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川十七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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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这次没有隔天到，他来的速度很快。

　　他推开了门，然后扑过来抱住我。

　　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又或者是阎王爷发善心，想让我可以不留遗憾的走。

　　转念一想：不对啊，死和时间是最公平的事儿了，况且在上面有关系又不代表下面也有关系。阎王又不认识我，他凭什么为了我开这样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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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洋，”邱棐成把手收紧了，勒得我都有点痛，他把手收紧之后居然还要骂我，“你他妈的就是个臭傻逼，刀来了你都不知道躲！”

　　“我他妈的哪儿知道他会从背后捅刀子！”我终于可以出声反驳，但声音却很沙哑，听着没有半点威慑力，“……等会儿，所以我之前是真死了吗？”不是我在做梦？

　　“嗯。”这次邱棐成的声音带了哭腔，他又骂了我一句，“你就是个臭傻逼。”

　　“那我怎么又活了？”我问，声音还是很哑。但活过来的这份喜悦让我已经不想去在乎声音沙哑不沙哑，跟邱棐成胆子见长居然都敢骂我是傻逼这件事儿了，“你个弱智不会是动用了什么巫术借别人的身体让我回来吧？”

　　说着说着我就忽然想去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自己的，但邱棐成抱我抱得实在太紧了，我根本动不了。

　　“想什么呢，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邱棐成只是说。

　　你小子差不多一点儿啊！

　　不要以为我不会跟你生气！

　　他松开了手，然后朝我伸出手，把我脖子上的东西举起来：“看这个。”

　　是个吊坠。

　　跟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是配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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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的不会是用自己的命……”我用尽全力伸出手，很想要给他一拳，“邱棐成你他妈的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就是铁脑残！还是实心的，里边儿写满了你是个纯脑|残！”

　　“我就用了一点儿寿命。”邱棐成轻轻一推，就把我的手给推了回来，“就是为了把你的魂魄留在这儿而已。”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先别说话，我现在得送你出去。”邱棐成竖起了食指，转身把一套休闲装递给我，“给我这个的人说你可以活，但是以后除了你跟你的父母，还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你还活着。”

　　“我父母也知道这件事儿？”我愣住，“……我操，所以你们之前都是在装没看见我吗？”

　　这样的话也太过分了！

　　“就只有我在装作看不见你，他们是真的看不见你。”邱棐成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衣服抖了抖，“你先抬一下胳膊。”

　　我都给他气笑了，但还是试着抬了一下胳膊，然后发现抬不起来，“我没力气，抬不起来。”

　　“你之前是魂魄状态，不能让你知道我知道你还在，不然你就回不了自己的身体了。”邱棐成弯着腰，把我的手拉过去搭在他的肩膀上，“幸好你还知道我上洗手间的时候不能进，不然我肯定就露馅了。”

　　我想也没想就说出一句：“我又不是什么变态。”

　　邱棐成笑了一下，把我的这只手放下去，再把我的另外一只搭在他的肩膀上。

　　“笑什么？”我问。

　　邱棐成没说话，轻轻扯了一下他脖子上的吊坠示意。

　　我立刻反应过来了：“……操，我那会儿是因为不知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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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开车送我走，他说在路上的时候再细说，所以我也就没问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儿。

　　然后我们聊了很多。

　　邱棐成跟我说起了白木。

　　说起白木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很烂，那是一种很讨厌这个人但现在又不得不说到这个人的烂：“他之前还来找过我，想让我帮那个谁的忙。”

　　“怎么个意思啊？”我艰难的转过头去看他，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白木是要邱棐成帮谁的忙，“我都死了他还想要你救那个谁，他是真的有病吧？”

　　“没让我救，就是让我想办法给弄成减刑。”邱棐成把车的窗户关上，然后开了空调，“我当场就把他骂了一顿，他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我‘嗯’了一声，没问白木是不是真的没有说别的。有没有也不重要，反正现在我也懒得听了。

　　好在邱棐成本来就看白木不爽，说这个估计都是为了让我更好理解整件事儿的脉络，也没跟我多提。

　　“我当时跟叔叔阿姨说先不要把你身体下葬，就下空棺。”邱棐成继续说，“他们那会儿还以为我是终于疯了呢。”

　　“你之前说这两个吊坠是别人给的，”说到这儿，我立马抬头看他，“你确定我活过来后还戴着这个没事儿吗？真的不会对你的生命有什么影响吗？”

　　“是个挺有名的道士给我的。”邱棐成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放心吧，真没事儿。而且既然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我想的肯定是不能死了，你不用担心。”

　　“行吧。”我点点头，没在意他这句话里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意思。

　　“我给你弄了个花店。”邱棐成说，“一会儿就送你过去。”

　　“好的，”我继续点头，“我这个身体现在没法动，所以你有给我请护工吗？”

　　我完全没想过邱棐成说没有的选项，已经准备再点点头了说好了。

　　然后邱棐成看着我：“没有。”

　　我愣住。不止是因为他辜负我的信任，更是因为他说这话的表情跟语气都很不对劲，不对劲到我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

