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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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荒坂帝国所有者和民间势力代表人V的友好磋商宣告结束，荒坂赖宣带着他的安保团队扬长而去，却独独留下了竹村五郎和小田三太夫两个。
荒坂赖宣：“我已经说了这算是……礼物，好吧别用那种讽刺的目光盯着我。眼线、保镖、性……就当是我不放心你这位年轻的合作者的人身安全好了。”
荒坂赖宣似笑非笑地丢下一句话，彻底消失在了逐渐上升的浮空车里——末了还好心地打来电话补了一句：
“我给你转了他们两个的义体权限——！他们是你的了，不客气。”
但显然V那为了方便外放免提的语音通讯并没给这两位被雇主打包卖了的前荒坂好狗留上条底裤，最起码站在V身边的一圈儿人都把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V忍不住扶额，在周围人的目光彻底转向下三路、而两只败犬就要跳起来咬人之前果断开口：“好了，竹村。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以及——”
精密的仿生义体瞬间击出，V的螳螂刀直抵向斜刺里向她袭来的另一柄利刃，小田三太夫正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骤然向她攻来。
“刺啦——！”
一道令人牙酸的一声实打实的撞击过后，V伸手下压、无可匹敌的巨力直接撞开阻隔压向了小田三太夫的胸口——几乎就在那散发着冰冷寒芒的螳螂刀刺穿男人的皮下护甲的0.001s——V轻笑一声收回了力道。
“好了，游戏结束。小田、我在旧网里的十年可也不是白待的。”
“你——！”留着半长刘海的青年还在喘着粗气，收缩成针孔的瞳孔里似乎还残余了些不可置信的惊悸。
他似乎还想脱口再说些什么，但没等他真的说出口就被一圈咬牙切齿的V的旧友们团吧团吧拖去了另一个角落。
“唔……自求多福了，小田。”
V顺手关掉了这家伙的义体——她眼尖地看到罗格叫上了她的黑客搭档、似乎拿了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可爱”芯片；看见杰克捏了捏拳头、露出个大显身手的“爽朗”笑容；看见瑞弗……好吧，她打了哆嗦、决定给这只没拎清楚情况的小狗点根蜡。
“那我们去那边说？还是你也想先和我过两招撒撒气？”V面向竹村五郎，笑得格外灿烂。
“不了。赖宣…大人已经把我二人指派给您，我为小田君不专业的冲动行为向您道歉。”
面前一身黑色西装的老狗一板一眼做着他的职场扮演，然而V已经了解了这是某种惯用的逃避手段。
“哇哦。”她算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新奇：
“这就是狗绳，真好啊。现在只要挥挥手，岂不是我曾幻想过的一切都能统统到手了？天、这么下去我一定会被宠坏的！”
V在笑，可语气里却有些竹村五郎无法听懂的讥嘲。
偏偏旁边那个赖着不肯走的恐怖|分子还在鼓噪，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却让人打心底里冒出源源不断的火气：“是吧V，老子早他妈给你说过——公司狗就是这样，这条没了还有下条，没区别！”
不、不是的。
竹村五郎攥紧了拳头，却下意识避开了V的眼睛——只深深向下一鞠。
似乎有某种无法言明的尖锐疼痛正顶着他的心脏，然而全部安全的义体监测却在说明这只是他的错觉。
竹村五郎还在沉默，而沉默的最后，他听到V叹了口气。
“走吧，五郎。我说过要好好聊聊的。”
她带着他往来生的前门走去，竹村五郎看见V挥退了那个卑鄙的恐怖分子，“哦强尼，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粘人精！”
“屁！好心没好报——换个人老子才不惜的管这破事！”强尼银手气急败坏，当然不肯停下脚步。
V在苦劝几次无果后似乎有些无奈，“听着，强尼、他妈的守护天使先生——”
