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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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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奇他为什么会被关吗?”他躺了一会儿,看着岩壁上的划痕。忽地脱口而出。
“想说就说。”辛誉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坐在了一边,能看出来有几分的厌烦。
或者说,因为他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辛誉为什么性劣,也是因为他。他修行天赋其实极高,可数十年来都不得飞升成神。是因为没有命格。”
“而辛誉正好有飞升的命格?”
他想着在此也确实无趣,倒不如同这个人说说话。
“没错。原本,辛誉也不是这样的。他以往甚至连地上的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他看着那个青衣,若如同行尸一般无神,倒也是真委屈。
所以只要他没什么异样,秦玄夜都断不会对他用那种咒术。
“你一早就知晓了。”辛誉自然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随口道了句。
“一早就看好了,也算是我纵容那个姓方的为恶。他不过嫉妒别人的命格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玄夜坐了起来。于他而言,一个神,或者一个人的命,其实无关紧要。
方木陵这般,倒还叫他省了事。直接让晏凝渊代辛誉而存。
“原本我是没明白,但是这苍林门的掌门,确实厉害。”他去看过了,土下确实埋了骨,而再往下看,其实还埋有符咒。
也不怪得灵气这么盛,原来是因为此地的怨气。只是以死人的怨气练灵气,这倒还真是闻所未闻。
“原本这几人不至于此,只因他的妒意。才成此劫。”
“有没有什么心法。就凭此药,莫非就成?”辛誉听他说话,觉着没趣。总之那人已经被他关在了石门之后。
方木陵最后的那一句话让他多有厌恶。
所以有关此人,他其实不多爱听。
“有。”红衣说罢就拿出了几本薄书来。这是往前在南岚学的,也是他窥着晏凝渊的记忆亲手抄写的。
而后随手一挥,又变出了一个包袱来。
“这些是什么。”青衣终于是皱起了眉来。
“换洗的衣物。拐到后边去,有一处花林甚是好看,其中还有一间小屋,傍着一条河。”
“你想说什么。”麻烦。
都住上石洞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你若喜欢就去看看。走了。”这一走,大概也要十年才回来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事要做呢。
就比如,雪山之上的那一具肉身。
虽然被楚厌清先一步种了魂,可是他的那些红符可不管附身之人究竟有没有魂魄。
转瞬间,他便来到了雪山上。天间仍旧飘着雪。
而不远处,正立着一人。着白披风,兜帽将自己大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秦玄夜皱起了眉,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儿他都能跟着。
他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红色小盒。
“仙人亦是来瞧他?”
他开口道。
“那还真是巧了。进去吧。”说罢也没等人,上次他趁着许潇远不备,又将冰棺挪了个地儿。
那人也是跟在了他身后,瞧着恭敬般。在秦玄夜停下来的时候,那人便将手中那个小盒子递给了他。
“嗯?”
“仙人可听过,蛊?此类相像。”他悠悠道。
亦不知是何种神情。
“迷惑人心之物?你要我给晏凝渊用这种东西。”红衣人仍旧挑着眉。
“怎么?”他终于是疑惑道。
秦玄夜看着那口棺材。透过棺,他瞧见了里边躺着的人正安然。
“仇报之后,我也将不存于世。”
“你的意思,不想做?你虽是执念过深的鬼,却同他有着同样的命格,届时,我再将你与他的肉身相合,你就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那人淡淡道了出来。
“你这样帮我的目的是什么。”秦玄夜走上前去,将棺盖推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便在晏凝渊的脸上画起了符来。
他的血可远比其他人的血要好用。甚至也比这所谓能迷人心的东西好用。
“因为我也恨他。”他转过了身去,背对着秦玄夜。
“翎青?”秦玄夜下意识地就念出了这个名字来。而那人明显一怔,秦玄夜见之眯起了眼来。
果然是翎青。
他不好好待在南域,来这儿做什么?
