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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无福消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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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苏州城里,前二十年最为叱咤风云的人物,非苏州三宝文柳余莫属了,而如今,此三人已年入老迈,红粉佳人们的眼光自然落到年轻一辈的身上。苏州城里什么都不缺,而其中最不缺的当属风流才子。有前任苏州三宝做标杆,大顺的诸位才子们若不出入青楼酒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念过书、识得字。
有人的地方总是有江湖,有江湖必然是有传说。
而近一两年来,苏州城的新传说,便是项文林三人。
传说中浙江富豪项云岚、文希风次子文澹和新生代潜力派画师林熙,三人交情深厚,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此三人生得俊美无俦、举手投足风雅至极、谈吐气度卓然不凡,每每进入勾栏院皆是引发片片骚动,所到之处无数芳心砰然而动。
当然传说只能当成传说,能亲眼目睹此三人共同狎妓的人也不多,而再者,似乎无人在群香阁之外的青楼见到过他们。
但这一日,寻芳馆的寻欢客却发现,林熙出现了,而他身边的却非项、文二人,却是一个穿着华丽、举止轻浮的男子。
林熙因着相貌阴柔,有好男色者常常暗自揣测他便是项云岚及文澹的宠娈,凭着这二人的财富声名才得在一众年轻画者中脱颖而出。
如今见着他身边的男子更是一脸富贵之相,花销用度大手大脚,纷纷推测道:“莫不是林熙又找了个新主?这下子不知又要得多少好处?”
走进包厢的林熙未曾注意到众人暧昧的眼光,姑娘们早就风闻林熙的性子温柔、相貌俊俏,纷纷赶来瞧个热闹,也不曾想得那般龌龊。
寻香馆的老鸨听说来了个豪客,笑得花枝乱颤,一路小跑着亲自过来伺候。
林熙道:“艳秋姑娘可曾见客?”
老鸨收了沉甸甸一颗银锭子,哪里还会推脱,连连道:“未曾见客,未曾见客……”
林熙望了望那位华衣男子,道:“那你叫她打扮打扮,来见一见我们的朱公子。”
“是是是,老身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那老鸨收了银子,扬着绣扇往外边赶去。朱景曜扬眉打量着这个屋子,懒洋洋道:“也未见有什么稀罕!”
林熙闻言也不言语,只默默的端茶倒水,一想到关于那艳秋姑娘的传闻,便忍不住闷闷一笑。朱景曜见他这样,因着这几日四处游玩,也混得熟了,也不拘谨,便问道:“你一人偷着乐什么,快说与我听听!”
林熙本待让他自己发现,但此刻也忍不住吐露出来,道:“我听说那艳秋姑娘艳名在外,说她有一项天生的奇趣。”
朱景曜被引发了好奇之心,追问道:“什么奇趣?”
林熙张了张口,面色犯上些红晕,道:“我曾听说,这个艳秋姑娘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欢客们但凡近了她的身子,怕是连命也不要都要化在她身上了。”
朱景曜阅遍人间奇花无数,在京中设有豹房,美人遍地皆是,像艳秋这般子体质的女人虽是稀有,他亦不是没见过,此时竟觉得那般的尤物甚至比不上眼前人的娇羞一笑,当即有些心慌意乱,毕竟林熙是个男儿呐!
林熙见这般的美人,也不曾让朱景曜满意起来,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近些日子他陪着这位主子上山下海的,苏州城内外都游遍了,虽是如愿讨了他的接受,但终究不敢轻易拿出袖中的那本册子。
普通平民告高官,本该滚钉板的。此时他笃定了,若是硬要陈情,朱景曜该是会听的,但若要他为他主持公道,却是一个不可能,搞不好还得从此滚蛋,近不得他的身。从这些天看来,一路也有不少人挖空心思,用各种方式向他禀告朝中之事、官员之事,朱景曜一律是笑眯眯听了,笑眯眯赶人,一项不允。
两人正想着各自的心事,门口珠帘脆响,一个红衣美人妖妖娆娆走进来。但见她一双妩媚秋瞳斜飞,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如雪,当真天下少见的尤物。
朱景曜一双色眼这才亮了起来。林熙识得她,示意跟在其后的老鸨先出去,自己亲自充当介绍人,道:“艳秋姑娘,在下林熙,这位是京中来的朱公子,因着仰慕姑娘艳名,今日特来求见的。”
朱景曜摆好坐姿,等着姑娘投怀送报,岂知这个艳秋却不怎搭理他,反而饶有兴致的问起林熙来。
想一想正是这个道理,鸨儿爱钞、姑娘爱俏。与朱景曜这个常年纵欲过度,眼下挂着厚重黑眼圈的怠惰青年相比,林熙这般肤质白嫩、明眸皓齿的少年更能讨得姐儿的欢心。
“林画师竟舍得丢下群香阁的美人,下榻我这小小的寻芳馆,艳秋真是万千荣幸。”
“林画师何以舍得姐妹们翘首企盼的芳心,平日里都正眼不瞧我们,今日怎么改了性子?”
