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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彩云之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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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瑜打开折扇,遮住鼻子往前仔细看了一眼,抬眼看着神色慌张的邓祥,“张管事眼窝深陷,眼底有乌青,指甲乌紫,明显是中毒身亡,你为何要谎报死因,难不成……你就是凶手?”邓祥低头不语,眼睛偷偷瞄了瞄右边的阁楼。倒是吴氏扑到棺木旁边,指着邓祥,“一定是他!每日他都能近身下毒,我夫君信任他,绝不会有疑,难怪出事之后不让我近身查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想做管事的位置了!”吴氏情绪激动,已然顾不及仪态,奔过去就想扇邓祥巴掌,被长生及时制止。长生转头拔剑对着邓祥,“邓副使,你违上欺下杀害上级,隐瞒实情,依照教规,杀人偿命,得罪了!”季子瑜想着沈慕城还在旁边,当即想阻止,谁知邓祥突然朝上面大喊一声,“唐长老!救我!”随即一道破空之声猛地朝季子瑜方向疾迅而来,季子瑜抓起沈慕城往旁边一退,一支雪白色的羽箭牢牢的扎入刚刚他们所站之地。
季子瑜抬头往上看,一排排穿着白衣的人出现在房檐上,全部背着箭篓,手中的弓满月待发,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从阁楼里翻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地,看着二十多岁,身材修长,狭长的丹凤眼透露着狡黠,年纪轻轻就坐到长老的位置,恐怕不是什么善茬,那人在地上站定,背着手看向季子瑜。“什么时候我教内的事务已经需要云山派莅临指教了?”季子瑜说完还特意看了眼邓祥,邓祥连忙躲到那人身后。
云山派是《武林》这本小说里的五大派之一,苍穹山先前提及,是隐世之派;火澜教嚣张跋扈,独霸一方;星落阁擅长收集江湖上的消息靠贩卖消息为生;合生门力大无穷,擅长近战;云山派主修□□之术,适合远攻。合生门与云山派门徒众多,传说也是行侠仗义,仗剑江湖。只不过这好好的江湖门派,渗入火澜教管辖区域,而且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来旅游的,那这其中的隐情,就得让人好好琢磨了。“火澜教霸占彩云镇多年,烧杀抢掠,欺凌弱小,邓先生也是不想再与你们狼狈为奸,为虎作伥,才求救于我派,”那人一来就是把一串的罪责丢下来,显得他们光明磊落,是前来行侠仗义的。
“这么说,张暨礼之死是云山派出的主意?”那人一看被挑破,倒也不否认,“张暨礼与火澜教狼狈为奸,欺压良民,彩云镇的百姓早已是怨声载道,我派等人前来为民除害,何错之有?”季子瑜嘴角带着笑意,“名门正派用下毒的方式杀害手无寸铁之人,还要隐瞒真相,若不是张夫人发现端倪,提出质疑,贵派恐怕是准备把真相永埋黄土之下,接着吞并彩云镇?”那人一听计划全被剖于堂前,怒急反驳,“彩云镇在火澜教的荼毒下早已千疮百孔,我不过是拯救于百姓水火之中!”季子瑜反问,“大人好生仗义,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那人收起急躁,一掀衣袍,“邪魔外道不配知道我的大名!”季子瑜瞥见沈慕城拿着剑的手动了一下,可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到对面那人下令放箭,季子瑜连忙展开折扇格挡各个角落飞过来的箭雨,沈慕城和长生也拔剑防御,倒是长生带着吴氏,后退的磕磕绊绊。
几人退至门边,季子瑜吩咐长生先带吴氏回总教搬救兵,他和沈慕城先抵挡一阵,争取时间,长生一开始不同意,无奈季子瑜坚持,若是吴氏死了,真的就只能由着云山派那群人颠倒黑白了,火澜教估计又要拉上一笔仇恨,长生只好率先带着吴氏离开,顺手在街上抢下一匹马,拉着吴氏飞身上马。季子瑜抽出身上带的碎银,随手击落几个云山派的人,同时拾起折扇击落的弓箭,反手用内力回射几人,沈慕城也用剑刺伤了几个近身的人,一时之间,场面混乱,倒给长生争取了点时间。
突然又是一道破空之声,直击而来,速度飞快,等季子瑜反应过来,那支箭已经快要刺入沈慕城的心脏!季子瑜忙用折扇去拦,随即手臂一麻,左肩一痛,锐器划破皮肉的刺痛火辣辣地席卷全身,季子瑜抬头看了一眼,这支箭应该是云山派带头那人射的,这人的内力比其他人要高,因此箭速比之前拦下的更快也更有力,季子瑜虽然已经及时反应去拦截,但是依然慢了一步,没有把箭打飞,而只是打断了它,结果剩下的半截箭头虽然缓了攻势,却依然射入了季子瑜肩头。“天尊!”沈慕城眼看季子瑜帮自己挡了一箭,急忙上前扶着季子瑜,带着他躲在门廊的柱子后面,季子瑜知道虽然自己内力不错,但是他本人没有正式学过招式,实操起来招式不连贯,存在很大的劣势。
这时候,还是先走为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能硬拼,先撤!”沈慕城点点头,拉过季子瑜没有受伤的手臂往肩上一扛,迅速撤到门边,季子瑜运力在手,一掌挥向两扇红木大门,这一掌季子瑜用了六成内力,两扇门被震飞,压向后面追上来的人,趁着这空档,沈慕城带上季子瑜往小街小巷跑去。
