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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刘陵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废掉了。

      回自己寝宫的路上,他的胃开始一阵阵给他发警报。一开始还只是胃部的酸胀,等快到地方了,竟牵扯得整个前胸和腹部都痛起来,他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

      安平旍已经意识到了,她一次次想叫马车转弯去太医院,却被刘陵用眼神无声制止了。他只想赶紧到地方休息一晚。如果身体垮掉的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传出去,出兵就别想了。

      皇帝已经把他封为平东将军,与征东大将军作个区分。他将在军队到达边境十天之后,和皇帝分头行动,他往东川,白韦去古凉。

      可以说,征东大将军虽然听起来名分更高一点,却实际上只是过渡之用;真正的出征,还要看刘陵。

      迎着温和的晚风他们下了车,穿过这华丽而陌生的门。刘陵看着这宏大的寝宫,腹部的疼痛让他觉得它更大了。

      他一下车就直起身子,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病态,就像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个样子。待屏退下人,他扑到床上时,才颤抖着身子,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膝盖中间。

      “我要死了吗?要死了吗?”冷汗涔涔,他有气无力地问安平旍。

      她拍拍他的后背,不敢揉他的肚子,因为那大概只能让他更加难受。“你是不会死的。”她说得低沉,却极为笃定。

      “我去给你熬药。”她对刘陵说,后者道:“安平,你是怎么知道我不会死的?当然,只是现在不会死而已。我觉得,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那时康复得那么快,一定也有你在后面动作。袁布大夫的表现也完全指向这样一个答案。安平,你到底做了什么?”

      “是不是和阴阳石有关?”

      她眼睛一动,从脖子上取下阴阳石,直接扔给刘陵:“你倒提醒了我。这个东西,曾经救过你一命,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安平旍“噔噔噔”走了,留刘陵一个人把玩着那块石头。

      光滑而有光泽,在这夏季,发出幽幽的凉。握着它,他的胃痛确实好了一点,他不禁怀疑这玩意是不是不用认主,换句话说,谁都可以是它的主。

      分影剑就在旁边。他捏着石头的一个边边,轻轻靠近了分影剑,只见白色那边仿佛被吸引了一般,竟如水一般波动起来,不停靠近着剑。

      若是屠龙剑在此……不知会有何反应。阴阳相生,阴阳相克,这三样东西,若是打碎了、融化了,化为一体……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论如何,这阴阳石终是安平旍的东西,他没有随意处置的资格。

      此次北上,他几乎丢掉了一条命。十天后的出征,恐怕要让他丢掉另半条命。他将阴阳石贴在肚皮上,凉飕飕的,仿佛有风钻进他的胃里。

      他呼出一口气。

      安平旍这时也回来了,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他一闻到这味道就皱起鼻子,仿佛还躺在承香的小床上。

      “太烫了,先放那吧,安平你过来,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安平旍:“若是刚才所说之事,我实在无可奉告,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她说了这句话,略加思索,露出一笑,“这个世界就是一碗浆糊,越努力去想,离真相越远,丢掉脑子来生活的话,才是真理啊。”

      刘陵双手盖在阴阳石上,也冲她笑了笑:“你果然知道什么。”

      她:“我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这件事,我想应该也不会有更多的影响了。他们不干涉人间的事情。”

      “你果然是去求仙了。”刘陵笑了几声,“子不语乱力怪神,可他们又懂得什么。”

      “不语这些确实是对的,这是……怎么说呢,生活的真理吧。”安平旍笑得眼睛弯弯,把药碗端了来,“你快喝吧,已经凉了。”

      -

      刘陵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大胆猜测,这件事必然是对安平旍产生了莫大的影响,而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件事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世界都变得荒谬。

      这十天他过得不像一个病号,白天他去训练本部士兵,晚上回来卧床捂肚子。

      胃痛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在皇宫丢了命。他给袁布写了信,叫他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皇宫找他,报酬丰厚。

      “我跟你们说了,我真的是公子的朋友,快点让我进去吧。”

      “皇帝有命,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若是谁来都说是公子的友人,这皇宫还不成了观光景点?”侍卫横着枪,把他往外拦。

      袁布白净的脸因着急而泛起红晕,头上急得出汗了。他到底还是不适应这种场景,所以他更愿意留在承香那个小地方。

      所以当刘陵来领人时,他也懒得看侍卫那翻书般谄媚的笑容,筋疲力尽地跟着刘陵进了寝宫。

      他只是淡淡看着刘陵的背影,待进了卧房后才冷淡开口:“公子,你为何不注意保养身体?您已经病入膏肓,病根已深深植下,不可能治愈了。”

