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夏》银白夜

19、第 19 章

　　“你就在这，我怎么会去楼下坐着呢，我会在房间里等你啊。”我笑着给他解释，“上次是因为你不在这太无聊了。”
　　李良言抬眼看我，“确定？”
　　我点头，“你别总这么担心我，我其实很好地，常年在医院里待着，也早就习惯了。”
　　本来是想哄他，但不知道这句话又在哪儿让他在意了，我话音没落下，李良言不悦的转开头，气的长长吐出口气。
　　我只能不解的看他，“什么意思，我不能习惯？”
　　“在医院住习惯是一件很好的事儿吗？”李良言一本正经问我，给我问的直发蒙。
　　“可我确实在医院住习惯了。”我耸耸肩，靠在床头望着他，“没那么多讲究，别担心了。”
　　李良言一下急了，“知不知道什么叫避谶啊，你能不能不要总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老实‘哦’了一声，“好吧，我的错，医院住着确实没家里舒服，等我好了咱们去我家里待着。”
　　李良言这才脸色好看了点儿，双手抱胸坐着一脸怨气的看着我。

　　“你总小心翼翼的。”我小声吐槽，“其实我的病没什么问题，你想的太多了。”
　　李良言沉默着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我眉头一跳，立马追问：“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我的病一直控制的很稳定不是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不是在害怕自己的病变化了，而是害怕李良言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想法。
　　其实他大部分想法我都不知道，可却是第一次这么心慌，毫无由来的心慌，让我一刻都不能忍，立马就要问出来。
　　李良言没有马上回复我，垂头坐着，手肘撑在腿上，双手交握，竟能看出他神情紧张。

　　“李良言！”我喊了一声，“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藏着掖着的吧。”
　　李良言摇头，眉头死死皱起。
　　我嘴角扯出一点弧度，故作玩笑说：“你再不说话，我都以为是我的病情严重了。”
　　他立马摇头，“你的病没事。”
　　但说完又是摇头，“也不是。”
　　我莫名其妙，“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直到了这儿他才苦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总让我别担心你的病，可其实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咬牙，“我的病根本就不严重，你在说什么？”
　　“不严重你为什么会一直在医院里住着？”李良言抬眼看我，“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你的检查报告，我也没见到过医生说你情况不错。”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想给自己辩解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的确实没错，我的检查报告我没有给他看过，医生来查房也只问我身体状况，不说我病情如何。
　　而且李良言看过我发病，他知道我烧起来体温能升到四十多度，这种体温烧傻的可能都有，而且我烧起来身上哪儿都疼，我会吼叫挣扎，他看了肯定害怕。
　　我想安慰他，可生病的人是我，我要怎么安慰他呢。
　　各种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我只能叹气，“其实我在这里一直住着不是因为病情不好，而是因为医生想用我做研究，这个你不也知道吗。”
　　李良言表情顿住片刻，立马冷笑一声，“陈杨季寒，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是吗？”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心被这句话戳了个孔，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但我在乎。”李良言交握的手指开始泛白，手背青筋翻滚，我垂眸盯着看，竟还能感慨一句自己视力不错。

　　“我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想一直见你活着，永永远远好好的活下去，我不想一看见你就在做倒数！”
　　李良言一段话说的我更无话可说了，只能呆愣的坐着，听他继续气火攻心说着。
　　“你从一开始就没跟我谈过这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我心里没底。我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时常觉得第二天就会看不到你，我想找你谈谈，但你又一点儿想说这些事的意思都没有，就一直压到了今天。”
　　我听着他的语气心疼不已，连忙说：“我没有想瞒着你什么事儿，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
　　李良言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把后面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我又说：“我原本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没想过要活很久，但认识你以后，总对你有一种见一面少一面的珍惜感，之前没和你说，是我害怕，我不能给你肯定得答复，我其实给不了你未来。”
　　这次又换李良言一动不动看着我，好一会儿突然笑出来，笑的眼角都带上了苦涩，“所以为什么给我希望呢，为什么给我爱？”
　　我无言以对，收回视线垂头不再说话。

　　今天这话题来的突然，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句闲聊最后让我们说成这样，早知道这样我就老实呆着了，起个头干嘛。
　　李良言说的话让我心里空荡荡的疼，心虚、后悔和不舍轮流群殴我，再面对他，我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直压抑到晚上，有人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李良言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我在后面喊了他一声，李良言连头都不回，我顿时觉得心慌，用手机问他晚上还来不来。
　　李良言过来半个多小时才回我消息，给我拍了一片灯，他应该是去看花灯秀了，我住在医院肯定是去不了，只能羡慕。
　　同时我又给他发消息，问他明天还来不来。
　　李良言没好气的回了个愤怒的表情，别的没了，我盯着他那个愤怒的猫头，心里悬起来的石头落了地，他应该还是生气的，但不至于不来找我。

　　我一个人待着，就开始反思自己的错，其实我并不是不重视李良言的感情，只是自私的想拥有，人自私起来就忘记别人的感受了，我只知道每天看着他高兴，以为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却没想到他心里也在考虑这些。
　　我之前从来没看出过他有这种心思，今天听他一说才惊觉，原来他并非被我蒙在鼓中。
　　我难说自己到底什么心情，对不起他地情绪里夹杂了一丝后悔，尤其是半夜辗转反侧想起他那句话时，他问我为什么给他爱。
　　如果我不让他发现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对我们两个都会更好些。

　　我不知道自己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送饭的人来时我还没醒，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李良言，吓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心砰砰跳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我去开门，见不是李良言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同样的，不知道自己在劫后余生个什么劲。
　　李良言上午没来。
　　我翻看昨晚的聊天记录，发现他只发了愤怒的表情，并没有说今天要来，我午饭只吃了几口，剩下的收起来放一边等着扔，靠在床头出神。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无聊打发时间，我并不怕李良言不再来，我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来。
　　也说不清是哪来的肯定，就是觉得李良言会来，时间早晚的事。

　　到了下午，我正想按老习惯，去楼下大厅坐坐，却突然想起李良言说不想见我一个人坐在那边，只好在楼道里走了走，穿着自己的衣服，没人把我认成病人，我小心的窥探着每一扇门内部的情况。
　　每一扇门里都是一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有几个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有几代人传承的故事。
　　我有时候就抓着这么一个点往后想，想这里面住院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家人，小时候是什么样，长大了以后是什么样。
　　今天比以往要冷一些，我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房间里空荡荡的都有回声，我走到墙边，在李良言喜欢坐的位置坐下，看着病床方向。
　　李良言每天都是这么看我的，他的角度我长什么样？
　　其实我五官不丑，只是太瘦了，整张脸都是病态的苍白，才显得难看。
　　我盯着床头又坐了快半个小时，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发时间，就把手机拿出来看看书。
　　看久了脑子也累，就退出来翻翻别的软件，李亦乐给我分享过一个视频，我想看细节还得下载那个软件，我把聊天记录翻出来，下载了那个软件，开始刷起这个视频软件。
　　注意力被分走以后时间过得快多了，晚饭以后我给自己弄了些热水喝，边喝边看视频里的人格解析，没什么见识的我总觉得他说的什么都对。
　　我偷偷算了我和李良言的缘分，得出来结果不好，我气的不行，又换别人给我算，结果还是不好，我终于不再觉得他们说什么都对了。
　　我把手机往枕头旁边一扔，闭眼气的不想说话了。

　　凭什么说我和李良言有缘无分，凭什么说我们得不到最好的结果，凭什么说我们的结局一定黑红相交。
　　都是假的，我平时连算命都不信，刚才竟然一时疏忽相信了他们的话，气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