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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德米特里·卡拉马佐夫(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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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雨夜,考文垂站。
女人拿着月票,面露焦虑。偌大的月台上,只有一个穿着大衣的少女在等候。
下一列火车途径考文垂,开往曼彻斯特。
女人拾级而下,和少女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后,身着大衣的少女突然开口:“您的车票。”
女士一惊,手心里迎面而来的是方才还在兜里的车票,被叠成千纸鹤的形状:“艾丝黛尔·富勒曼女士。”
“你是……”
“许轶伦,侦探。”对方抬头,猎鹿帽下的自然卷黑发被风吹得凌乱。花呢大衣裹着的脸有东方人的轮廓,被冻得绯红的苍白脸颊上,浅色双眸半垂,似乎若有所思,“关于考文垂的出租马车连环谋杀案,你有什么看法?”
“你是条子的人吧。”东方人,年轻人,女人。富勒曼不免有些倨傲:“把你的主子叫来——你无权盘问无辜的女士。”
“是么?”许轶伦冷笑道,“等格雷格森探长和你面谈?等他到了,你就得误火车——但你母亲的病情等不及下一班车。药在你的外套内口袋里,我说得对么?”
富勒曼的倨傲一击即碎。
“坦白从宽是犯罪分子的唯一出路,何况,我不喜欢对女士动手。”轶伦施压,“还是不承认吗?需要我复盘一下细节——”
话音未落,被和脖颈一起被傅雷曼掐在喉咙里。
身材娇小的轶伦立刻被傅雷曼扼住喉咙摁倒在地,一时间动弹不得。轶伦试图摸索佩枪,但摔倒时配枪和帽子一起被甩飞到月台下边去了。被激怒的疯狂农妇抓起少女就要往月台下扔。
大雨落在少女苍白的脸上。
悬在铁轨上方的许轶伦被强光刺得无法睁眼。蒸汽机车车头闪烁着煤气灯光,列车马上要进站了。
……
凌川在连续颠簸中看得头晕,好在漫画书已经看到最后一页。
书本被合上放在凌川的膝头,封面上是精美的插画,黑卷发灰眼睛的二次元少女一身帅气侦探装穿梭于大机器间,标题正是《粉墨少女》。
独自到英国寻找失踪哥哥的中国少女许轶伦为了谋生,在工业革命中的英国考文垂当私家侦探,并联合苏格兰场一起查案。而她失踪的哥哥——如今亦是英国有名的侠盗斯科特·许,在劫富济贫、为警方制造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的同时,暗中协助妹妹打击真正邪恶的大罪犯。第二卷单行本将在苏凌川和张鹿苹一起前往的漫展上首发。看在时骞的面子上,凌川提前买了第一卷单行本突击复习,却越看越不是滋味。
尽管网约车变成了马车,奶茶店打工小妹变成了挤奶厂女工,相亲大会变成了乡间舞会……漫画里的案件简直是韩梦怡案的翻版。
就连许轶伦破案的细节也和自己大同小异:案发现场附近的巡警正巧看见帮邻居找小猫的许轶伦拿着望远镜张望,无意间却看到并快速推理出作案全过程。
除了程羽文和自己,谁能知道这些细节中的细节?
凌川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连忙打开书翻到版权页,却发现第一卷单行本印刷时间是今年三月——正好是自己调查韩梦怡案那个月。
“川宝?你脸色不太好。”上车起就一直在听MP3的张鹿苹摘下耳机,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凌川像被烫到一样连忙把漫画书塞给鹿苹:“学姐送你了。好东西,值得收藏。”
“我之前看过了。”学姐困惑地推回去。
“看过了?那学姐你有什么观后感吗?”
