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后醒》烤饼子

70、第 70 章

　　　　“南山。”

　　宋随没让南山等太久，等听见旁边人应了声，他才踌躇着开口：“你今天能来我挺开心的，姥姥也很开心。但医院又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你也看到了姥姥现在没事了，后面几天也就打打针什么的。所以……你不用天天来陪着我的，我自己可以。”

　　短短几句话宋随考虑了一下午该怎么说，说到底俩人现在摆在明面上摆在姥姥面前的只是同学朋友关系，没道理姥姥住院了南山作为宋随的朋友天天守在病床前忙前忙后做饭送饭的，南山有那心来探望一两次也就够了，就怕时间久了姥姥会起疑。

　　“确实不合适。”南山说。

　　“今下午我在来的路上也想过，咱俩现在面上是同学关系，我作为你同学还天天跟你守在这儿，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我也怕姥姥心里觉得不得劲什么的。这样吧，后面两天我就不来了，偶尔过来瞄一眼就走，但外面饭菜肯定做得没我做得干净。三餐还是我做好了来送，我用打包盒装来你们趁热吃，你就跟姥姥就说是从外面买的，别说是我送的。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不……”

　　“别拒绝我，宋随。”南山苦着脸打断他，“没法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边我已经觉得很无力了，除了能让你和姥姥吃得放心点外，我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你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的好不好？”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宋随停在原地，借着头顶上方微弱的灯光仰头看向南山，琥珀色的瞳孔里流转着一星亮色。他神色认真地纠正南山，没什么起伏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固执：“不是同学，是男朋友。”

　　南山一愣，继而笑了。

　　宋随说：“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没有用了，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自己。”

　　南山扬起来的嘴角从他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开始就没放下来过，看着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小角落，南山勾着宋随的食指拉着他往前走，“好好好我的错，以后啊都不说了。”

　　后面两天南山都没再来医院，一日三餐都是他做好带过来让宋随出去拿，两人也就只有在这时候能面对面说说话，通常没说几句，南山就掐着时间赶宋随快点回去趁热吃，等人进了大门自己再离开。一般半个小时后，南山就会收到宋随发来的一张图片，如果图片上的饭菜都吃光了，宋随就会收到一张白色小狗竖着大拇指的表情包，但要是图片上的饭菜还剩一点或者一半的话，宋随则会收到一张白色小狗眯着眼睛举着拳头的表情包。

　　假期最后一天，舅舅打来电话说后面几天会和舅妈白天晚上轮流陪床，让宋随回去上课就行。宋随淡淡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仿佛没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游戏特效声和掺杂在其中的骂人声。

　　第二天一早，南山拎着早饭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啊姥姥，您可快点好起来出院吧，我可太想吃您包的那口饺子了。”

　　李秀娥这几天在医院里除了吃就是睡，连打个热水这种小活宋随都不让她干，精气神比刚来那天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脸面上红润润的，一点看不出生病的样子来，“我这身体啊好着呢，我说要出院吧医生还不肯，非让多住两天观察观察。吃饺子好办啊，等姥姥出院了就给你包，到时候来家里吃，姥姥管够。”

　　“您可别，”南山咧着嘴摆摆手，“咱听医生的，医生让啥时候出咱就啥时候出，饺子啊您别急着包，不然再累着身体就不好了，您先养养身体，等再下去俩月冬至的时候让宋随多给我带点，或者我再提前个四十分钟，去赶个第一锅。”

　　李秀娥乐得合不拢嘴：“行行行，你想什么时候吃，姥姥就给你什么时候包，你跟小随还有小军都一个样，就爱吃三鲜的。”

　　宋随收拾完书包给姥姥打好热水放在床边，见时间差不多了，略带无奈地拍了拍聊得正欢的南山，“该到时间了，你让姥姥再休息会儿吧。你要是想吃水饺，我去超市买袋速冻的给你煮煮。”

　　“那不行，速冻的哪有姥姥包的好吃，你得有点追求。”南山边说着边起身撑开小桌板把早饭放好，跟姥姥道别，“我们走了哈姥姥，饭您趁热吃，等放了学再来看您。”

　　“好好好，快走吧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别迟到！”

　　宋随又叮嘱了几句才拿上书包离开病房，南山早在一旁靠着墙等他，见他出来了便招呼着人往外走，宋随一低头，注意力瞬间被南山拿在手里的大件吸引了过去：是那张折叠床。

　　左右想不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顺走的，宋随失笑：“这么记仇啊。”

　　“哼哼。”南山瞄了他眼没说话从鼻腔里哼了两声音出来，算是默认了。

　　一连几天没见个荤腥，南山大有一番想把宋随一口喂成个胖子的架势，连着两顿饭顿顿全肉，一点青菜也没有。坐在一旁的高义看着南山端着一盘子肉回来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不堪重负的餐盘里荤菜堆得满满当当看不见一点绿叶，这人手指上还挂了两袋米饭。

