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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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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又静默了十几秒,我吞吞吐吐:“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陈度耐心问,“不敢找我?”
我犹豫了会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
按理来说没事陈度是不会出教室的,基本一整天都粘在凳子上,眼睛都很少离开题目。
不过许诺来了的话,就不叫没事了。如果刚刚他没有走神往窗外暼一眼,许诺可能就又在犹豫中选择退步,他等来的就是许诺模棱两可的消息,类似我不想去学校,或者是一声对不起。
陈度不喜欢这三个字,特别是从面前的人嘴里说出来,便更加不好听。
陈度说:“不知道就问,下次来找我先给我发个消息,然后你等在这里就好,我出来找你。”
见陈度已经规划起了下一次,我不知道什么感觉,和陈度待在一起对我来说是放松,也是知足。
人有的时候不能苛求太多,会适得其反,所以能遇见陈度已经足够幸运。离幸福越近我就越害怕,缺失的安全感让我随时面临陷入深渊的可能,对一个人产生依赖并不是好事,如果哪一天那个人选择抽身离去,那于我而言是新一轮的痛苦降临。
一边担忧,另一边引诱。矛盾的心理让我思绪迟钝,不知道作何反应。
和陈度待在一起很开心,是我少有的开心时刻。那个时候才是我真正能放下芥蒂,敞开心扉的时候。
我自然是贪恋这种日子的,所以在陈度提出下一次时我会期待,甚至畅想,想我们下一次见面会发生什么。
心脏反面却又隐隐担忧,人被捅够了刀子可能就是这样,对什么都怀有戒备心,习惯将自己蜷缩在壳里,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当有人轻敲了下壳面,轻声询问你愿不愿意出来时,我都觉得是一场甜蜜的陷阱。
可看着陈度的眼睛,暖洋洋的阳光撒下来把他的眸子照的很柔软,此刻眼里被我的身影填满。
我的心脏似乎又不受控制的跳动了,旁边人来人往的身影,清风,吵闹声,在此刻似乎都停滞了,所有的所有都寂静无声,只有面前的陈度最为鲜活。
我的心脏被什么情绪狠狠牵动住了,以至于方才在心里理性分析的一番长篇大论全部成为泡影,风一吹就撒满了整个心房。
他是陈度。
我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
他不会骗我的吧,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骗一个孑然一身的傻子了。
就这么想着,我点头,说:“好。”
陈度笑笑:“这么听话。”
我顿了顿,又听到他说:“那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一个人现在外面不动,我要罚你了。”
罚我?
我竟然下意识觉得陈度这么温柔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惩罚的。
也并没有觉得他说要罚我有什么不对,我点点头,还问他:“怎么罚我呀?”
惩罚不算多好的词,我又通过这个词联想到许志鹏和章颜,抿了抿唇:“是打我吗?”
挨打那么多顿还能安然无恙的长到十七岁,我认为我已经够皮糙肉厚了。
可面前的人皱了皱眉头,像是很不满意我的联想:“为什么要打你?”
我垂了垂眼:“惩罚……不就是……”
“惩罚就一定是打人啊。”陈度突然伸出手搭在我的后脖颈,轻轻捏了两下,“这是谁定的规矩?”
我还在因为后脖颈上突如其来的触感愣神,就又听见陈度笑说:“我要罚,就罚我们许诺一天吃三碗饭。”
我不仅作息不规律,饮食也是。在家里没人在乎我吃没吃,更多的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饭,感觉不到饿就索性不吃。
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说。
耳后根逐渐发了热,脑子里被“我们许诺”这四个字填满了,不知道是我太过敏感,还是陈度有意这么引起误会。但最终都是我遭殃,反应过来时,绯色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和脸颊。
见我这幅样子,陈度又轻笑了下,微凉的指腹蹭了下我滚烫的脸颊,说:“怎么这么不经逗。”
他肯定是料到了我不会反驳他,也不会对此行为做出任何反抗,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我抬手覆住半张脸,眨了几下眼,小声说:“你能不能……别看我了。”
明明是句很正常的话,不知道又怎么触碰到了陈度的笑点,眼角弯的孤独更明显了,声音都带了笑意:“许诺,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啊。”
我立马又把手放下来,垂着眼皮不看他,开始做我最擅长的事——沉默。
然后陈度就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跟我说:“马上上课了,有事发消息,没事也可以。”
我抬起眼看他,陈度又说:“然后等着我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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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期待着他找我,我少有的在教室里坐了一个上午,盯着黑板竟还听进去了半节课。
不过丢三落四的太多,大多数的公式虽然熟悉,但和新的知识点结合下来我就不会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我如愿在门口看见了陈度的身影。
陈度站在后门,我坐在最后一排一眼就能看见他,下课铃一响我就走出去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你等很久了吗?”
陈度的后背离开墙壁,笑了笑:“我们一个时间下课,能等多久?”
我想也是,点点头,和他一起往楼下走去。
教学楼下面就是操场,面积很大,午休那个课间很长,我们有足够的独处时间。
后来一连的很多天,我都是靠着这点独处时间才愿意待在学校。
我和陈度待在一起,多数时候都是无话的,但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莫名心安。
我也知道这心安来的很莫名其妙。
似乎是从内心深处慢慢滋生出的一种暗暗的情绪,轻易看不出,但陈度在身边时,这种感觉就格外汹涌。
“快期中了,明天我要去图书馆。”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明天是周末。
隐隐感觉他是在暗示些什么,我听着他继续道:“要跟我一起吗?”
他一邀请,我来不及思考就点了头,随即抬起眼看他:“但我过去,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陈度淡笑着:“我用你帮什么忙啊,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一怔,心里不禁想,陈度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希望对方能待在自己身边呢。
又怕是我自作多情,及时将这种想法按进心底。
手腕处被冰凉的手心覆盖,温度是来自陈度的,我侧过脸看他,他的脸被太阳模糊了轮廓,一层暖黄衬的他更加温柔。
“许诺,带你去个地方。”
我讷讷的点头,跟他一起往操场边缘的围墙处又去,我们走的很慢,在这过程中,陈度的手没有从我的手腕处拿下来过。
很奇怪,其实陈度的手心是凉的,但被他覆盖住的那一小片皮肤却好像已经滚烫起来。
连带着心跳和脉搏都不停跳动。
每次见到陈度,似乎都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是病吗?
可陈度一走,我的症状就消退了。
走到围墙角落,下面被铺满了绿叶,深厚的绿叶下鼓鼓囊囊的,像是覆盖住了什么东西。
这时,陈度松开了我的手腕蹲下身去,拂开那些面上的叶子,无奈的笑了:“又和我玩躲猫猫啊。”
我好奇的蹲下去,朝那堆绿叶看过去:“是什么?”
陈度没说话,绿叶下突然钻出来个毛绒绒的白色脑袋瓜,冲着我们哈皮吐舌头,模样热情极了。
我怔了一下:“你的狗吗?”
“经常在操场这边看到,都快混熟了。”陈度摸了摸狗的脑袋,这狗似乎也喜欢陈度,不排斥陈度的手,反而往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我看着这幅场面,不禁说:“它很喜欢你。”
陈度摸狗的手顿了顿,看向我:“你试试,它也会很喜欢你的。”
我笑笑,不说话,心中只觉得怎么可能呢。
陈度见我没反应,攥住我的手腕摸上了狗的小脑袋,小狗似乎更热情了,脑袋转向我,还伸舌头舔了我的手心。
我一顿,迟钝的看向陈度。
陈度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怀疑,仿佛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他对上我的眼,说:“没说错吧?”
“很多人都会喜欢你,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