      刘陵罕见地给士兵放了个假,其实是他需要看病,这几天,他已经不能再忍受了,光是站立半炷香的时间就要痛得昏厥。

      他此时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床的一角,笑了笑:“没办法啊,军队离不开我……此次出征之后,我就可以彻底休息了,到那时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也不会有人说。”

      袁布冲他摆摆手,他就乖乖挪到床边,伸出手腕让他把脉。

      脉象微薄,有郁结之处,晦涩不通。

      “此病,还有心情不畅啊。”袁布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请您立刻休息,您这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这样下去,不出十年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十天之后出征,他们的目标是收复古凉和东川,这一走,恐怕又是三年。刘陵扳着手指数给袁布:“算上进攻和屯粮、路上时间和养精蓄锐,三年打底。这样看来,十年之期,我还是有机会的。”

      袁布翻了个白眼:“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方才说十年,是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若是还想着出征,五年到头。”

      “那也够了,最可惜的是,这世界的真相,我怕是看不到了。”刘陵微微一笑,躺下并盖上小被子,“谢谢你。”

      袁布刷刷刷写下抓药单,递给刘陵的时候也顺便把问题递出去:“你可知道安平旍的手段?那时你康复得如此之快,超出了医学所能达到的范畴。”

      “哦,那件事?我也曾问过她,只是一无所获。我还以为她和你商量过。”

      “说是什么‘与神交易’,那当然要有损阳寿,比如你还能活十五年,交易完就只能活十年了。”袁布说着在药箱里翻找,刘陵躺着什么都看不见,便问:“先生找什么?”

      “有一猛药,可使你几年之内暂时摆脱病痛之苦,不过万事有因必有果,几年之后,会迎来后果,死亡之前生不如死,死相惨不忍睹。这个时间,大概是和寿命挂钩……”

      袁布犹犹豫豫,翡翠小葫芦在掌心握紧,汗水浸润:“大概就是剩下寿命的一半,对你来说,就是五年。”

      刘陵没有犹豫便点头:“还有这种好事?快给我吧。”

      袁布还是不愿意交出葫芦:“你真的决定了?我是见过吃这种药死掉的人的,正是因为亲眼所见,我才决定以后再也不给出这药去。

      “那个人是为了照顾他的女儿,把女儿嫁出去后,他就可以安心去死了。而且他本来就有病、生活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才给他的。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觉得太不值得了。公子,你的梦想,真的值得你这样去做吗?”

      刘陵瞪大眼睛,用一种好奇的声音问道:“有多痛苦?死相又是什么样子?”

      袁布愣了愣:“……我已经不太想回忆了。我曾经做过无数手术,但那个死相……还是让我震惊不已、让我永生难忘,我不得不主观地命令自己忘掉。

      “我只能说,在心理上,死亡之前,你有幻觉和幻听,都是你最害怕的东西,它会先击垮你的心理防线,同时在生理上……”

      袁布的话语突然卡壳,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所以我不愿意轻易给出去。”

      刘陵看着袁布,微微笑了,等后者缓过来才说:“先生怕什么?我既然是想死的鬼了,吃了也无妨。更何况……我还有军务在身,大不了在后果来临之时自杀便可。”

      袁布看着刘陵,又犹豫几时,而刘陵只是看着他,微微笑着,仿佛要吃下猛药的人不是他自己。

      袁布眼一闭心一横,亮出翡翠小葫芦,放在刘陵手心:“从今往后,你的病,与我无关。”他又掏出一块板砖一样厚的药,“这是我研究的解药,如果无法自杀,就吃这个。”

      刘陵:“谢谢你。”袁布:“解药没有人试药,不知可不可行,非必要不要吃。”

      刘陵再次用最为真诚的声音道:“谢谢你。你将是平定东川的幕后功臣。”

      袁布瞪着眼睛,和刘陵对视良久,他火热的眼睛只能看到刘陵眼里的平静。他突然变得狂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振臂,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一个假皇帝?”

      刘陵这才有点别样的情绪——吃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压着嗓子问。

      袁布摇头:“费文公曾经说过。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件事也太蹊跷了。——此事我不该过问。”他立刻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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