“林画师你……”
艳秋步步紧逼,林熙唯唯诺诺,几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他平日里上群香阁,虽也曾感受过姑娘们对他炙热的目光,可碍于绿巧的面子,还有小云的拳头,从未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离了群香阁,到了艳秋的地界上,被她暧昧的言语逗引,试探的动作勾弄,浑身没一处自在的。朱景曜本因着自己被冷落有些恼怒,见着林熙的模样却是乐了,在一旁看起好戏来。
林熙忙道:“艳秋姑娘芳华绝代,林熙实在无福消受,是以趁着京中贵人到访,才敢到寻芳馆一聚,确不是小瞧了姑娘啊……”
艳秋这才扑哧一笑,离了他往朱景曜怀里靠去,朱景曜如愿得了软玉温香扑满怀,这才爽利了,笑道:“林熙,你莫不也叫个姑娘作陪,一个人坐着不郁闷得慌?”
林熙连连摆手,艳秋却冷不防道:“朱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林大画师可是有个厉害相好的,他可不敢偷吃!”
朱景曜好奇追问,林熙却奇道:“我何时有了这样的相好,竟连自己也是不知?”
艳秋没好气道:“听听,听听他这没良心的话怎么说的,要是叫你那巧巧妹子听了去,还不得哭死了……”
林熙一听她说巧巧,便是一惊,该不会指的绿巧吧,当即便低了头。艳秋瞧着他一副蔫了的样子,颇不是滋味,扭动着寻求朱景曜的支持,笑道:“朱公子你瞧瞧,岂不是叫我说中了?”
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林熙无奈,只得任由他们取笑,只希望这艳秋不要再提绿巧便好,甚至为此又叫了一位姑娘作陪。
等到酒酣人醉、双双成就好事的时候,眼瞅着朱景曜搂着艳秋往她的绣阁里行去,林熙连忙将自己的那位打发了,匆匆离开。本想着天黑无月,才发愁着如何回去,却见巷口等着一人,正是不放心过来等候的项云岚,连忙相携着上了马车。
仅一盏昏黄纸灯笼照明,马车颠簸着前行,林熙一身酒气,脑袋也是昏昏沉沉,靠在项云岚肩上醒酒。
项云岚近些日子无一日安睡,虽是每日不论城南城北,必要亲自接了他才能放心。
此时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领口脸颊还有隐隐的胭脂痕迹,想来方才必又是一番胡闹,再止不住心中压抑的怒火,将眼前人掰直只待拷问。
可林熙今日怕是真的喝多了,便是两手扶着他的肩,也不能坐稳,浑身瘫软只想寻一处靠着。项云岚终究不忍,只好松了手,马车一颠,林熙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柔软、这般娇小,项云岚虽是与他日日相对,却也是头一次这般亲近。歪靠的头颅垫在他左肩,缓慢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裸/露在外的颈上,成功引起体内热血的躁动。项云岚想伸手推开他,双手只是动了动,却搂得更紧。
耳畔传来微小的抗议声,项云岚这才察觉自己用了狠力,不情不愿松开了些些,林熙发出满足的低喃,也引起了他的丝丝笑意。
宁静的春日之夜,马车自苏州城行过,车厢与帘布将世界格挡在外,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相依相偎。
林熙自行调整了舒适的姿势,枕着睡梦中最宽厚柔软的枕头入眠,嘴角尽是微微笑意。项云岚单手搂着他,想着这些时日虽是无时不刻不在操心挂念,但每每见到这人完好无缺的再站到自己面前,心中涌发的柔情便将所有的急切躁动通通洗涤干净,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了这种牵挂了呢!
行了约莫一刻钟,马车缓慢停下,车夫在外边道:“公子,已到了林公子的宅子。”
项云岚虽是不舍这一刻的旖旎,但也只好告诫自己来日方长,道一声:“知道了。”
轻轻推一推林熙,见他不醒,便又拍一拍他的脸颊,略显冰凉的大手却被半醒半醉间的林熙一把抓住:“不许亲我!”这一句警告说的字正腔圆,项云岚听了怒火再起,但车外赶车的老王听了却是一愣。
“林熙,快醒醒!到家了……”项云岚压抑着心头的郁闷,试图叫醒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
林熙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涣散,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嘴唇微动,模模糊糊地说道:“咦,是怀瑾啊?”
项云岚轻轻叹了口气,见他总算清醒了一些,便柔声道:“醒了就下车吧,已经到了。”
林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撑着车门站起来,正要往车外挪去,却忽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整个人向项云岚扑了过去。两人猝不及防地贴近,他的嘴唇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项云岚的脸,留下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唉哟!”林熙一手捂着嘴,皱眉抱怨道:“真是,撞得疼死了……那些姑娘怎么就那么爱亲,真不嫌疼啊?”
项云岚愣在原地,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被撞到的地方,竟还隐约尝到一点血腥味。
然而,他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抬眼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林熙,之后垂眸,轻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