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后醒》烤饼子

36、第 36 章

　　宋随光着脚缩在后座一角，耳朵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副驾后座的车载小桌板已经被人打开固定好，南山在后备厢里不知在捣鼓什么，冷风灌进来，他蜷着腿又把脚往衣服里缩了缩，右侧车门被外力打开，南山拎着几样东西钻进车里，嘴里嘟嘟囔囔的：“冻死了冻死了。”

　　门一关上，一阵饭香味飘来，只闻着那味宋随就感到饿了。南山往他怀里塞了个保温桶，伸手握住人冰凉的脚腕一把拽过来，借着车顶灯瞥见那双白净的脚上有着不少陈年旧伤，愣是不像十几岁少年应该有的脚。南山装作没看见，动作连贯不带停顿地脱了外套把宋随冰凉的脚包了个严严实实。

　　宋随拧开保温桶，韭香气扑面而来，白滚滚的饺子盛了满满一桶。南山闻到香味没有回头，卫衣袖子被他撸了两下露出结实的小臂，桌板上摆了四个打包盒正在一一揭开：年糕排骨、菠萝黑椒牛肉、金针菇肥牛和蚂蚁上树。

　　宋随打眼看过去全是荤菜，连唯一的素菜蚂蚁上树里面也切满了肉丁。浓浓的饭香味飘浮在封闭的车厢内，某人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南山磨着一次性筷子闻声回头，嘴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不是总骗我说有好好吃饭吗，怎么闻着味就饿了？老实说，今晚吃了几个水饺？”

　　照以前俩人挤在宋静的教师公寓里时，每逢过年宋静还会自己和面包饺子，但现在早不会了，每年过年都是去超市里买速冻水饺，今年亦是如此。

　　“两个。”宋随如实回答，“白菜猪肉的我不喜欢吃。”

　　宋随鲜少会跟他说“不想、不喜欢”这类的话，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又恰好是在此时此刻，这话落在南山耳里倒像是在撒娇。

　　宋随一撒娇，南山魂在飘。

　　“哼哼。”南山装生气冷哼了声，把磨好的筷子塞他手里，“就知道你不好好吃饭，都不用摸就知道又瘦了两斤，我费劲巴拉好说歹说花了半年才让你涨了两斤，你四五天就给我干没了。”

　　“宋小随，我早晚让你气死。”

　　南山一唠叨起来就说个没完，宋随耳朵自动开启降噪模式，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韭香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口腔，一咬咬到了一个大虾仁。他又夹起一个趁着某人不注意迅速塞进了南山嘴里，将那些剩下没数落完的罪行全堵在了口中。

　　这几样菜是南山这几天新学的，饺子也是他自己亲手包的，南山瞅着宋随吃得正开心给他解释：“我不会和面也不会擀皮，所以饺子皮是我买的，但馅是我自己调的也是我自己包的。”

　　宋随咬着虾仁点点头：“知道是你自己包的，没人会傻到鸡蛋放得比韭菜都多，一个饺子里面放一个完整的大虾仁。”

　　南山只觉得宋随这是在夸他，美滋滋地跟宋随对着啃排骨。

　　“所以你跑了近三个小时的高速就为了来跟我吃一顿饭？”

　　南大傻子不以为然：“这是普通的饭吗？这是我们在一起后吃的第一顿年夜饭！而且是你自己说的，你家过年总吃猪肉白菜馅的水饺，但你又不爱吃。过年嘛，总不能吃不到自己想吃的，饿着肚子过年。”

　　“我有跟你说过吗？”宋随想了想，没太多的印象，但又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有！！你第一次给我带姥姥包的水饺时说的！！”

　　“哦。”宋随点点头不知是真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在某人炸毛前往他嘴里塞了块牛肉，笑道：“随口一说的话我都忘了，你竟然还记着。”

　　南山觑了他一眼把金针菇上沾着的花椒摘干净放在他面前，嘴里含含糊糊的：“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

　　这人一会儿凶得像他爹一会儿又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宋随把南山放他面前的金针菇肥牛卷塞进嘴里，脑子里适时闪过前几天他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一句话，说：“南山，你知道吗，会做饭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南山常年5G冲浪没有啥梗是他不知道的，但闻言还是抬起头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顺着他话说：“是吗，那小宋同学考虑考虑我呗，我不仅会做饭而且专一幽默会整活，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恋爱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吃过饭，南山收拾好东西下了车拎着去扔垃圾，临走前应了宋随的要求开了一丝丝车窗用来透气，回来时绕到副驾储物箱那里拿了样东西握在手里。

　　南山坐进车里顺手把车窗关了，抬起宋随的双腿搭在自己腿上，往旁边挪了挪紧挨着宋随，献宝似的展出了手里的小盒子。

　　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落在南山掌心，在南山的催促下宋随冒着满头问号按着盒子侧面打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两侧缠绕着红绳的银手镯。

　　外圈刻着小篆：岁岁平安，万事顺随。

　　藏在衣服下即使被捂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有些冰凉的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宋随垂眸盯着盒子里躺着的手镯有些发怔，任由南山将自己手腕拉过去，取出手镯慢慢往腕上戴。

