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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遗失的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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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隆冬,寒风凛冽,四点半的黄昏,天际只剩下一抹微弱的余晖,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许舟裹着厚重的毛呢大衣,手上提着上次祁颂留下的衣服,还有两打布鲁狗精酿啤酒。
祁颂没有提前买酒的习惯,每次到烧烤摊上都硬着头皮喝难以入口的工业酒精。他一向喜欢喝烈性酒,许舟试过这两款‘Punk IPA’和‘Hazy Jane’,前者带有浓烈的柑橘、松木和热带水果香气,酒香浓烈苦味适中,后者带有浓郁的巧克力、咖啡和烘培麦芽的味道,非常适合寒冷季节。
寒风把他的脸冻得白里透红,他呼出一口雾气,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祁颂还是第一次乘车靠近这条街,以往都是和许舟从学校操场直接翻墙走小路过来,他现在才发现,他自以为了如指掌的地方,其实一点也不熟悉。
人也一样。
车速逐渐减缓,车窗外的风景随之变幻,从静默无声的钢铁森林转向了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祁颂在路人不自禁的注视中下车,隐入人群,手上还提溜着一个保温杯,是张姨偏要让他带给许舟的椰奶黑糖姜茶。
明明已经三年不见,周围人却还记着许舟的小喜好,记着他这个人,李叔如此,张姨如此,好像他自己也是如此。
但这又有什么用,他们对许舟的好,换不回一点真心,他们都是可以说丢就丢,说不联系就不联系的。
还没见面,祁颂就开始有些气恼了,他闭眼长叹一口气,忍住,至少体面一些。
来到熟悉的江虹桥烤串店,许舟已经坐在了熟悉的位置,祁颂甚至怀疑许舟提前过来就是为了占座的。
许舟已经提前点好了烤虾、牛羊肉串、烤肋排、各种蔬菜,还有祁颂最喜欢的烤脑花。
不知为何,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祁颂觉得有些憋气。
“不知道你的喜好有没有变,我就随便点了这些。”许舟淡笑看着他。
祁颂却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许舟手中的袋子:“不是说不用还了吗?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怪不得,祁颂在心里嗤笑,怪不得这么急着见面呢,可惜,他偏不让许舟如愿。
许舟一愣,苦涩的笑了笑:“我已经拿你的够多了。”
所以这件衣服就拿回去吧,不要再留给他,不要再给他留下念想了。
祁颂嘲道:“现在觉得多了?”
以前不是那么心安理得,他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吗,许舟又何必偏要和他算得清清楚楚。
“不说这些了,谈点开心的吧。”许舟看向一旁的便签墙,“还记得我们以前在这上面写过什么吗?”
“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年前的小事,谁会花心思去记。
“我记得,你写的是,要和朋友去希腊圣托里尼岛过暑假,我……我没写什么。”许舟垂下眸子,掩盖住自己波动的心绪,他当时,写下了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意,然后暗自期待着祁颂有一天会突然发现,很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勇气就雪崩而散了。
“怎么可能”,祁颂笑了:“圣托里尼岛我每年都会去,这算什么心愿。”
说着说着,他却卡壳了,好像是有过这一段,他当时想的是要带许舟一起出国度假来着,不过都无所谓了。
两人又一同陷入沉默。
“要喝点什么吗?”许舟率先开口,准备从袋子里拿出那两打啤酒。
“不想喝了,酒局太多,现在喝酒就烦。”心态变了,他也喝不下这里的工业酒精了。
“……这样啊”许舟动作一顿,打算把掏出一半的啤酒塞回袋子。
“带了什么?拿出来看看。”祁颂眼尖,制止了他的小动作。
许舟有些勉强的挤出个笑来:“我又自作聪明了。”
祁颂已经拆出了几罐啤酒,摩挲着罐子:“眼光不错。”
“不想喝不用勉强的。”
“谁说我不想,我就喜欢喝这个。”祁颂拉开一罐啤酒,猛灌一口,烈焰直烧肺部,却浇熄了他一肚子的火气。
反手把保温杯甩给许舟:“张姨求我我才带过来的。”
许舟有些意外的打开被子,看见熟悉的椰奶黑糖姜茶,暖意涌上心头:“帮我转达一下,谢谢她,让她也保重好身体。”
祁颂拒绝:“要谢你自己谢,没有这项业务。”
“小颂……”
“让你再和我们正常相处就这么难吗?算了,我会帮你带到。”
以前根本不是这样,不就是去祁颂家,不就是去看看张姨他们,许舟何至于如此推三阻四。
高中许舟住校,祁颂走读,周末没有课,许舟舍友也都回家了。
祁颂想着许舟一人留校也无聊,一般都顺便把他捎到自己家。
许舟和圈子里其它孩子不同,一看就是干净单纯的,一听说还是贫困生,拿着奖助学金靠着自己成绩闯来京都的,简直把几个中年人拿捏的死死的。
保姆张姨就是一大许吹,看见这小男孩又懂事又礼貌,还有美强惨和学霸光环加持,简直让她心疼坏了。还觉得许舟太瘦,每次都要烧好多大鱼大肉给他补身体。
一开始许舟还有些拘谨,后来混熟了,祁颂家庭地位直线下降。
“小颂啊,我热了玫瑰牛奶,放保温柜里,一会儿你给小舟带上去啊!”
“小颂啊,我切了个果盘,怕影响小舟学习,你一会儿给拿上去算了!”
“小颂啊!”
第三次举起铁打算撸,第三次被打断的祁颂自暴自弃:“拿拿拿,我都拿,都是我的活,都是祖宗!”
张姨和李叔虽都是家里的佣人,但也都是祁母从娘家带来的,看着祁颂长大的长辈。平时他们之间相处不像主仆,更像亲戚。小少爷嘴硬心软,他们使唤起祁颂来是没有一点负罪感的。
把张姨刚做的提拉米苏摆到堆满各种吃的喝的的书桌上,祁颂大剌剌道:“吃吧,活爹。”
许舟没有一点负罪感的弯起眸子:“可是我没有手了。”
祁颂撇了眼许舟装模作样扶着书握着笔的手,狠劲舀了一大勺提拉米苏,就要往许舟嘴里塞:“登堂入室,鸠占鹊巢,看我还治不了你了?”
许舟向后避着躲开,一边反驳一边笑:“是你自己引狼入室,引火烧身,怪不了别人。”
祁颂向来想什么做什么,做不到就不罢休,他一上头,直接捏住许舟下巴,把提拉米苏往他嘴上怼。
许舟也犟得要命,就是不张嘴,硬生生被提拉米苏糊了一嘴。
直到祁颂缓过来撤开手,才悄悄伸出舌头把提拉米苏往嘴里舔。
“你这里还有。”看着许舟像小猫舔食一样舔了一圈仍然有残留,祁颂下意识伸手指挥。
他右手掌着许舟侧脸,用大拇指轻轻刮掉了许舟嘴角的白色奶酪,看着他扑闪的睫毛和粉嫩的小嘴,鬼使神差的把大拇指靠近许舟微张的嘴边,直到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和微微的濡湿,他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差点把手指塞许舟嘴里了!
祁颂猛然退后一步,尴尬的摸头,CPU飞速运转想要掩盖一切。
好在许舟像没有注意似的,再次重点偏移:“啊!你刚刚不是撸铁吗?有没有洗过手啊!”
“巧了,还真没有,你可吃出咸味来?”祁颂瞬间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美滋滋的撸铁去了。
徒留许舟在充满祁颂气息的书房里,捂着自己烧红的脸蛋,心跳得快要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