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度晨昏》萌暖晨

63、只争朝夕

　　「这世上有关于你的千千万万，而我只真真切切地拥有一个你。」
　　春寒料峭的时候，咪咪这只十七岁的老猫还是没能完全度过这个冬天。那是牧晨第一次亲眼见证身边生命的逝去，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幸好简单在他身边，幸好咪咪走得不是很痛苦，幸好他们有过很美好的回忆，幸好他们有长久的时间忘记。
　　牧晨靠在简单身上，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虽然这无法避免，但我还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葬礼过后，家里的阳台上也空了一块，那里曾经是咪咪的猫爬架，已经捐给附近的一个猫猫乐园了。咪咪没吃完的猫粮和罐头被简单投喂给周边的小流浪。咪咪的食盆和玩具是简单和牧晨一起收的，牧晨几次落泪，他从未如此无法控制地难过，光是想起咪咪，他就想哭。
　　“这是咪咪最喜欢的玩具，我……”牧晨哽咽了：“明明前几天它还在玩呢。”
　　简单虽然很伤心，但这是从她领养到咪咪的那一天就预见到的，说来有些残忍，她从遇见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准备面对别离。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接受这一天的到来，只是看见牧晨这样，她也不免有些担心。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因为不得不来，我们离开也是因为不得不走。”简单目光温和而清明，两人目光交织：“我们都会离开的，我们已经尽我们所能地爱过了。”
　　牧晨红着眼睛一言不发，他一直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他把许多瞬间记得好久，一个气味，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种感觉都会让他立刻回到当时的情景，只是一切已不再回来。
　　“阿简，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牧晨的眼睛里带着希冀和祈求。
　　“我在你之前离开了，你就忘了我吧。”简单不愿意欺骗牧晨，也无法许诺永远不离开，她依然理性地安抚：“当那一切发生后，你还有许多的未来，而我只活在你的过去。”
　　“我不要！”牧晨激动地反驳着：“我不要忘记你，也不想你离开。”
　　简单拉过牧晨的手，有些强硬地让他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是你先离开呢？”
　　两个人都清楚，这里的“离开”并不是任何形式的生离。他们都很清楚那意味着生死相隔，那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同伴。
　　牧晨偏过头沉默，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我，我不想你忘记我，我也不想你活得很痛苦。”牧晨再次对上简单的目光：“让我自私一次吧，让我先离开，没有你的生活，我搞不定的。”
　　简单没有再用她的理性去提醒牧晨“那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她只是抱住牧晨，拍拍他的背。牧晨也回抱简单，他耳侧是简单清浅地呼吸，他也慢慢缓和下来。
　　几天后，简单再次与牧晨聊起死亡这一话题。
　　“我签过遗体捐赠协议的，所以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了，我的身后事不会太费心，我不需要一个葬礼，也不需要一个土堆，更不需要一块石碑来纪念，我只是时间海冲刷的那片沙地上的一粒沙，终将淹没在过去，只有活着的人才属于未来。”简单看着牧晨那双只要一沾这个话题就通红的眼睛有些无奈。
　　“牧晨，在这世上能够遇到你这样的人，得到一份这样的爱，我死而无憾。”简单的目光平静而释然，她认真地回望着牧晨，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一切永远记住。
　　“你不要把话说得像是诀别一样嘛。”牧晨鼻音很重，声音有些哑，明显心情不好。
　　“我们是一样的，如果你早于我离开了，你于我就是过去的，除了关于你的回忆，我不会留下什么，并且这些回忆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消磨，我总会遗忘的。”
　　“遗忘会让你更好地活下去嘛？”牧晨收敛着情绪，认真地问起。
　　“铭记会让你更好地活下去嘛？”
　　两个人相视一笑，即便他们面对死亡的方式不同，但他们同样明白，有些人就是见一面少一面的，像这样的时光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就，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