鹿苹认真思考半晌,笃定道:“啊,画风很特别,但也很美,很有张力,像古希腊雕塑一样。”
“……当我什么也没问。”
毕竟时代背景人物全变了,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细节,没发现异常很合理。
凌川独自郁闷地拨弄着书页。封二是作者介绍,雾山,一米七五AB型血的金牛座——和苏云川一模一样。
但雾山长居北京而非孝阳,养了一只叫乌云的小黑猫而不是叫苏凌川的妹妹,学的是J大的土木工程而非苏云川的T大计算机本硕连读。
何况苏云川那种自视清高的精神贵公子,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多好玩的段子,还顺便画到漫画里?有时间画画不如做点ppt,何况苏云川这种理科男看上去不像艺术细胞很多的样子。
无论是门票还是漫画……这些事情还是别寄希望于苏云川好了。反正这就是一个履行义务点到为止的家伙,一等到我成年就立刻换门锁把我踢出家门这种事也说不准真能做。
成功把对未知的恐惧转化成对苏云川的讨伐后,凌川居然立刻心情舒畅,突然听见鹿苹说:“程羽心怎么说?”
“什么?”
“程羽心不是被你托去把门票溯源了么。”
“啊这个,我差点忘了,”凌川毫不在意,“主办方给嘉宾附赠的,但他们客服也没法从编号知道是哪一位嘉宾。不过也没关系,说不定谁看我出名了想巴结我也说不准。”
张鹿苹佯装嫌弃:“尾巴快翘上天啦。用这种票真的没事么?”
“署的是我的名字,出了问题算我的。”凌川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手机游戏上。
票当然没问题,俩人顺利地入了场,但目标主舞台的方圆十米果然摩肩接踵。主持人还没上场,不少人已经聚拢在舞台周围,凌川和鹿苹只能在人头缝隙间管中窥豹。
“今天难道不是先访谈再签售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黄牛?”
张鹿苹耐心解释:“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粉丝。川宝你看得见台上吗?看不见的话需要我举你起来吗?”
被身高压制的凌川羞赧道:“我只是来代购漫画书的。”也是来看看雾山到底是什么人的。 大概率是警察吧,也许作者介绍纯属烟雾弹,反正披着马甲没人在意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或许就是程羽文手下那个高个子,好像叫尹明还是什么的……
工作人员们开始维持现场秩序,凌川抓住机会拉着鹿苹钻进前去,虽然还是没紧挨舞台,但能看清楚台上的所有状况。半晌,穿着《武装铅笔》主角许安宁cos服的女主持人带着一队人上场,都是身高普通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磕碜的男人。
人群里明显有人失望了。
创作大女主冒险的雾山居然是男人,并且长相也不像他笔下的角色那样俊美。
“……我塌房了。”身边有粉丝正悲痛欲绝。
“樱井孝宏早就说过类似的嘛,不要把角色和创作者联系在一起。”凌川补刀。
“女性身上别样的魅力反而男性才能察觉到。”鹿苹负责捧场。
方才还黯然伤神的粉丝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俩人双簧,不由得退避三舍。凌川和鹿苹又离舞台近了一步。
台上五个男人,四个穿着统一的黑卫衣运动裤,以众星拱月的姿势围着剩下那位穿格子衬衣的——大概率是雾山的人。其实凑近看雾山并没有那么不堪入目,剃掉脸颊和下颌上的胡须、整理好乱糟糟的卷发、再摘下厚厚的圆框眼镜,凌川打心眼里觉得这雾山还算挺清秀的。
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的漫画家雾山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工作人员给的胸牌。胸牌上是雾山的全名“许雾山”——和两部作品里的主角都同姓,没想到这家伙还这么自恋。
此刻满场乱窜的工作人员终于安排了许雾山在沙发上,四位黑衣人退后。
“这构图有点《教父》的味道呢。”鹿苹道。
“说不定就是下岗□□再就业,把自己真实经历画成漫画。”凌川又乱开玩笑。
察觉到粉丝们的眼神可以杀人,鹿苹连忙捂住凌川的嘴:“严肃点,开始了。”
也许是主办方第一次邀请这么重量级的嘉宾,主持人的话术多少有些小家子气。再加上被采访者本人头脑活跃得颇有点儿不像话,主动权被许雾山抢去,原本设计好的重磅节目变成了大型车祸现场。
车祸肇事者主持人问:“雾山老师,请问你有什么创作上的建议可以给国内的漫画家呢?”
