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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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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明明才睡过觉,我现在却累得大脑快要炸开。
我想拿出手机听歌将刚才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牵动手指才发现飞雄正和自己牵着手,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在去意大利的飞机上,而我已经从那段灰暗的日子里脱离出来。
我霎时平静下来,原本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缓。窗外一片黑暗,离飞机降落还有很久,我向飞雄身边靠了靠,再次闭上眼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飞机降落在佛罗伦萨佩特罗拉机场。戴维斯表哥在停车场等着我们,我和飞雄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穿过人群。
在转过一个拐角时,我一侧眼,就看见日光将世界抹成浅色调。我的脚步有一瞬的停顿,落后了飞雄半步。
他拉着我的手,回头问:“怎么了?”
我稍稍提了速度,跟上他,还顺便将四周都看了一圈,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之前你来意大利找我那次,也是这么大的太阳。”
飞雄突然松开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诧异,他转而搂住我的腰,脸凑近,笑着问我:“你想听,我的视角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每次问你都不肯说!”
可是下一秒,我手机的铃声响起。划开屏幕,是母亲。我接起来,很快通话结束。
“伯母说什么?”
我盯着他,沉默了几秒钟,看着他眉眼染上一丝担忧,而后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
“影山飞雄。”
“我在。”
“我,收到意大利Slinochi(斯利诺奇)俱乐部的邀请了。”
我说完就松开了手臂,看着飞雄的脸忍不住踮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拉着他往机场外走去。
斯利诺奇,意大利排名前三的俱乐部,在各大联赛都取得过非凡的成绩,其中不乏世界级的冠军。俱乐部的负责人看过我在里约奥运会的表现后,通过我母亲曾在的队伍联系到她,希望可以亲自和我谈谈,时间定在明日下午,也是我的生日。
刚坐上车,我就迫不及待地从挎包里翻出电脑,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展示给飞雄看:“因为还没有定下来,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这次来意大利,其实除了过生日,最重要的是我想去斯利诺奇试试。我看过她们的比赛,水平很高,也很契合我的风格。”
“但毕竟是在整个欧洲都数一数二的俱乐部,我在国际赛场上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接纳我。”
“但如果是俱乐部主动邀请就不一样了。”飞雄接着我的话,捏了捏我的手,说:“我说过,你很强。”
“哎呀,”看着他一脸认真,我又忍不住抱住他,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咳,”戴维斯表哥坐在副驾驶位,出声提醒,“妹妹,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外祖母也在别墅,待会见到她,别这么和你小男朋友闹。”
我感受到影山飞雄的身体有一刹的僵硬,再看他的表情,已经凝重了许多。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外祖母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我的每一任钢琴老师都是她指定的,对音乐的要求严苛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过她的批评。但是她人很好,别担心。”
“我会被要求弹钢琴吗?”我一愣,飞雄却问得一本正经。
“你会弹吗?”
“不会。”
“那你怕什么?没有人会要求你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你又不是去应聘皇家乐团,只是作为她外孙女的男朋友一起去看看她罢了。”我扯了扯影山飞雄的脸,补充:“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就比什么都好啦!”
第二天刚吃完午饭,我就立刻坐车来到佛罗伦萨东部,斯利诺奇俱乐部球馆。
负责人斯凯·伯利兹在门口大厅等着见我,一边介绍俱乐部一边说明了即将到来的联赛。
斯利诺奇采取积分制,所有的正轨比赛和练习赛都依据个人得分情况计分,分二传、主攻手、副攻手、自由人四类优胜劣汰,每一年都会清零重算。所以就算我是晚辈,只要得分能力突出,我依然能很快在国际大赛上亮相。
在参观完斯利诺奇的球馆后,伯利兹将准备好的合同交给我,让我认真考虑。他说,他相信我会是这支队伍全新的动力。
坐上回程的车时,我的心依旧在为斯利诺奇狂跳不止。宫林优说的对,日本女排国家队的生态不适合我,因为我确实是完全的实力至上主义者。只有在强者云集的地方,我才能真正看见自己的热血和激情被调动起来。
回到别墅,飞雄意外地和外祖母一行人相处得不错。虽然语言整体仍有些生疏,但能顺畅地和别人交流。
其实飞雄外语非常不好,高中时的英语考试都是我和菅原前辈、小仁花一起拼命才把他拉上合格线。在听过他的名言“日本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后,我本来已经不对教会他意大利语抱有希望,可他却莫名对这意大利语学得认真。
那时已经是高三的最后一学期,为了保障他的休息时间以及结业考试的顺利通过,我会在周末休息室找出几个小时把飞雄拉到书店或者甜品店,翻开厚厚的课本对他灌输知识。
就算他听不进去,能和飞雄在一起,他能趁这个时间多放松发呆一会儿,我觉得就足够了。
直到飞雄第一次对我意大利语的诗集好奇。他指着其中一个单词,皱着眉问:“为什么字母上还有符号?”
