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
林禺山动作缓慢地掏出自己的平板电脑递上前。
认识林禺山这么多年，陈垣基本上能从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里看出他的情绪。陈垣敛了敛眼眸，眼睛里的笑意淡了一些，很可惜林禺山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陈垣身上，完全没有看见他的变化。
接过电脑前一秒，陈垣还半倚在椅背上，一只手插在上衣外套的口袋里，手正在拨弄一个U盘。
这个U盘是临行前许珩生塞给他的，许珩生一脸神秘兮兮地告诉陈垣这个U盘里的病毒可以在很短时间里搞到电脑里的所有信息。
不动声色地把U盘插进林禺山的电脑里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此时的林禺山还在神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垣匆匆抬眼扫了林禺山一眼，这么多年的相处，陈垣的第六感告诉他林禺山正在想着他研发的那个项目的事情。
陈垣的思绪飘回上一次他请林禺山吃饭那天随口告诉林禺山可以试试和自己设计的AI谈个恋爱的那句话，在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感叹林禺山还真是没良心。
没良心就没良心吧。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禺山纠结着自己把池戚鱼交出去那一刻心里不安的感受，猜测着池戚鱼此时在干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刚刚答应池戚鱼回头再告诉他自己的答案只是缓兵之计，林禺山打算下一次打开程序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没想到池戚鱼真的在等电脑下一次开机的时候。
行，或者不行。池戚鱼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这两个答案。
行是最好的，池戚鱼会尽自己的努力去体会爱的感觉。
不行也没关系，池戚鱼知道林禺山为了他那一份奖金也会尽己所能帮他了解什么是爱，无非是快慢的问题了。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个陌生人的脸。
这个人也不是林禺山工作小组里的成员，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而且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林禺山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把他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环顾四周，他依旧没看见林禺山的影子。
池戚鱼生出一股无名火，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话来，那个刚刚还一心埋在电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人就已经关闭了程序，合上了电脑。
林禺山回过神才想起来要担心陈垣有没有莫名其妙被池戚鱼骂。他接过陈垣递过来的电脑很快装好，然后问他：“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他……”
陈垣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林禺山看起来却和平时有些不同：“没聊什么。你这么关心，不会真喜欢上这个AI了吧？”
林禺山抓狂：“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正常关心一下自己的工作成功而已。所以……”
林禺山还要把自己刚刚的问题再重复一遍，此时服务员刚好上菜，林禺山就把自己没说完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陈垣把离自己近的一盘牛排推到林禺山的面前，道：“这个味道不错。”
林禺山左手刀，右手叉，怎么拿怎么别扭。看着那一盘摆盘精致的牛排，又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嘴角抽搐。
他发泄似的埋头苦吃，一顿饭都没说几句话，更没发现这一次陈垣也比平常要沉默许多。
林禺山正吃着，陈垣忽然起身说自己要去厕所，转身拿走了自己座椅上的衣服外套。
他去卫生间转了一圈，转而掠过林禺山的桌子直奔前台，把餐钱结了，最后回头看了林禺山一眼，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林禺山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陈垣发来说自己有点事要先走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吃得差不多的菜，起身去前台准备结账，这才被告知陈垣已经把钱付过了。
林禺山划开手机点开陈垣的微信刚要询问，陈垣就把一张截图发了过去，是他预约好的出租车，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
“你把钱付了？”林禺山边问边数着刚才要来的小票上的零，“你疯了？！这什么餐厅一顿饭吃了十万块？”
“十万也不多啊。这里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陈垣回复。