车祸现场主角许雾山答:“我告诉你们了我就没饭吃了。(沉默)这是开玩笑的。这是个笑话你们都不笑让我很尴尬!(哄堂大笑)正经回答吧,多喝热牛奶,有条件可以再吃点曲奇饼干,巧克力味最佳,但别吃饱,吃饱了你就困了不想画了。当然仅供参考,我反正是没有热牛奶就画不下去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建议,主持人你看可以吗?”
许雾山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粗旷低沉,但沙哑得真像是车祸中的某辆车的引擎在转动。
凌川吐槽:“好家伙,这漫画家不去参加脱口秀节目可惜了。”
主持人露出尴尬但不失礼貌的标准笑容:“谢谢雾山老师的分享!下面是我们收到的读者投稿提问环节。第一个问题,有一位读者想对雾山老师提问:您是如何创作出像许轶伦、许安宁这样充满独特魅力的女性角色的?这些有魅力的角色是雾山老师本人的写照吗?”
一直有点不耐烦的许雾山突然有了兴趣。
“后一个问题大家都看得出来:当然不是我本人了,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二次元宅男!前一个问题我很喜欢。其实小轶伦和小安宁的原型,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我和她有点血缘关系,姑且可以叫她妹妹吧。她看上去很小女生,但做事上却不输很多男生,甚至不输很多大人……”雾山脸上的假笑渐渐真情实感起来,“当然,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不过画漫画可以艺术加工,所以,这些主角们是以我那妹妹为主体,兼有我对女性力量的理想化表达吧。这是个好问题!”
“第二个问题:您的作品虽然是悬疑惊悚类的,但有些细节地方很真实,让人身临其境一般,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谢谢,不愧是我的粉丝啊,各位衣食父母的提问水平比她高多了……咳咳。其实,我画的才不是悬疑惊悚类啊!我画的是现实主义类型嘛——特别是《粉墨少女》!在《粉墨少女》里,我连一些呃,被大家叫做魔幻现实主义的元素,这些元素都没有加,只是把真实事件从头到尾甚至所有细节换了时空而已!不过啊我个人觉得,要成为了不起的漫画家的最首要原则,就是追求真实,忠于真实。所以很高兴大家能这么评价我!我会保持真实的!”
凌川的笑容僵在脸上。
真实。
他刚刚说《粉墨少女》里是真实事件。从头到尾,甚至所有细节。
拿着望远镜看到案发现场。
不向警方报备就孤身一人独会凶手。
所有细节。
真实。
“谢谢,谢谢雾山老师的精彩解答!最后一个问题:雾山老师,方便剧透一下第二卷单行本的故事吗?”
许雾山佯怒道:“不方便!我剧透完了谁还来买我的书?好的好的开玩笑嘛,电影还有预告片呢,漫画书口头剧透一下也没什么,衣食父母的要求怎敢懈怠呢是不是?第二卷许轶伦在哥哥的暗中帮助下回归城市查案的日常,而考文垂郊区的夜校里发生了恶劣的盗窃案,试卷不翼而飞,而我们的小轶伦被邀请解决……好的,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我命令你们全部删除记忆哦,三、二、一!我什么也没说!想知道的下午还来这里买第二卷单行本!欢迎大家捧场!”
鹿苹被雾山的俏皮话逗得忍俊不禁,却发现旁边方才还一副大咧咧无所谓样子的凌川脸色难看,人群解散后也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真实。
在今天之前,我的确,从没见过,许雾山的脸。
所以,许雾山,你究竟是谁?
