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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天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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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唐玄宗时期将江南道细分为黔中道、江南西道、江南东道,其中江南东道包括今闽、浙及苏南、皖南。那之后,地道的江南的中心逐渐稳定在今苏南、浙北一带。
而霸占着这整个江南的中心、势力盘踞那整个苏南浙北的,是一位如虎如狼般的角色。
矗立在金陵城内梅花山上一座巍峨的建筑,斗拱交错,金瓦盖顶,檐牙高啄,层楼叠榭,其上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一景一兽,栩栩如生。这个地方早些年常常让不知情误入者认为这是旧朝的王宫,然而鲜少能有人从里头再出来过。有人说他们都被宫殿的主人吃掉了,而从始至终唯一一个活着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年纪极小的少年。
少年和人到处传说此事,说那天他追着一只鹿头形状的纸鸢误入了这座建筑,被其中画栋飞云的景象迷地不行,走着走着迷了路。可奇怪的是,这少年绕了得有大半个时辰,周围景象始终变换着,始终没有看见过一个人,他不知道这座宫殿有多大,觉得自己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了,开始心急起来,走得越来越快。绕过一间回廊,他远远地看到水榭旁的阴影里站了一个人。据少年原话来讲,此人伟岸,高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迷人的气质,不同于凡人。出于问路的需要,他走上前询问,终于看清了此人在阴影里的脸。
就和他的身形一样,英俊,动人。看着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开了口。男人给他指了条路,少年直接就出来了。这是从那座“宫殿”里出来的唯一一人的描述,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梅花山和在那之上古老神秘的建筑就成了一个传奇,而同样,住在梅花山里吃人的男人,也成了一个传奇。
有人就询问猜测那少年身上有何特别,居然能够幸免于难。可见过那少年的都道那少年面容普通,也没什么出彩之处。于是他们又开始追问那天的更多细节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也始终没找到有何特别。
有人猜测他是金陵旧王朝的王族后裔,也有人说猜测他来自遥远的东瀛,更有离谱的猜想,他是天庭里犯下过错的谪仙,来人间历劫的。也有传闻那男人是江湖武林界一大人物,对他身世的猜想却始终如同隔雾看花,知晓其一二其余的都看不真切。却自那宫殿传闻以来一直都没见过那男人真容,也当然没见过他在任何场合展露出身手。
直到那天江湖武林齐聚,岭南,河东,河西与中原各门派的掌门人一共九位一同齐聚在武当山商议血虫之事,就是少了江南这位。倒也并非故意,就是江南这位神秘的大人此前行为一直诡异隐秘,再加上各种传闻,也有人说他是个吃人的怪物,一直不敢抛头露面是因为长相实在丑陋。武林众人没有与他相识的,送出去的信笺也不知道落在何方,试了几次没有回音于是干脆不请了,十来人先聚再说。
实际上,武林上说得出地位的高手还有齐地的一位他们不仅没请,就连信都没有送出去。
为何,就因为那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作恶多端,是个十足十的恶霸,纵然坐拥千万公顷的土地,徒弟门人众多,也没人愿意请他一同赴宴。
除了这两人没到,其余人在武当山下一座大台上请了厨子烹牛宰羊,摆好上好的酒水与水陆之珍,膳食美味香飘十里。
众人吃到正酣,高台之下有人飘然而至。那人一身黑衣,长发飘散,莫名的诡异,猫一样脚步极轻,等挨近了才被人发觉。最先看到他的是河东静岳派柳掌门,当他提声问来者何人时,竟然没发出声音来——一股诡异的祟气在他注意到这边时就飘到他嘴巴里,将其舌头在刹那间连根拔断。
柳掌门仰头就倒在地上,血浆迟了几秒从嘴里喷涌而出,洒了面前一片天地,几秒钟之后没了呼吸。其余人一哄而起,看着那黑色的人影越来越近。他们意外地发现,这是个长得非常英俊的陌生男人。仅仅是脑海里有了“英俊”“陌生”这两个词,他们立马想到了另一点,不由冒汗。这个男人在转瞬间不着痕迹杀死了柳掌门,修为高深莫测,而武林中高手如今齐聚,他行为不似齐鲁恶霸那般兴师动众一次要带好几个打手,他能一招使人毙命,武林里能有这等功夫而脸在众人脑海里处于未知空白位置的,一定是江南那位神秘的大人。男人没等众人吃惊完,下一秒飘然立在台上,第一句就是:“众人赴宴唯独不请本座。”
而第二句就是:“是各位掌门看不上我天月教么?”