两人好不容易逃出镇外,却是下起了磅礴大雨,这绝对是主角套路,逃跑必下雨,这可为难了炮灰季子瑜同志,因为一路跑动,血流不止,他已经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再加上衣衫湿尽,与血混合黏在身上,一阵冷意袭上心头。沈慕城找到一间山下的破房子,屋顶已经破了,幸亏屋内角落里还有一小片可以遮挡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沈慕城小心翼翼地把季子瑜放上去,然后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季子瑜看了眼伤口,血迹已经晕染了半个肩头,还淋了雨,说不定会发炎,要赶紧清理伤口,保持干燥才行,他艰难地润了润唇,看向沈慕城,“帮我把箭拔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手帕,胡乱塞入嘴里,眼神坚定地看着沈慕城。沈慕城摇了摇头,眼里盛满了挣扎,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看到季子瑜已经疼的冷汗湿了额头,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最后一狠心,伸手握紧了那半截箭柄。金属锐器从血肉分离的时候,季子瑜仿佛还感觉到了箭尖的倒钩划破了旁边的皮肉,周围的筋脉都连带着撕裂,尖锐的刺痛让他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仿佛那箭勾连着身上的千万筋脉,拉扯感传遍全身。季子瑜很不争气的,疼晕了。
季子瑜觉得自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身体不由自己掌控,耳边似乎有声音,但是浑浊的听不清,季子瑜想要细听,却突然觉得周围好像开始暖暖的,眼前好像还有朦朦胧胧的白光,季子瑜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前确实有白光。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沈慕城已经帮他把伤口处理好了,并且不知道哪里找的干草,烧起了火堆,烘的身上暖暖的。季子瑜微微起身,披在身上的衣服便滑了下去,拉扯到左肩的伤口,季子瑜疼的嗷了一声。原本在门口蹲守的沈慕城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天尊!你醒了?!”季子瑜忍着疼痛坐了起来,沈慕城顺手把滑下来的衣服给他披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只是简单包扎,这次出门急,创伤药没带着,回去给你敷上。”季子瑜深感欣慰,按理说,沈慕城应该时时刻刻都想着逃离火澜教才是,季子瑜昏迷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留的住他,因此,沈慕城完全可以抛下季子瑜,逃离火澜教,从此踏上正道,但是他没有,可能是主角的设定,让他无法做到见死不救,但也可能是季子瑜的努力,让他对火澜教的仇恨有所减退,不论哪个,对季子瑜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对上沈慕城担忧的神色,季子瑜眼带笑意,拢了拢外衣,“无碍,小伤,倒是辛苦你了,还要照顾我。”沈慕城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天尊,我们昨晚慌不择路,这边的山路返回教内时间上比彩云镇的还要多一个时辰,多亏了大雨,把我们的脚印痕迹都冲刷了,暂时没有追兵。”季子瑜点了点头,沈慕城突然低下了头,声音委屈,“天尊,都怪我学艺不精,才让您受伤。”季子瑜伸手摸了摸沈慕城的头发,经过时间的相处,不管是沈慕城,长生,还是追风,他们不再是纸上寥寥无几的几行文字,而是有悲有喜有血有肉的人,他微微笑道,“我比你年长几岁,以后私下无人,可唤我作哥哥,我便唤你阿城吧,经过这一晚,我们也算共过患难,以后在火澜教,有什么委屈大可告诉我。”季子瑜心道:以后您也得罩着我啊,赶紧抱紧主角大腿!
沈慕城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季子瑜只当他在犹豫,也不好一时强迫他,随即换了个话题,“雨停了吗?”沈慕城立刻抬头,“还没有,不过雨势渐小,估计在日出前可以停下。”季子瑜点了点头,“一晚上你也没休息,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可能还需要你多帮扶我这个伤患呢!”季子瑜看沈慕城还想反驳,赶紧摁下他不休息的打算。看着沈慕城乖乖在火堆边躺下闭眼,季子瑜把原本披在他身上的沈慕城的外衣给沈慕城盖上,季子瑜盘腿坐着,看着火堆发呆。
彩云镇的事情给了季子瑜一个警告,很明显其他帮派已经开始渗入教内,而且肯定不止彩云镇一个地方,火澜教虽然教众众多,但其实真心入教的并不多,很多都只是为了一餐温饱,无论是为名为利,完全有可能叛教,就像邓祥那样,而这种渗入,很可能就是几年后火澜教被团灭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件事情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说不定能从邓祥他们的口中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在沈慕城缓慢的呼吸声中,季子瑜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他在真正沉入梦乡的最后一刻还在想,自己真的不适合守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