凌川坐在角落的高凳子上,这里可以俯视整家快餐店的情况。
早些时候,凌川顾不上去逛琳琅满目的同人摊位,直接蹲在VIP休息室附近等着许雾山离开会场,并一路尾随,直到他支开所有安保人员,戴上帽子和口罩走进环球中心负一楼的麦当劳,还点了双份开心乐园餐。
“他约了人?”张鹿苹头次和凌川搭档,只觉得刺激好玩。
“不,一个人。”凌川目送着许雾山找了靠墙的空位坐下,旁边那桌是一个带着哭闹孩子的母亲,“他这种身材,估计一个人吃两份套餐还嫌不饱。”
“那为什么非要儿童餐?点大份套餐不好么,还能便宜些。”
“他想要小玩具罢了,我也经常这么干。”凌川波澜不惊。
果然,许雾山自顾自拆开两个套餐盒,没着急吃汉堡,首先开始拆玩具的包装袋。拆出来两个塑料小狗,转身对着邻桌的小孩:“要听哥哥讲故事吗?”
“真不要脸,明明是叔叔。”凌川嗤之以鼻。
他一手一个塑料小狗:“从前有两个双胞胎小狗,虽然他们长得很像,长得他们的爸爸妈妈都认不出来,但他们是两条不同的小狗。哥哥是沉默寡言的笨蛋,弟弟是贪吃爱玩的天才。”
“他还会讲故事?”鹿苹一头雾水。
两只塑料小狗扭打起来。许雾山似乎正乐在其中,继续念叨:“这两只小狗互相瞧不起,经常打架,也经常哭,和你一样。但他们也不想打架啊,正常小狗没事打架算什么事呀,虽然他们总是这里不和那里不和,他们捡到大骨头也想给对方先吃,有了小玩具第一个找对方一起玩,但没人教他们怎么才能不打架。这可怎么办呢,小朋友?”
小孩已经停止嚎啕:“他们的爸爸妈妈不教他们吗?”
小孩的母亲向许雾山投来感激的目光。这样的目光激励着许雾山继续说下去:
“狗爸爸在工厂里上班开小卡车,每天帮其他小动物把骨头之类的食物从这片森林运到那片森林,几天才能回一次家,睡一觉后又要去运东西。狗妈妈在另一片森林的实验室工作,她在研究怎样才能让森林里的小狗更聪明,所以也从不回家。当然,和你们一样,每年过年的时候,小狗一家会团聚。不过,后来,狗哥哥和狗弟弟终于不打架了。”
“为什么呢?”小朋友已经乖乖坐着了。
“有一年春节,狗妈妈回到家,看着狗弟弟说,如果你不乖,我就带你去北边的森林!狗爸爸回到家,看着狗哥哥说,如果你不乖,我就带你去西边的森林!这大事不妙了,狗哥哥和狗弟弟私下一通气,觉得哎呀这可不行呐,如果就算只有一只小狗不乖,岂不是就要和兄弟分开了!就要和爸爸妈妈之一分开了!所以,他们以后吃骨头也吃得干干净净,也不打架了,也不互相看不起,他们变得很乖很乖了,成为了森林王国里远近闻名的好狗狗,和爸爸、妈妈一块儿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好啦,故事讲完了,小朋友你也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哦。”
小朋友乖乖地被妈妈领着离开。许雾山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没急着吃汉堡,似乎在自言自语:“其实故事还没有讲完。”
凌川本来觉得无聊分心吃自己的麦旋风,听见许雾山开口时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鹿苹察觉凌川神色紧张凝视前方,回头看去,对方隔着两个空位端坐如山,眼神挑衅地望着凌川的方向,笑意变了味道。
被发现了?
“你是在和我们……和她说话吗?”鹿苹直截了当,说出口又有点迟疑。
“你们也想听故事吧?”许雾山来了兴趣,把自己的餐盘端到凌川这桌,挨着张鹿苹坐下,目光始终停留在凌川瞳孔,“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一个绝妙的灵感,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了,恕我唐突了,你们不会把我当成奇怪的人吧?特别是这位小妹妹。”
凌川一声也不响。
鹿苹负责调停:“没关系,讲讲吧。”
“这是小狗哥哥。这是小狗弟弟。”许雾山掏出刚才两只小狗,“其实呢,刚才的结局,只是小狗弟弟的期望。其实呢,那年春节之后,小狗哥哥被狗妈妈带到北方森林里去了,虽然小狗们都很乖。”
“刚才还不是说是妈妈带小狗弟弟走呢?怎么成小狗哥哥了?”