半晌，林禺山向身后的汽车座椅靠去，慢慢地又打下一行字：“我又欠你一次。”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林禺山出门时才发现。窗外的雨水缓慢在车窗上留下水渍。此时陈垣和林禺山做着同样的动作，他们都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同一片雨。
“我又不是第一次请你，有什么欠不欠的？真想报恩就下次请我。”陈垣嘴角勾了勾，这行字刚刚发出去，他的手机就接到一通电话。
许珩生大大咧咧地喊陈垣的名字，那边声音很杂乱，他的声音在其中变得失真，陈垣猜测他应该是在酒吧。
陈垣被乱哄哄的声音轰得脑子疼。
“到手了没有？”许珩生问。
陈垣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许珩生笑骂他这是什么态度，接着叮嘱陈垣明天把U盘带来。
陈垣依旧毫无波澜：“没用U盘，在我脑子里。”
许珩生震惊：“没用？！怎么可能？”
陈垣被他一惊一乍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没机会。你那边吵死了，我挂了。”
许珩生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出手机挂断的“嘟嘟”声，他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给陈垣的那个程序完全读取电脑里的信息十几秒就能结束，陈垣怎么可能没时间用U盘？
林禺山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电脑，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把它开机。
因为有了司机送他回家，到家的时间比林禺山预计的时间要短了很多。
他在车上不由自主地扣着自己的手指想着一会儿打开电脑要怎么和池戚鱼开口。还没想好，车就已经停下了。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林禺山把电脑和包放在桌子上，抱起地上一直蹭着他鞋子的咪咪，抱在怀里，然后走到它的碗边给它加了点吃的。
咪咪忙着吃东西，林禺山把电脑打开，和池戚鱼的对话框瞬间弹出来，但仅仅只是弹出来，两人对视了好几秒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池戚鱼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外面下雨了，你没给淋死？”
从池戚鱼摄像头里能看见林禺山的衣服很干燥，完全不是淋了雨的样子。
林禺山扯平自己胸口的衣服，看了一眼，然后道：“我朋友打车送我回来的。那个什么……”
他正组织语言怎么和池戚鱼开口，屏幕上蹦出来一句话：“就刚刚我看见的那个男的？”
“对，他是我大学室友，关系挺好。”
池戚鱼的整个处理器都回荡着林禺山的最后一句“关系挺好”，现在是夏天，他却觉得像是回南天，他的每一个硬件，每一个处理器都好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雨滴，变得柔软脆弱。
这是他第二次出现异样的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从心升腾起一团火，半天，他输入一行字。
“林禺山，我操你妈。”
林禺山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今天的他本来就因为池戚鱼突然询问的那个问题整得心神不定，现在又被他不知所谓地骂了一顿，林禺山也没必要再给池戚鱼好脸色。
他搬开一把椅子坐下，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池戚鱼。
却在看见池戚鱼接下来显示在屏幕上的那一行字熄了火。
“我在等你给我回复，你就这样毫无负担地把我交出去了？”
“林禺山，你这种人在你们人类之间就叫做渣男。”
林禺山苦笑，他还什么都没答应池戚鱼，头上就被扣上了一顶渣男的帽子。
他原本准备将自己已经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的话托盘而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池戚鱼说他等了自己好久的时候，他的心脏霎时变得柔软。
第一次下雨的时候，池戚鱼虽然嘴上不饶人地问林禺山没带伞出去是不是要被淋死，但是林禺山知道他只是关心，当时他觉得池戚鱼并不是教不好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
话到嘴边，林禺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另一句含义完全相反的话。
“我答应你。”
林禺山浑浑噩噩地洗漱完上床睡觉，碰到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好像才属于自己。
他回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脸。这种羞耻的感觉不亚于那一天和陈垣一起吃烧烤的时候大声地反驳陈垣的馊主意。
但是仔细回味，这种感觉竟然不坏。他到家时的那一股烦躁已经消失无踪。
他问自己这算是谈恋爱吗？他究竟是算池戚鱼的人生导师还是他的恋人？
他要是告诉妈妈他和自己设计的人工智能谈恋爱了，妈妈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他又翻了身。
他问自己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他也没谈过恋爱，他真的会爱上一个AI吗？
他告诉自己或许自己就是出于妥协，不忍心池戚鱼以后都被困在小小的方盒子里重复地重复连自己都不知意义如何的事情；或许自己就是为了完成任务，然后拿到奖金为母亲治病。
想着和AI谈恋爱的感觉太奇怪了。像是一片海爱上了一朵乌云。
想着想着，他昏昏欲睡。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