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21、Take 121

　　“于老师，你的嘴怎么了？”

　　化妆师边给于文文上妆边问，今晚的妆是晓晓这个角色在整个电影场景里比较难化的。

　　为此，她请教了前辈，还刷了好几晚的相关视频，昨天，还在当地的精神卫生中心实地考察。

　　精神病人的妆容，该如何恰到好处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身上体现。

　　晓晓这个角色的人格分裂，是直到电影的末尾，才会被隐晦地揭示，所以，妆容上，既不能让她的青春喧宾夺主，也不可让她只有苍白无力。

　　于文文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被一点点地化成了晓晓的模样，有些出神。

　　化妆师又叫了她几声，连一旁正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的小予都闻神探了探脑袋，虽然于老师工作时候是不怎么会聊无关紧要的话题，但也不至于不理人啊，怎么回事？

　　“嗯？怎么了？”

　　于文文总算有了反应。

　　“我刚问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我不小心咬破的，影响上妆了吗？”
　　“还好是里侧，不碍事。”

　　里侧，于文文心里一怔，化妆师不提，自己还没意识到，恐怕小卡咬的时候，就想到可能会影响拍戏，才故意咬在里面吧。

　　这孩子，好像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周全了，不过刚过23岁，再想到自己23岁的时候酗酒的模样，于文文双眉皱起。

　　“于老师，别动。”

　　于文文立刻乖乖地松开眉头，小予看到偷笑着，没想到于老师还有被化妆师治住的时候。

　　没过多久，刘恋敲门进了休息室，被镜子前的坐着的快要完妆的于文文吓了一跳，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有些许几年前的样子。

　　自己刚认识她时候的样子。

　　“她怎么样？”

　　刘恋坐到小予旁边问她，无意间瞥到了电脑屏幕，上面是和郑秀妍马上要录制的个人专辑有关的内容。

　　“嗯？于老师？挺好的呀，刚到片场那会儿我给她测了体温，一切正常。”

　　“没什么就好。”

　　她松了口气，往后靠了靠，这几天，因为于文文的烧，她算是额外加了班，回酒店休息还要面对Chloe明里暗里地各种问题，是有些身心俱疲了。

　　“不过……”

　　啧，刚松的气因为小予的这个“不过”又给提了回来。

　　“不过什么？”
　　“算了，没什么。”

　　“……”拳头硬了，白眼就快翻出来了。

　　小予感觉到了侧面异样的眼神，转头看向刘恋，妈呀，她是不是想打我……

　　“于文文到底有没有事是我来判断的，所以，你发现什么就说！”

　　低声的咬牙切齿，嗯，她确实想打我，小予赶紧陪了个笑脸。

　　“感觉于老师有点精神不集中，刚才化妆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应人家，这种情况，在她工作的时候，不多见，不过可能是我多虑了，兴许就是烧了几天，精神头还没完全恢复吧。”

　　“还有其他什么你觉得不多见的情况吗？”刘恋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我想想啊……“小予从酒店接到于文文开始回忆着：“来片场的车上，她让我别坐副驾驶，坐她旁边，通常情况下，她的旁边不坐人，除非是赵总，张总，或者Jessica在的时候，她会让她们坐旁边，还有，我在来的路上，和她汇报Jessica新专辑录制的准备情况，好几个地方，她都让我重复一遍，这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再就是……”

　　“你俩讲我坏话呢？”

　　于文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妆，化妆师也已经离开了，这两人交头接耳地太过专注，竟没有发现，她朝着二人笑笑，带着一点精神病人的妆容。

　　小予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人已然就是晓晓，直到听见刘恋叫了声于老师的名字，她才从于老师电影里的人物中脱离出来。

　　“于文文，清唱几句《影子》来听听呗~”

　　诶？刘恋怎么这时候提了这么个要求？小予不解，但于老师很配合，清唱了第一par的副歌部分。

　　一如既往的于稳稳。

　　刘恋没有从歌声里听到掉拍走音跑调，这首是于文文的新歌，她还来不及练到肌肉记忆，如果她耳朵里有幻听，应该会出岔子，既然没有，那应该没问题。

　　“你OK噢？”她问于文文。
　　“OK的。”于文文含笑点头。

　　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呢，刘恋忍住心里想劝于文文缓几天再拍这场戏的冲动，选择相信她。

　　“于老师~”导演助理敲门后进来：“都ready了，刚才辛老师已经替你走过位测过光了，你准备好了的话，随时可以开始。”