“果然不是太会装啊。”翎青将帽放下,那张脸仍是能让人一眼沦陷。秦玄夜的手中已经开始绕着一些符了。
“上次见,还是百年前。”无意一瞥。
“就一眼,不算见了。”翎青闻言转过了身,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盯着他瞧。
披风之下,是青色的羽衣。披散着发,又缓缓地向秦玄夜这儿走来。
“不知是何事竟惊动了您。”
“他已经在我南域吃过一颗药了,无妨再服下一颗。”他捉上了秦玄夜的手,声音甚至可以说是悦耳至极。
秦玄夜一时间也怔住了。熟悉……简直熟悉至极。
可是他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翎青伸手就要将那药喂到晏凝渊那儿,却不想直接被红衣拦住了。
“楚厌清在里边。”
“最多不过将他赶出来。若是成为孤魂一缕,亦能为我所用。”
“不可以。”秦玄夜闻言直接将他推开至一旁,谁都可以,但是楚厌清,他不可能交由他人。
翎青只在意他方才推的那一下。眼神中竟还多了几分失意。
“那好。”翎青的语气依旧平缓。
可是,他忽地觉着这雪山冷。
“你走吧。”秦玄夜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只是轻抚着晏凝渊的脸颊。似乎想要隔着那层皮肉去感受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看着躺在冰棺的那人,眼里全是艳羡之意。
翎青亦是看着,浅笑了一下。转眼间,便已经不见了影。
血红的符咒还未干,秦玄夜就这么守着这具肉身。四周的禁制术法只多不少,也足以让不相干的人寻不到此处来。
待那些血干之时,红衣将棺盖盖上。就此走出了雪山,也不回头。
不远处的某座雪山,当是有位故人在候着呢。
紫瓣落在了地,一人正缓步行在路上。
“尊者。”祝沉渊推开了殿门,他在人间一待就是数十年,这会儿回来第一个也是到楚厌清的殿中。
不过手中抱着花枝。
“何事。”楚厌清知晓是谁来,只是淡声道了一句。
“我游于人间,见一处花开极好,不知尊者可否喜欢。”他说罢将那白玉兰的花枝递了过来。
楚厌清见之甚为惊讶。
“谢谢。”
玉兰花。祝沉渊是如何知晓自己喜欢的?
“我见尊者衣物上的纹有些像,故而见到花开,便伸手与花树相借。”他如今来楚厌清这儿算是报恩,对喻延洲的。只存在敬意。
“这样。人间如何?”
“很好。”
“嗯。”楚厌清似乎无奈般地笑了笑。也好。
只是晏凝渊……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若是他日晏凝渊真的回来了,他能挡住多久呢?
祝沉渊见楚厌清在想事,便不多作扰。
如此年间,他都观着镜。有时他会想,自己究竟还剩多少缕魂在身上。
而那跟着晏凝渊的,是否能有些用处?其实他自己也不大明白…
甚至这么久了,他也不知晏凝渊的肉身被带到了何处。只能觉得那瓣魂所在之地十分的冷。
“许久不见了,如何。”正愣神之际,秦玄夜的声竟传到了自己的耳中。
他往后看了看,却没见人影。转看镜中,那红衣竟就出现在了青衣的身前。
辛誉瞥了他一眼。
“我们魔尊愈发不爱理人了呢。”秦玄夜说着将手搭上了辛誉的肩。辛誉也不避。
只是盯着他。
大概也是在想这人究竟是谁。
“这十年间,如何。”秦玄夜倒也没管什么,而是接着问道。
“想起了很多事。”青衣终于开了口,却依旧不掺杂任何情绪。想起了很多事,却无法真正将那些事连在一块。
他能看清那人的脸,只是无比憎恶。
“比如?”秦玄夜还不忘在一旁提醒。
他知道晏凝渊的记忆是被自己改了些的,但也无妨。都大差不差。
“我是不是本来就不认得你。”他看着秦玄夜,确实没有什么印象。又皱起眉来。
“不是啊。我们可熟了,那你究竟想起了什么。”红衣倒是好奇起来了。晏凝渊就连秦玄夜都没想起来,那他究竟想起了什么。
辛誉闻声摇了摇头。
时而能记起的一些事,其实要让他说出来,他是说不出的。
可是有一个人的脸他甚至能看到清晰,他说过的话,自己似乎也都记得。
“你恨他。是他杀了你,以至于让你当上了千年的游魂无所归。”秦玄夜就像是知晓他在想什么一般,又凑在了他的耳边道。
辛誉顿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是啊。我都快忘了。”是楚厌清。不,不是他……
