都回避免见面，没想到竟然会在外面碰上，而且还是在许非昨家的店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兼职吗？”吴琳凡知道何越竭平时会打工，“看来咱们两个之间还挺有缘分的。”
　　何越竭不敢反驳，淡淡地说：“可能确实有点。”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否则怎么可能每次打工的时候都会被碰到？

　　“你学习好，能不能给我推荐几本对学习有用的书籍？”吴琳凡笑得很甜，声音比刚才听着乖巧了许多。
　　她偷偷走到何越竭身后，像小孩一样背着手，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何越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他严重吴琳凡就跟犯人点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他答应了吴琳凡的请求，带着她在书店里面找书。

　　他在前面很认真的找，吴琳凡就在后面跟着，眼神一直跟随着何越竭。

　　许非昨正在结账，余光看见何越竭跟吴琳凡在一起“有说有笑”，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不自觉地顶起下巴，表情隐忍。
　　看了几秒后，他收回眼神，低下头继续收银，却始终不再说话。

　　何越竭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他转头看线视线传来地方向，却只看到了低头收银地许非昨。
　　他耸耸肩，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