　　“嗯，那就开拍吧。”于文文欣然一笑。

　　大周末的傍晚，才到晚饭的点儿，“划时代”大楼的顶层，灯火通明，公关部和艺人总监饭都没吃，被拉着一块儿加班，不为别的，就为了老总的心头肉，宝贝侄子小查总。

　　一群人里，倒是只有张俪看上去，像个局外人，坐在会议室，双手抱胸，嘴角上扬地看着被查煌训斥着的众人。

　　然而，事实是，她可不是局外人，是妥妥的当事人。

　　轮着一个个说下来，最终还是轮到了她，在同公司最具人气的女子组合GenZ的演唱会上以嘉宾身份登台表演时公开恋情，查天一能出这种事，作为他的经纪人，张俪可就算没有推波助澜，肯定也是“功不可没”。

　　查煌问她要个说法，让她一定得问出来那个“女朋友”到底是谁。

　　“该问的我都问了，该查的行程我也都让她们几个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查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直接去问您宝贝侄子不就行了吗？”

　　张俪很是无奈，她还没打算做好让查煌以及全公司知道自己和查天一谈恋爱的事，不过她说的的确是目前明面上已知的情况。

　　“我要是能问出来，还需要找你们来？”

　　查煌就差气得鼻孔冒烟了，他今天一下飞机就去逮了查天一，别说一问三不知了，这小子翅膀硬了，一问三怼都数少了。

　　以前担心他眼界太高看不上别人，现在倒好，也不知道是哪路姑娘把他迷的五迷三道，不愿意透露分毫，不透露就不透露到底啊，非要官宣，说是要给足人家安全感，那你亲叔的安全感谁给？

　　真的是见了鬼了一个个的，都不拿老子的命当命。

　　就在他准备起底把气都撒在张俪身上时，自己和张俪的手机同时响了。

　　不是，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查煌瞧了眼来电显示，是查天一。

　　张俪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来电显示，是杂志拍摄的工作人员，她下意识地瞄了手机左上角的时间，这个点儿，查天一应该还在拍才对。

　　“喂？/你好？”

　　同时接了电话的两人又同时看向了对方。

　　“知道了。/好，我会处理。”

　　两人又同时挂了电话。

　　“我在车上等你。”

　　查煌丢下一句话给张俪，就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俪起身，边在手机上打字，边给她们布置了任务。

　　“具体情况我发群里了，辛苦大家，再加会儿班，结束了去吃饭，走公司艺人部账。”

　　说完，拿了包，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又停下来转身问：“你们谁有充电宝？”

　　公关部其中一个刚转正的姑娘没等剩下的几个人反应过来，就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充电宝塞给了张俪。

　　等她离开后，几个人才从刚才张俪一系列的操作里回过神来，纷纷拿出手机看起了消息。

　　“卧槽……”她们左右转着头互看：“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查煌的车上，张俪难得显露出焦虑。

　　“你白天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吗？”她问查煌。

　　“好的很，怼我的时候，牙尖嘴利的。”查煌看着她的状态觉着有着奇怪：“你……这么担心吗？”

　　“……”张俪一愣，自己下意识地反应差点卖了自己，她缓了缓说：“九月小天行程很满，除了每周都有新专辑的签售会，两个综艺的飞行嘉宾，还有Chloe之前给他推的现偶剧本，男三，故事和人物他都很喜欢，人物小传都写的差不多了，下周试镜，结果突然发水痘了，这病的病程少说也得一周吧……”

　　“张俪。”查煌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看不出，你带小天还挺上心，之前还以为你只对郑秀妍这样。”

　　这次她反应很快：“不是你让我好好带他的吗？再说了，他是你最宝贝的侄子，带好了，你还能亏待我不成？”

　　听张俪这么一说，查煌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刚才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你就不怕我白天见他被传染，再传染给你？”查煌换了个话题。

　　“我幼儿园的时候就得过了，终生免疫，至于查总你么，你又不靠脸吃饭，长了也没事儿，你也不常来公司，要是真得了，休十天半个月的，没人在意。”

　　“什么叫我不靠脸吃饭？”
　　“你靠吗？”
　　“我……”

　　？自己这是，又被怼了？查煌反应了过来。

　　车子缓缓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停稳的同时，“划时代”的官方号发出了声明。

　　【我公司艺人查天一今日在杂志拍摄过程中突发水痘，已第一时间送医治疗，目前情况稳定。

　　九月行程暂缓，恢复时间另行通知，请粉丝们做好自身行程调整，查天一更新后行程以官方为准，切勿轻信营销号等自媒体平台。

　　对各方已经或即将造成的损失，我司深表歉意，将竭力沟通任何可行方案及赔偿。】

　　霎时，# 查天一水痘的词条以极快的速度冲上文娱热搜前三。

　　评论区各种牛鬼蛇神都有，有的说是被女朋友传染的，有的说他太爱显，活该，有的甚至圈了狗仔的号，让他们高度关注如果这几天有哪个圈内女艺人也发水痘的，那人多半就是查天一的女友。