“记起来就好。现下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应当相熟。”他捉起了辛誉的手,见他一会儿矛盾,一会儿又带着憎。
若是再让他想下去可就没必要了。
他带着辛誉,只转瞬便是到了那一座雪山。
一人抱着一把木剑坐在洞口。见红衣来也没任何动作。
“怎的找到这儿来了。”
“想见一见魔尊罢了。”
“上次去你那儿,剑落下了。回头记得捡捡。”秦玄夜说的剑是什么,苏轻离自然知晓。只是他那次扔在了屋中的罢了。
红衣捉着青衣的手,二人径直往里边走去。只见青衣人稍有些无神。
“早就捡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道了句。
以往也不见秦玄夜话这般多。
自进来便能见到许多的红符,与秦玄夜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苏轻离一边走一边皱眉,红符之诡,确实不能像是一个神所为。
而愈往里边走就愈发冷。
秦玄夜走在前头,不忘回头看了青衣一眼。只要一松手,他的意识立马就能恢复了。
前边停着一副冰棺,他走到一旁就停下了。随后又将手松开了。
终于凑齐了。
“魂归。”青衣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念了声。
闻此一声,青衣顿觉浑身上下都一阵痛,似乎皮肉都要绽开一眼,七窍已经生了血。抽皮剥筋也不过如此。
秦玄夜见此,有所思。
也想起了那年所见。
晏凝渊这回在想什么呢?可能想不起来,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
苏轻离直接找了一个地儿坐下。也没多去看二人,加之这个样子的魔尊,让他想到了当年的玉信,叫他如何不慌神。
冰棺下边是一个血阵。方才来的二人就在阵中,而苏轻离是待在了阵外的。
不多时,那个青衣就像是受不了了一样。直接跪倒在地,瞧着模样,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秦玄夜一时大喜。
“成了!”他凑了这么多年,每一片细碎的魂,他都一一给捡了回来。
可,话音落了好久去,都不见棺中人动弹一下。
他即刻又皱起了眉。
“晏凝渊。”他唤了一句,可是棺中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往前走了两步,想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凝渊?”看着那面色惨白的人,他又唤了一声。他确实没试过这种归魂之术,但他也觉不会弄错。
怎的晏凝渊就是不醒呢?
他又凑近去看。
“怎么?”苏轻离终于发问了。
坐半天了,也不闻什么动静。
“我仅仅只怕出错。”因为他不只是想要晏凝渊亲自走去。还有一个缘由,如今怕是只有晏凝渊能做到。
苏轻离正欲开口,棺里的人便坐了起来。觉着秦玄夜甚是吵闹,还有些不耐烦。所以是皱着眉头的。
方才的痛感虽然消失了,但他实在没缓过来。
“这具身子可还适应?”秦玄夜问道。
怎么会不适应,这可是晏凝渊本来的身子。不过……
转而看向了晏凝渊的心口处。楚厌清的魂已经被他抽了出来,真是的,占了这么久,也不怕晏凝渊嫌了。
晏凝渊伸出手来,秦玄夜拉了一把。就在他出来之际,秦玄夜又将跪倒在地的那一个壳子给送到了冰棺之中。
就连棺盖都让他给封死了。
“十年过去。该出去看看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你应当喜欢。”秦玄夜瞥了一眼苏轻离。
苏轻离会意后也是先行了一步。
而晏凝渊不说话。因为只要是这个红衣人的话,他都不知该怎么接。
“你还是唤辛誉,收下这份大礼过后,我会助你回去。到时候,你只顾走你的路便好。”他说着,只见晏凝渊的脸上冒出了血红的诡符。
加之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显得诡谲。
闻声唇角微挑。似在想着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