她加重了语气：“只是——放心好吗？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我死过一遍…两遍，现在连那些个荷尔蒙还是肾上腺素的都没了。”
属于AI的蓝色光轮映衬的V纤毫不染，也映衬得下方仿生义体类人的皮肤毫无生气。
强尼银手张了张口，目光有一瞬间浓重的悲伤——但很快被巨大的骂声遮掩，末了还不忘狠瞪竹村五郎一眼，“好吧，我就在这儿等你这贴心的sweet talk环节结束。”
他不情不愿地在楼梯口止步，V则摇了摇头带着竹村五郎继续往上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竹村松了口气。
最后二人终于穿过或大或小的注目礼和口哨声，登上了来生后巷不知道哪个天台，好像如同当年祭典劫持行动之前一样。
又是夜晚，市中心似乎下了酸雨——从这里望过去仿若一坨充斥着霓虹彩光闪烁的致幻剂。天台的风吹散了酒精的迷醉，也吹淡了来生里狂欢的氛围。
竹村五郎开始恐惧V之后的话语，因为他知道那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
果不其然，
“首先我想我欠你个道歉。我……”V说，破天荒地——竹村五郎从这个惯会抖机灵的佣兵小贼眼中只看见了诚恳，仿佛只要她开了口就有某种东西再也无法挽回。
竹村五郎简直如临大敌，他直觉自己该阻止V继续说下去、于是他开口：“不你是该道歉，但如今逝者已矣。最该道歉的是那个卑鄙的恐怖|分子。强尼银手，恕我不明白为什么赖宣大人没有在今天将他再次回收。”
但显然他的认知又和V某一部分产生了奇妙的冲突，因为这样严肃的时刻，竹村五郎却看见眼前的人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停留在虹膜表层的，很浅淡又很真实的笑。
竹村五郎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你看，五郎。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V的语气还是带着笑：“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根本不怪强尼银手，也不怪任何人。只单纯是我，是我拒绝与荒坂华子合作，是我执意要冲荒坂塔，是我——就是要颠覆你所尊敬的三郎大人的荒坂帝国。”
不，那是因为那个恐怖分子……
竹村五郎看着V，涌上心头的怒火和别的情感意外地并没让他张口反驳。
V说：“那是一条万分艰难的路，为了不连累所有的同伴、为了让我珍视的人都活下去——老天，你不知道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一个海伍德的街头小子、一个二流佣兵，要单枪匹马杀上荒坂塔？门儿都没有，我去之前其实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捡来这条好命纯属是走了他妈的狗屎运。”
V笑了笑，近乎轻描淡写地带过当年拼尽全力的决绝、挣扎与鲜血。
“但我很骄傲，五郎，我很骄傲选了一条不辜负所有人、对得起我自己的路，尽管它真他妈的难。”
这一刻，竹村五郎看向V。
人格、自尊乃至自由意志——那种深入灵魂他一直不肯询问的东西似乎在破土发芽，但又有另一些更顽固更食古不化的东西把它碾碎殆尽。
他们从未如此坦诚，却又从未如此遥远。
竹村五郎忍不住开口：“这就是你想说的？V，一个卑劣的失信者，一个小人。就算你对得起所有的朋友、你的好兄弟们——可这都无法为你的背叛开脱，你失约了V，你背弃了你的同伴、最起码是那时的同伴我还有华子小姐的信任。该死的，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对三郎大人的背叛！”
“我早该想到，我就不该对你这种卑劣之人抱有什么期待。”他恨恨地丢下这些话，试图攻击、发泄心中无名的愤怒，可是没有一点儿作用。
V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天哪，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她他妈的到底在笑些什么？