　　南山拿着两只空碗回来，正碰见高义一脸复杂地盯着宋随面前的餐盘不可置信地问：“宋随，这么多肉你俩能吃完吗？不会腻吗？喂猪都没这架势吧。”

　　可不就是拿他当猪喂了啊。

　　宋随笑笑，还未说话，就听有人十分不满地“啧”了声，接着南山在他对面坐下，把饭卡抛给自己，开口道：“什么叫喂猪，你见过像我这种又高又帅集才华与魅力于一身的猪吗？”

　　南山拆着筷子一本正经的教育旁边三人：“像我们这种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长高，怎么增肌，怎么有个好的体魄，怎么能有精力去更好地学习，迎战高考？”

　　“而且我们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如果一没身高二没肌肉三没智商，怎么找对象，找了对象怎么保护对方，怎么能让对方产生安全感，你们说是不是？”

　　小宋同学正瞅着面前的一大盘肉发愁呢，忽感桌下的脚被人轻戳了戳，他抬头正对上了南山借着给他筷子的机会，递过来的意有所指的眼神。

　　话糙理不糙，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和联系。宋随对此不作评价，用脚踢了踢对面人的小腿，示意他老实点，十分给面地接过他话：“是是是，但你就别长了，再长就要顶天了，还是少吃一点吧，就怕你吃得太多积食消化不良，晚上胃会不舒服。”

　　“没事，”南山不在意地摇摇头，话听在宋随耳朵里别有一番意味，“我晚上运动量大，消耗得多。”

　　“……”

　　南山桌下的小腿又挨了一脚。

　　高义和刘严竞两个不明所以的正直小花朵还在傻傻地感叹：“啊？南哥，晚上回家都那么晚了你还运动啊，有氧还是无氧啊？”

　　南山筷子越过自己面前绕到餐盘另一边，慢悠悠地夹走了离宋随最近的那块肉，略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而后认真道：“算有氧吧。”

　　在一旁专心干饭的宋随耳尖一热，一声没吭。

　　高义他俩来得早吃得也快，端着餐盘走后，整张桌子上就剩宋随他俩还在慢悠悠地“凿山”。

　　“宋随，”南山挑了块浸满了汤汁的土豆块放宋随碗里，等对方看过来了才慢悠悠继续道，“晚上自己在家住害不害怕啊？”

　　“？”

　　“害怕什么”这四个字在宋随舌尖打了个转，就一瞬的功夫便明白了这人的言外之意。

　　宋随觉得新奇，这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拐弯抹角？是两人相处久了的原因吗？

　　宋随直接开门见山：“你是想来陪我一起住吗？”

　　一语点破心中所想，怎么还有点怪难为情的。

　　南山眼神飘忽，装出一副“我可没这个意思”的模样，实则嘴角早就不受控制的几乎要扬到耳朵根了，可偏偏得了便宜还在卖乖：“这算是……邀请吗？”

　　宋随抱着碗闻言瞄了他一眼，仿佛没看到这人充满期待的眼神，在对方炙热的注视下，宋随垂下眸子慢条斯理地吃掉了那块软糯的土豆。

　　一直被晾着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南山面上在笑着，实际内里已经急得抓耳挠腮，就在他想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宋随淡淡道：“你要是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我……”

　　“去！我去！”南山充分表现了什么叫有了台阶就往下跳，生怕晚一秒台阶就没了，脚踩在地上了再慢慢给自己捡回点面子，“我这必须得去啊，你都邀请我了我哪能不去。你放心，有我在，十米开外，那些妖魔邪祟啊保准近不了你身。”

　　宋随被他逗笑：“你辟邪的啊。”

　　了了心事胃口大开，南山边埋头扒饭边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阳气特足。”

　　餐盘里面的饭菜已经解决了大半，饶是宋随胃口比一年前好了不少，眼下也吃不进去一点了，他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看南山大口吃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姥姥以前常说的“能吃是福”，这会儿这四个字按南山身上正好正合适。

　　看着喜欢的人吃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宋随注视着南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姥姥常说‘能吃是福’。南山，你肯定特别有福气。”

　　“福气？”南山头都没抬，“我肯定有福气啊，要是没福气哪能找到你这么好一媳妇儿。”

　　餐厅吃饭的人没剩多少，他俩又是在个角落，南山说这话时声音不高也就刚好能让对方听见。宋随破天荒地没有去纠结他这个称呼，眼睛嘴角都弯弯的：“那我以后得好好挣钱，不然还真养活不了你。”

　　“不用不用，”南山不在意地摆摆手，“好养活，只要是你，给俩馒头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