　　“公司那边儿已经打点妥当了，我也不用担心别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搞事儿。”邱棐成这样说，“我没请护工，反正照顾你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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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啊，你想占我便宜是吧？”我当即大声的哎了一声，要不是手臂没什么力气，我这会儿就要捂着胸口跟他犯贱了，“这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就这还好意思说我变态呢？

　　“你他妈的不会说话就闭嘴！”邱棐成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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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城市没人知道我另一重的身份，也没有我熟悉的人会来这里，除了邱棐成。

　　父母倒是会记得按时给我打钱，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也会按时回复。

　　不过我们用的都是另外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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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守着我的花店，然后把一束一束被顾客说以这个价钱卖出去你肯定赚不了多少钱的花束递给他们。附带说一句你不要管，我卖的是个情怀。

　　还有“不要拍照，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吸血鬼，一见光就会立马死掉。”

　　死过以后我感觉自己对很多事儿都看开了，说这种不要脸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价格嘛，随便点儿也好。

　　反正有人替我兜底，大不了到时候再弄个新花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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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过得是相当有滋有味。

　　我一直觉得这个日子大概就这么过下去了，人们都说由奢入俭难，但其实只要习惯了就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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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某天，邱棐成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喂？”我手上一边包着花束，一边接通了他的电话。

　　身后的客人在问我她手里的那束花要多少钱。

　　我回头看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她手里的花什么样，随口就说了句十五。

　　我懒得看的时候一律都会说十五，因为我觉得十五最顺口。

　　她愣了愣，问我是不是说错了，这么一大捧怎么会才要十五。得，这居然还是个新客人。

　　“我现在在机场，”电话的那头邱棐成不知道我在忙，还在和我继续说着，“……你过来接我吧。”

　　我一下就挂了电话。

　　然后抱着花束出了店门，骑上了我停在门口的小电瓶。

　　刚才那个问我是不是说错了的客人追出来，冲我大声喊老板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但是你花店的门都还没有关！

　　我边拧车钥匙边大声的回了句我回来再关！

　　她又补了句但是自己的花还没有给钱！

　　我继续很大声的说送给你了！还有什么想要的都自个儿拿！别给我一次性搬空了就行！

　　我没问邱棐成现在在到底是哪个机场，也没问为什么他的语气兴奋的好像解决了一堆破烂事儿，更没问我到了后得怎么才能找着他。

　　我总能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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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机场的路上手机一直在响，我没管，一路往机场去。

　　幸运的是一路上没碰上红灯，全是绿灯。

　　到的时候取出电话，手机还在努力的响着，取出来的时候我正好摁下了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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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是傻|逼吧？”邱棐成的声音立马从里面传了出来，“你乱挂电话的习惯能不能改改？不是……你挂别人的电话当然可以想怎么挂怎么挂，但是我的电话你凭什么也要挂？”

　　这是在这儿跟我念什么绕口令呢？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没理他的前半句，边问边继续往机场门口的位置看。

　　“什么？”听声音那边的邱棐成听着好像没反应过来。

　　我很无语，很不爽，并且跟他表示：“我他妈因为你这通电话闯了仨红灯，你要告诉你是在逗我玩儿你就死定了，所以你他妈现在在哪儿？”

　　我当然没有闯红灯，但是我的手机因为这几通电话掉了5%的电量。

　　“我看见你了。”

　　这次轮到邱棐成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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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手机，心说丫不是也要挂我电话，五十步还敢笑一百步呢，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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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看见臭不要脸的东西从机场正门走出来，穿着件驼色大衣，衬得他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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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拎着一个很小的白色行李箱，接着朝我这儿大步走过来。

　　到最后十几步路的距离他大概是实在没了耐心，又或者是非常迫不及待，这个人干脆直接拖着行李箱朝我跑了过来。

　　我就那么看着他的那个小型行李箱一路颠着过来，颠得我感觉这行李箱要是个人多半都要被他给颠吐了。

　　最后我的视线全放在了面前的邱棐成的身上。

　　因为他现在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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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没有犹豫，把我放在小电瓶前面的花拿了过去。

　　“真懂事儿啊。”然后他把行李箱的拉杆放下去，一脚踹到我跟前，“还知道要给爷爷送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让我简直想要直呼一句牛逼。

　　“您也是真要脸啊。”我无语，弯下腰把箱子放在我的电瓶车上，然后上了车，“行了，上车吧。”

　　我以为邱棐成多半还要感慨一下这电瓶车比不了我们以前买的超跑跟赛摩。更别说之前每回来接他的时候，我都是特地打的过来的，这次是唯一一次骑着小电瓶就直接过来了。

　　但邱棐成对此什么话都没说。

　　他拿着花一下坐在了后座，另一只手更是不客气地抱住了我的腰。

　　“行啊，走吧。我们私奔吧。”

　　我们私奔吧。

　　现在这个画面真的很像是要去私奔了。

　　邱棐成这句话让我把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这花不是给你带的’咽回去，我低头，发动了我的小电瓶。

　　行啊，走吧。

　　——就让我们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