我很惊讶,一时忘了回答,脱口而出的又是一个问句:“你不是说,日本人为什么要学外语吗?”
我看见他垂下眼,虽然表情苦恼,但再次望向我时十分坚定:“因为你会说这个啊。我以后和你去意大利,不会说话很差劲吧。”
那一秒,我在影山飞雄的瞳孔里,看见了双颊通红的自己。
飞雄坐在沙发上,如平常一样坐得端正,但是明显要拘谨许多。起居室里,作响的不是正放映的电视剧,而是库珀家族每天都固定节目——乐器独奏。我进去的时候,一个表姐正在拉小提琴,肖邦的《冬风练习曲》。
我放轻脚步,走到飞雄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飞雄回眸看我,我轻笑一声,将纸质的合同拿出来,展开在他面前。
“!!!”飞雄将合同拿过去,里面是通篇的意大利语,但我知道他看得懂。
一分钟后,他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俯下身,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他在我眼睛上落下一个吻,一个浅淡的微笑就将我所有的注意力夺走:“太好了。”
这个时候,音乐停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们。我立刻站直,清了清嗓子:“我回来了。”
“怎么样,和斯利诺奇谈好了吗?”戴维斯问我。
飞雄把合同给我,我又转递给表哥,其他人都围上来看,只有外祖母还坐在原位,仍然用手拍打在扶手上,模拟着刚才音乐的拍子。
很快,其他人翻看完签约合同都散开,一边祝贺一边又问:“这次莱西准备待多长时间?”
“莱西”,是我的外文名字。库珀是意大利德高望重的艺术世家,母亲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继续学艺术,反而进入体育行业的人。她和外祖母当年大吵一架,最后以外祖母的妥协告终。而“莱西”是她早就拟好的给孙女的名字,却又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日美混血、选择了留日的日本人。但是受外祖母影响,这个名字还是沿用下来,不论是意大利还是美国,大家都会以这个它称呼我。
我摇摇头,说:“情况有变,我们后天就会回日本,做转会的准备。但之后我就会长留佛罗伦萨了。”
外祖母这时终于出声,她笑笑,半是嗔怪半是开心:“别带着你几个弟弟妹妹跑去搞体育就是好事了。既然是在佛罗伦萨,就住在这儿吧,不用找其他房子了。”
“谢谢祖母——”
我还没说完,她又变了语气,是令人下意识心一颤的严肃:“今天是你的生日,还是原来那样,不通过钢琴测验没有蛋糕和礼物。快,过去弹一首《激流练习曲》。”
众人笑开,我无奈地点点头,顺便拉了拉飞雄的手,低声对他道:“记得要一直看着我。”
临近十二点,我刚准备关灯睡觉,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我又重新披上睡袍,拉开卧室的门。暖色的灯光流淌出去,将影山飞雄线条锋利的脸庞映得柔和了几分。
等等,影山飞雄?
我的目光下移,发现他没有穿着家居服,反而一套冬装整整齐齐。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我问。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没送礼物。”
“?这不重要,你快回去睡觉。”
“可是我已经做了准备了,”飞雄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外面有些冷,记得穿好保暖外套。”
“所以,和我私奔吧。”
他说完就主动向后退一步,示意我快进去换衣服。我立刻关上门,捂住了脸。
他是从哪儿学的这个词!!
我很快联想到宫侑,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就算他是我十分欣赏的二传手,也不可以带坏我的男朋友!
但我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换下睡衣,只随便挽了下头发就拿着手机走出去。别墅的走廊一片黑暗,其他人都已经睡下,只有飞雄和我正准备“出逃”。他抓住我的手,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我的手背,热腾腾的暖意浸入我的血管。
车辆一直沿着公路行驶,最后停在一处开阔的草坪上,旁边立着一架直升飞机。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我转头看向影山飞雄。
“可能需要几个小时吧。这段时间你可以再睡一觉。”飞雄摸了摸我的头,又说:“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