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黎》柿子竹

20、齐秋霜番外

　　齐秋霜领养宁鸟黎时，是贺以林请求。
　　当时的贺以林就站在她的身旁，叫了声齐阿姨，等着齐秋霜看向他时，他才开口说：“齐阿姨，您领养宁鸟黎吧，她很好，真的很好，她应该有个家的。”
　　齐秋霜看了正蜷缩在角落里的宁鸟黎一眼，她皱着眉头，她其实并不想收养宁鸟黎，她想要收养个更小一点的孩子，至少，要在以后能对在孤儿院里的记忆模糊，那样，她才算是真正有了个孩子。
　　她也是孤儿，她当年被收养的时候就是和宁鸟黎一样大的年纪，所以，她知晓这个年纪被领养后，并不会与领养家庭多亲近，齐秋霜对于贺以林的请求，不愿答应。
　　贺以林能看得出来她的想法。
　　他后来是怎么说服齐秋霜的呢？
　　他说。
　　“齐阿姨，这般年纪的孩子也更乖巧，不是吗？您给她一个家，她自然会记得的，而且您也不需要多费什么力气来让她挣扎着活得茂盛，她现在已经会自己生长了，您只需要给她提供一个避风港，让她的跟长得再少些风雨便可以。”
　　确实。
　　齐秋霜赞同他的话。
　　这般年纪的孩子都是会省心些的。
　　而且，她以后也未必需要一个守孝的孩子，她只是想现在满足一下自己想当母亲的心而已。或许，她以后还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领养宁鸟黎这么大的孩子，也能少了后顾之忧。
　　齐秋霜权衡利弊。
　　最终，她决定领养宁鸟黎。
　　可这孩子，终究让她觉得失望。
　　宁鸟黎居然得了心理疾病。
　　简直就是让她做的所有计划打断都在半路中断。
　　齐秋霜早就为宁鸟黎的人生写好了计划表。
　　宁鸟黎会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为她的人生开最漂亮的第一枪，上大学后，宁鸟黎也会学得不错，毕竟她这人聪明，长得也漂亮，以后人生定然不错，一定会是个耀眼的姑娘。
　　总之，她的人生会是平凡但结局美好的，如同平庸的故事里的女主角一般。
　　而此时齐秋霜养孩子的满足感也已经出现，她得到了满足后会申请转职，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可就在宁鸟黎得了心理疾病的那一刻。
　　齐秋霜觉得自己前几年的孩子白养了，养得她心力憔悴不说，还没得到回报。
　　齐秋霜最初会去看宁鸟黎。
　　但宁鸟黎永远都是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齐秋霜留下钱后，便不再去。
　　后来再见到宁鸟黎时，是为了去找逃回来的贺以林。
　　当时的齐秋霜连连感叹少年人感情的伟大。
　　贺以林连真正属于自己的钱都没有，他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逃回来的，她捉摸不透，也没想知道具体的内容，她不感兴趣。
　　等着让贺以林看清所有，认清自己只会给宁鸟黎带了痛苦的现实后，齐秋霜便把贺以林送了回去，她重新回到外地，过得还算潇洒快活。
　　但夜晚时，她偶尔也会想起宁鸟黎，那个她养了挺多年的女孩，那个常常小心翼翼地喊她“妈妈”的女孩。
　　后来宁鸟黎出院时。
　　齐秋霜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时的宁鸟黎不像个活人，死气沉沉得。
　　齐秋霜觉得自己当真是失败。
　　但那时的齐秋霜已经怀孕了，六个月，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出世，她也不过是感叹了句。
　　之后，她留给学校一笔钱，说是要资助宁鸟黎上学上到高中毕业，多余的钱，便当作是给宁鸟黎的生活费，总之，宁鸟黎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惜的是。
　　宁鸟黎出院之后成绩一落千丈。
　　如同整个人傻了一般。
　　最后考大学也只靠了个很普通的学校。
　　齐秋霜听闻此事后，再也没打探过宁鸟黎的消息，都说人各有命，但宁鸟黎的命运是硬被人扭曲成平庸痛苦的。齐秋霜知道，但也仅仅是知道，她不会觉得宁鸟黎可怜。
　　齐秋霜一直都是冷心冷肺的一个人。
　　她不会去可怜任何人。
　　宁鸟黎也不例外。
　　但她会在想起常思远之后眉头紧锁地恶心上一阵子，但之后的十年里，她只想起过他一次，之后便连带着，将宁鸟黎也一同遗忘。
　　后来听说贺以林去世了。
　　齐秋霜去参加了葬礼。
　　葬礼办的很简单。参加的只有些长辈。
　　而贺以林与那些长辈大多都不亲近，长辈也不喜欢像贺以林这样太过于有分寸而少了亲密的孩子。
　　听说贺以林死得很痛苦。
　　他吃了一瓶的安眠药，按理说应该死得温和。可后来有尸检报告，说他死于窒息。
　　贺父当时也和齐秋霜提了一嘴。
　　心理医院里对贺以林不怎么上心。
　　贺以林自己在夜晚用枕头活生生捂死了自己，他旁边还进来只喳喳叫的麻雀，一直停留在那枕头上不愿离开，而贺以林的死，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被发现。
　　已经晚了。
　　齐秋霜回来之后把这事讲给她丈夫听，感叹了句心理疾病当真是痛苦，活生生把自己闷死，该有多痛苦，才能违背身体求生的本能，一只不卸力气地捂着。
　　但也仅仅是感叹了句。
　　齐秋霜之后的人生很幸福。
　　有可爱的孩子，有幸福的家庭。
　　她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