“没想到这位小美女比你听得细。”许雾山嘴上夸着鹿苹,但还是紧盯着凌川,“的确是这样。不是吗?如果全世界都按照小孩的意愿运转,岂不全都乱套了。”
“我吃完了。你还讲不讲?”凌川向对面展示空杯。
“我讲,我讲。”许雾山的笑意更深一层,“那年春节,爸爸妈妈大吵一架,吵的什么呢?也许小狗哥哥听见了,小狗弟弟什么都没听到,那时小狗弟弟睡着了,哥哥在旁边看书。突然妈妈推门进来,拉着小狗哥哥就走,连夜跑到北边的森林去了——这是小狗弟弟后来知道的。小狗弟弟被砸门的声音吵醒,甚至还来不及和哥哥道别,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妈妈和哥哥。”
“你这故事没有逻辑。”
“我说了,如果全世界都讲逻辑,这世界上就没有各种离奇故事了。”许雾山遗憾道,“但故事还没完呢。后来呢,小狗爸爸带着弟弟一起去追妈妈,因为酗酒驾驶,在高速公路上酿成事故,无人生还。小狗弟弟自然也没了,就这样,嘣!所有的承诺、惺惺相惜和心惊胆战,都没了。”
许雾山把小狗弟弟捏在手里。凌川听见塑料断裂的响声。
“你究竟想说什么?”凌川不安地移开视线。
“小狗哥哥在北边森林知道了这条消息后可难过了,但难过也于事无补。所以,等狗妈妈在新家生下新的小狗时,狗哥哥自作主张给小小狗取了名字。”
沉默须臾,鹿苹忍不住皱眉:“给小小狗取的名字,不会是狗弟弟的名字吧?”
“这个故事暂且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畴。没人喜欢神经病故事。”脸色难看的凌川丢下纸杯,“讲完了吗?讲完了的话鹿苹学姐我们走。”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苏凌川?”
刚起身的凌川浑身震悚定在原地。
许雾山慢条斯理地把小狗弟弟的碎片倒进餐盘里,掰开凌川紧握的拳头把小狗哥哥塞进去:“心率140,瞳孔缩小,面部肌肉紧张,指关节僵硬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我有这么可怕吗,苏凌川?还是说,你现在很兴奋,因为你急切地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提前预判了你的行踪还画进漫画里?”
凌川扔掉定时炸弹般扔掉小狗。
鹿苹掏出手机:“许雾山先生,我知道您是有名的漫画家,但是如果再这样在大白天胡言乱语的话,我要报警了。”
“胡言乱语?……苏凌川,女,今年将满17岁,出生于2002年七月……也可能是伪造的。身高1.58米,体重47千克,就读于孝阳中学高二十七班,学的是文科。户口本上显示,父亲叫苏书秋,高级工程师,在你出生前便死于车间事故;母亲叫凌云年,大学教授和研究员,2003年死于自杀。你有一个哥哥比你大十四岁,苏云川,也是你现在的监护人,曾经是轻云创业科技公司的研究员,现在是孝阳守仁私立学校的教师。你看,我可不是胡说八道,这些难道不是真的么?”
凌川踌躇着再次握紧拳头,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要装神弄鬼。许雾山,男,1989年身人,身高一米七五,高度近视,腱鞘炎,左手有神经性的旧伤,可能还乳糖不耐,独居,经济富裕,有一只黑猫。这些连一个高中生都看得出来的信息,就不要用来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被正虚张声势的人说在虚张声势……这倒和苏云川一模一样。”
“你和苏云川很熟?”
“是啊……”许雾山抬起下颌,双眼放空,“是……老熟人了。”
张鹿苹正呼叫保卫处的手机被突然拿走。回头一看,先前被支走的安保再次出现,并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毫不费力架住凌川,掏出外套里的手机交给许雾山。
不,不是先前那些漫展派来的业余安保。
凌川被浸有□□织物捂住口鼻前一秒,在安保之一的风衣内侧看见了擦得油亮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