当竹村五郎发现自己把想法脱口喊出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V收敛了笑意，用那双有些陌生的仿生眼睛盯住了他。
“我曾经很羡慕你、也很喜欢你。竹村五郎。”她突然说，在竹村五郎近乎错愕惊喜又苦涩的复杂情绪里继续：
“我小时候曾和你一样，在街头摸爬滚打——看见那些衣着光鲜的荒坂士兵、军用科技小队或是夜氏…我都很羡慕。他们能吃饱穿暖、能有地方住、能有活儿干而且一直能有活儿干。”
“你只需要认定一位上级，接受命令-服从命令-再圆满完成-获得褒奖。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是多么幸福简单又充实的事。”
“你是我想象中的自己，是摆脱了泥腿子出身的半身，甚至在夜之城你的经历都能算得上励志。而且你拥有很高尚的品格，哦是的、这不是一句嘲讽——”
V向竹村五郎看来，AI催生的蓝色光轮似乎也很温柔：
“我一直都很感激 你。”她说，“那时候杰克死了、T-Bug更惨，我搞砸了，被德克斯特一枪崩了给塞进了垃圾桶……那时候我感觉糟透了，我快死了、最重要的是——“
“我觉得我很没用。”
“没人需要我、没人会管我、只是没人。我会像夜之城的垃圾，在几个月后被冲进下水道。但你，只有你。是你跟我说——嘿V，我需要你。需要你这个一无是处的混球儿，而且我有办法救你。”
V笑起来，但那笑仿若一柄锋利的刀、剔肉削骨，让所有一切鲜血淋漓：“但现在五郎，我要问问你——荒坂华子到底是你所说的唯一一条活路，还是只是你目光所及之处最简单的一条回归以往生活的捷径？”
“重新认定一位上级，接受命令-服从命令-再圆满完成-获得褒奖——呵，你不肯多问也不敢多问，明明你心知肚明——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我一定会被丢进阴沟。可你却偏要我像你一样，闭耳塞听、去赌上位者一个他妈的不知道会不会兑现的好心情？！”
“那是我的命，五郎。那是我的，会听会看会哭会笑的他妈的一条命！不是成全你那狗屁忠贞誓言的垫脚石！不是！”
V的眼睛因愤怒亮起来，莹蓝色的数据流灼灼升起——仿若随时都可以一声令下烧断谁的脑子——可竹村五郎却愣了两秒突然想「V终于开始骂人了、这是个好消息。 」
舌根处泛上无边的苦涩，背脊处植入日久的脊柱义体似乎在挣动抽芽。
认定一位上级，接受命令-服从命令-再圆满完成-获得褒奖。
是了，他确实只会、只擅长做这一件事。
也只有这一件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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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天台即将倾覆的大雨里，
V等待着，等待着面前食古不化的老狗开始重谈他那套忠于荒坂的陈腐论调、向她发动自杀式袭击、或是干脆一刀了结了他自己。
前者的选择运算中以高达72.3%的概率光荣胜出，而后者占据的比例却也并不很低。
夜风有些凉了，市中心的酸雨云看来飘到了来生。
然而半晌——
都没有。
面前这条一辈子打着荒坂烙印的体面老狗既没有喊着忠义啊、信念啊冲上来突袭她的脑袋，更没有用他随身的枪械给自己在下颚添上个窟窿。
他只是，出乎意料地、不，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面朝她，弯下了脊背。
紧接着名叫竹村五郎的男人左脚向后稍退、右脚后撤，屈膝洗坐。
V看到男人的背部自然挺起，两手轻松又紧绷地扶在大腿根部，腹部充实沉气，双目直视向她。他一件件卸下了身上武器、智能枪械、最后是一柄短刃,并把他们放置在左腿旁边的地上。
“等等，你……”V下意识地想要阻止，虽然她从未了解过日本的礼节——但万一他妈的这家伙行完礼想不开把那短刀又捅进肚子里呢？
可在竹村五郎格外郑重的目光里，V又莫名僵住了。
于是竹村五郎得以由正坐姿势开始，两手按在两膝前面的地上，成八字形固定，然后缓慢地向她躬身——低头、跪伏。
这恐怕是一个再郑重不过的礼节，因为V一直等了好几个呼吸才看到竹村五郎再次抬起头来。
“我将为您尽忠。”他说，双瞳中升起两道银白色的月轮。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