　　粉丝控评很快跟了上来。

　　：我家哥哥都说了不是圈内人。
　　：能不能别张口就来，怎么就是女方的不是了？
　　：我们表态还不够清楚吗？哥哥只要恋爱谈得开心，爱怎么谈怎么谈~
　　：我爱豆得水痘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吗？
　　：啊呀哥哥好可爱，水痘是小朋友才容易得的吧，果然还是个小孩哥呀~

　　查天一躺在vip房的病床上，戴着口罩，一只手上挂着水，另一只手滑着手机屏幕。

　　张俪速度真快，他的心，边笑边想着，打算转发公司的声明给粉丝们报个平安。

　　【我会努力不留疤的，还好已经有女朋友了。】

　　刚编辑好，发送还没来得及按，就被冲进病房的张俪一把夺过手机。

　　“哎！嗯？你真的好快，干嘛，这么担心我啊？”

　　查天一以为就她一个人来了，正准备开始撒娇，另一个身影从张俪身后出现。

　　他的表情一僵，还好自己戴着口罩……否则，被叔看到，指不定他会怎么想。

　　“我是看出来了，这几天算是和医院vip病房杠上了。”

　　片场里，柯柯盯着监视器画面，眉头皱起：“卡！休息一下。”她大喊道，随后，又将手里的对讲机慢慢放到嘴边：“化妆师，于老师补妆。”

　　“Eva，你来。”

　　耳麦里，Eva听到柯柯叫她，和同组人交代过后，她走到一排监视器后，柯柯给她看了几次拍摄的回放。

　　“有没有觉得Kelly哪里怪怪的？”
　　“她不敢演。”

　　Eva不愧是微表情专家，一眼从于文文的脸上看出问题所在，柯柯没有说话，不过，Eva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让我去试试和她说说看？”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其实过也能过，但……”

　　柯柯有些为难，以Kelly的表现，放在很多导演那里，可能就给过了，但在自己这……只是鉴于Kelly自身的特殊状况，要求她再演出来一点，会不会有些过分……

　　“过？不可能，别说你，就算让于凯莉自己来看回放，她也不会觉得能过，你别忘了，海边夕阳那次，她可是主动要求多保一条的。”

　　“导演！”

　　远处有人在边朝这里喊边跑过来，两人闻声抬头，是于文文的助理小予。

　　“导演，于老师想一个人去休息室待一会儿，可以吗？”
　　“嗯？”

　　柯柯和Eva对视了一眼。

　　小予解释道： “她说，给她点时间。”

　　全剧组停摆，等着于文文一个人，这要是传出去，估计能被营销号拿来大做文章。

　　老路用车运来了小予交代的咖啡奶茶饮料点心等等，和她一起发给大家，边发还边抱歉。

　　Chloe刚才和于文文演对手戏的时候，也觉得奇怪，电影拍到了最后阶段，她怎么突然演不出来了，自己试着带她入戏，却收效甚微。

　　以她演员的角度来说，如果自己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本身对这个角色很抵触，要么就是怕入戏太深。

　　于文文能接这个电影，肯定是对自己要演的角色很有兴趣的，不然不可能接，那就只剩第二种情况，但她的演技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哎刘恋，你说于文文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演员。”
　　“可你是心理医生，而且还是她的心理医生，不是吗？”
　　“……”

　　看着刘恋默不作声，Chloe继续说。

　　“我看过你几篇发在国际期刊的论文，里面提到一个你的长期患者F小姐~”

　　“病患隐私，无可奉告。”
　　“刘医生，人家只是想请教专业知识，你干嘛冷脸~”

　　于文文这往休息室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还不让人跟着，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进度如何，就这么干等着，有些工作人员不免失了耐性。

　　要不是除了这次的其他任何时候，于文文都没有过类似的行为，否则，还真就是耍大牌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休息室的门开了，于文文从里面缓步而出。

　　她走到场地中间，朝着四周都鞠了鞠，双手合十地说着抱歉，接着走到Chloe和刘恋面前，先是和刘恋交换了眼神，又转向Chloe。

　　“叶医生，我们开始吧。”

　　Chloe怔住，于文文直接叫了自己的角色名，她的眼神……是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