　　他听见南山自顾自地说：“手镯早就想给你打了，本来想的是今晚来找你跟你表白时再送给你，成功也送你不成功也送你，谁知道，嘿嘿，你先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其实那天我说在徐六那待了一天是骗你的，我确实跟他在一起，但是是去给你打手镯了，我手笨，就这玩意我做了一下午，徐六那狗东西还拿手机拍我，你要是想看，到时候我去跟他要。”

　　“样式是我之前就看好的，不过人家那上面刻的是什么《心经》，我刻不明白文化水平又有限，当时脑子里有的也就这一句话了……还有这红绳，你是不知道有多难缠，我总是缠不紧，缠了好久，不过啊这寓意好，说是能辟邪保平安……”

　　南山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戴好后拉着宋随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宋随手生得好看，手指白皙匀称，腕骨凸出，手镯戴在腕上不显女气反而添了几分清冷，红线缠绕在两端衬得他冷白的肤色愈发白皙，清冷之中莫名透着一股“欲”感。

　　南山抬眼，意料之中的与宋随目光相汇，他弯着眉眼说了句：“衬你。”

　　宋随定定地望着南山，目光从他挺立的鼻梁下移到他发粉的指尖，最后落在缠绕着红线的银镯上，额前的碎发掩住了他的眉眼，混迹在昏暗中，无人知晓他眼底的情绪。过了半晌，宋随摸了摸银镯上的红线，低垂着眉眼，轻声道：“南山，我脚有点冷。”

　　“冷？”

　　南山往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双手合十搓热了掌心去探他的脚，包裹严实的衣服灌进一丝凉风，南山摸到他怎么捂也捂不热的脚，蹙着眉嘀咕：“怎么还这么凉？”

　　衣服捂不热南山干脆把衣服掀了，攥着他的脚腕往自己衣服底下塞，冰冷的脚落在肚子上，南山倒吸一口冷气，把掀起的卫衣下摆拉下来盖好，包住宋随露在外面的一截腕子。

　　“这样不冷了吧。”他笑。

　　脚掌和少年常年运动锻炼出来的腹肌紧紧贴在一起，暖意从脚心一直传递到心口，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宋随难耐地动了动脚，不小心碰到某人下腹，南山蓦地躬下腰“嘶”了声连忙抓住了宋随作恶的脚。

　　“别乱动。”

　　宋随听他声音有点沉，想起刚刚脚下的触感瞬间僵直着腿不敢动了，耳后悄悄爬上红晕，密闭的空间里一时静寂谁也没有出声。

　　南山缓了几秒把堆在一旁的外套团了两把塞在宋随脚腕和自己大腿之间，好让他更舒服点，隔着衣服捏了捏某人刚因作乱而僵着不敢动的脚趾。

　　南山侧着头斜睨了宋随一眼，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背靠在椅背上，说话时声音散漫是宋随最熟悉的那副不太正经的模样。

　　“宋小随，你说你今晚是不是有点皮，过来让哥香一口，我勉强原谅你这种点火行为。”

　　十几岁的少年正处在一点就着的年纪，南山没当回事就是单纯地想逗他玩，这俩人谈恋爱要是不犯点贱还怪没意思的。

　　南大少爷还倚那等人主动过来香一口呢，结果在看到宋随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一物时，瞬间啥逗人的心思也没了。

　　小小的布袋被人拉开，露出了一枚观音玉坠。

　　宋随把脚从他衣服里挪开，起身跪坐在座椅上让他低头。南山直了直身子垂着脑袋，胸前感到一凉，隔着宋随的手指握住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玉坠。

　　玉坠上的观音娘娘坐莲中央低首垂目，神情慈祥悲悯众生。

　　宋随慢慢抽了手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不是什么上好的玉也不值几个钱，求的就是个平安。”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戴，不喜欢的话我就收起来……”

　　“是专门给我求的吗？”南山等不及他说完，紧握着手里的吊坠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宋随不理解他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哑然失笑：“不是给你求的还能是给谁求的……”

　　话还未落，南山长臂一捞，跪坐的身体失去平衡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南山用力紧抱住他，宋随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南山身上，听刚得了礼物的某人在他耳边笑得开心。

　　“就一个吊坠有这么开心吗？”宋随顺从地勾住他脖子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也跟着他笑。

　　南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在宋随额头上“啵”地亲了一口发出响声，“开心啊怎么能不开心，我老婆去庙里专门给我求的，怎么能不开心。”

　　南山隔着层布料摸着胸前似有千斤重的吊坠，蓦地想起了什么，伸着手往下去拉宋随的睡裤，“我看那些上香求福的人都要在佛前跪好久，你跪了多久，有没有东西垫着？我看看膝盖青了没有。”

　　宋随被他前面那两个字弄得面红耳赤，一边红着脸骂他一边去抓他扯自己裤子的手，两人在万家团圆的除夕夜里打闹成一团。

　　“你别那么叫我……没多久也没青，哎，你别扯了……冷南山，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