众人惊诧与恍然此人身份果真是魔教教主的同时,另外一个声音在远方响起,果真伴随着许多喽啰的嘈杂。
“教主莫急,这不,堂堂跻身天下十大门派,这帮人不也没请我么?”很年轻的声音语带笑意,踢翻一路酒坛而来,靠在台前一棵树下抱臂看着众人,叼一根野草,玩世不恭。
坏了,齐地那位恶霸也来了。
天月教教主见了那恶霸之后明显怔了怔,然后没有理睬他,兀自踢了柳掌门的尸体在他位置上坐了,端着面前喷了血的酒盏喝了一口。
“林凤拾,你也真有闲心。”恶霸道。
众人此时早就拔刀拔剑,蓄势待发的样子。只是不知这位阴着脸独自酌酒的教主功夫究竟有多深,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凤拾这个名字在他们耳朵里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许多人都感到耳熟。好像是江南在十几年前被灭门的一个小门派里据说唯一活下来的掌门儿子名字就叫林凤拾,而后那孩子十几年来在江湖蒸发一样销声匿迹,许多人都把他忘了,只是偶尔回忆当年那场屠门惨案会各自叹息。如果面前这黑衣男人就是当年那场大火里唯一活下来的林凤拾,那么今日他这场赴宴,就完完全全变成了单方面的报复。
因为在座的九个人的门派,包括站着的那个恶霸所在的红桂山庄,各派各人手上都多多少少沾染了林家的鲜血,那场灭门纯属群起而攻之,而林凤拾,就是那场地狱中活下来的余孽。
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是来索命的。
众人冷汗涔涔,武林高手无一敢先行动手。他们不知道林凤拾这几年去了哪里,但是他们一定可以肯定的是,他能活下来并且由凡修堕落至魔教,一定经过了无人可知的可怕历练,身上的功夫恐怕没人可以碰出个底。况且那恶霸看上去也是个两不沾边的,不一定对林凤拾有利,但肯定也不对他们有利。
毕竟,他们没请他嘛。
看着柳掌门歪斜的尸体,许多人实则早就神丧胆落,然而身为武林同盟面子上还是要说过去,没落荒而逃完全凭他们人多势众。
林凤拾坐在原地喝了酒吃了肉,估摸着吃饱喝足了,这才慢慢站起来。这期间,武林众人一直战战兢兢看着他,生怕他突然发难。那恶霸也一直看着他,有意思的是,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和嘲弄,仿佛林凤拾就是个只能供他嘲笑之人,手下败将。
于是有人又想到之前的传说,林凤拾小时候曾经随着父亲北上远游,小孩在胶州附近不知什么原因和当地混混头子起了不愉快,林凤拾据说被打得很惨,半条命都没了还是他父亲出面摆平,不过也被那红桂山庄庄主摆了一道,挨了几个嘲讽的脸色。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那混混头子很可能就是现在的恶霸,而林凤拾与那恶霸明显有多年的恩怨,林凤拾一定还怀揣小时候的记忆,即便长大了厉害了骨子里也还是会怕那恶霸。
而看着那恶霸表情,众人对此局势更加明了。
那恶霸果真看不起林凤拾。只见他又出言朝林凤拾说了两句,林凤拾没理他,他直接端着酒坛坐在林凤拾身边举着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啪”一声以手掌劈碎酒坛,酒水嘣了林凤拾满身满脸。
林凤拾有点愠怒,看着他,然而只是愠怒,仍旧没什么动静。恶霸也看着他,眼神里持续的玩味。手下败将而已,他大概这样想着。
林凤拾站了起来,武林众人心里绷紧了弦。恶霸道:“林教主,现下若是因为我而砸了这场子,那帮掌门可冤大了啊。”
“你给自己的面子也未免太大。”林凤拾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长剑,指着对面为首的镜林派单掌门。长剑出鞘,发出“嗡嗡”铮鸣。
单掌门额前立刻就留下一粒汗珠,滴到衣领里去。
“血虫和性命,单掌门选一个吧。”
杀父仇人。林凤拾心想。
而就在这时,那恶霸也缓慢站了起来,伸了一个很舒服的懒腰。
“鄙人红桂山庄庄主左丘月,”他抬起腿将脚踩在长凳上,慢条斯理系着护腕上的结,身后的喽啰们全都簇拥着他兴奋低呼,“今天就是来砸你们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