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失忆不是借口》弗拉恰索

6、预料之中的来电

　　张燎不知道，此时的林天穆内心也是十分的疑惑，他那么直接的把后背露出来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伤疤和文身，表面看来波澜不惊，而他的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他慢慢走下楼，心里疑惑为什么这个自己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会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没错！林天穆的右肩处以前的确有一处被文身隐藏的伤疤，但是他在到达日本后的第二年就用家里留给自己和自己平时打工的钱去美容医院做了去除疤痕的手术。至于纹身他的确是有用一次性纹身贴去遮挡那块疤痕的习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对那道疤有种说不出的厌恶的感觉，自从做手术后，回复得很好，几乎没有人会看出来那块光洁的皮肤以前是多么丑陋。他自己也是打算忘记，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儿。
　　“诶！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余织察觉到大厅有人时，走过来却看见林天穆坐在沙发上发呆。
　　“有一会儿了。”他停止了自己的思考，从过去的回忆中回到现实。
　　“他没跟你一块儿？”
　　“为什么要和他一块儿？”
　　被这么一问，余织一时语塞，但她认为这是因为他一向不擅长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才会很自然的这么回答。
　　她说：“那是买你画的人，你多少也要招呼对方一下吧！不要让人家觉得被冷落了。”
　　还用招呼？这种人以后也不用打交道了。林天穆心里说道。但他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余织做好晚餐叫张燎，他才慢慢地从楼上下来。他的神情跟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他已经命令的自己的心听从理智的控制，装作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跟另外两人交流。
　　进餐间，余织跟张燎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她总从决定跟对方打交道后觉得这样的人很不错就把他当作亲密无间的朋友了。
　　一旁的林天穆一直默默地吃着沙拉喝着红酒，听着两人的谈话，他没有感兴趣的地方也就没参与进去，只是偶尔对余织的话表示出一点反应。
　　时间就这么过的很快，就在晚餐快结束的时候，余织突然不知怎么的提到了张燎寻找好友的事。
　　“我说，你哪位密友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张燎有点意外对方会提到这个话题，他一边优雅的进餐，一边说：“没什么进展，毕竟世界这么大，要找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你别灰心，好歹他应该就在中国或者日本，找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不要跟我客气。”
　　“谢谢。”
　　“哦！张先生在找人吗？”林天穆突然参与到话题中来，张燎和余织都有些吃惊。
　　“嗯。他有个朋友去日本后不久跟他失去了联系。说来挺巧，他跟我们一样也是搞艺术的。”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我们见到过，天穆你有什么印象吗？”
　　“不知道。”林天穆冷冷的说。
　　“也对，你认识的人本来就挺少，我基本都认识。”
　　她转过去对张燎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一些他的特征或者只有你俩知道的事。我可以安排人在日本那边试着打听。他如果跟绘画有关系，应该很快就可以打听到。”
　　张燎看了一眼林天穆，对余织说：“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了。”
　　“我的朋友叫李林森，大学时代认识的，感情一直不错。是个奇怪的人，至少在很多人眼中如此。他身上又块被芍药文身覆盖的伤疤。”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林天穆，可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好继续说道：“如果说‘吃草人’大概只有他会知道，那是我私底下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有见植物就吃的习惯。”
　　“这可......真是特别。”余织并不知道林天穆有吃植物的习惯，虽然她知道他很喜欢用植物直接绘画，但她认为那是他没钱的缘故。
　　“你想说的是奇怪吧。”
　　“嘿嘿，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是怎样的人了！放心吧，我明天就让人开始打听。”
　　然而，两人都不知道，林天穆的内心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跟张燎的关系了。毕竟芍药文身和“吃草”这两个特征跟自己太符合了。可是，如果自己真是张燎的朋友，为什么自己不记得呢？而且张燎的行为太奇怪，既然是昔日的好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自己认识他非要看纹身来确定？看脸的话不就认出来了？自己这几年长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啊。他决定自己暗中调查这件事。
　　可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他才回国没多久，又不愿意然其他人知道，所以根本没有方向入手。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冉瑞突然来了电话。
　　这是自从李林森出国之后冉瑞第一次主动联系他。虽然他从他初中时代开始因为那个事件成为了自己的心理医生，但他对对方一直是一种不冷不热，甚至还十分鄙视的态度。因为冉瑞总是一副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样子让他很反感。哪怕是在他决定出国前对方提出会好好照顾他的妹妹林穆然，也丝毫没有改变他对他的态度。
　　“喂。”他懒懒的接起电话。
　　“听说你已经回来了。有空的话来我这里一趟吧。即使你不想。”
　　“......”
　　“穆然今年夏天毕业了，你应该很想见见她吧。放心，只是普通的见面而已，我不会要求你进行治疗方面的事宜的。”
　　“我本来就没病。”林天穆淡淡的说。他坐着的椅子上一躺，脑海里开始回想穆然的样子，他都不知道她现在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吧。”他不喜欢把什么都安排好，而冉瑞则受不了打乱自己的计划。
　　最后，冉瑞妥协了：“来之前通知我一声。”
　　冉瑞清楚他是故意跟自己作对。他一开始就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因为林天穆的情况特别，他遇见这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男人时，从专业角度他就对他产生了高度浓厚的兴趣。之所以会主动提出帮他照顾他的妹妹，也是出于对对方出国后就此从自己的世界消失的担忧。他冉瑞还从来没有让猎物从自己手中逃走过。
　　他今年已经四十岁，在专业的领域已有了不错的成就，他有着丰厚的收入，在大学当客座教授的同时自己经营一家心理咨询室，尽管没有结婚，却有着不错的女□□往着。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他现在把兴趣全部放在研究林天穆，准确的说应该是李林森的身上。这个病人已经跟自己维持医患关系十二年，但由于对方始终对自己有敌意的关系，双方也就每年见一面而已，而自从他出国后，有四年没联系。也就是说世纪见面的次数只有少得可怜的八次而已。仅仅八次，就算他冉瑞是个天才也没办法弄清楚这种病，更没有自资格去说什么治疗了。
　　其实，他一开始是在难以理解，一个十几岁的初中生哪里来的勇气独自去做心理咨询治疗的，更不用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当然，富裕家庭里的小孩零花钱很多的也有，可是除了对方的言谈举止不时透露出上层社会的气质之外，是在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出自富裕之家。他的穿着很普通，大多来的时候都穿着学校的制服和旧旧的运动鞋，背着一个旧旧的背包。一切都是那种干净简单的再普通不过的穿着打扮。但是每次咨询过后，给钱时却是十分大方，从来不拖欠，一直都会多给。
　　刚开始，冉瑞并不接受那多出的部分金钱。但是李林森性格合适执拗，他说，那些多出部分的金钱冉瑞必须收下，因为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接受他人的垃圾情绪，哪怕是职业要求。所以那部分算是他感谢冉瑞愿意接受他的不安和糟糕的情感垃圾的报酬。
　　冉瑞曾经想找个机会询问他哪里来那么多钱，但是渐渐地，他明白了问了只是徒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喂，是我，我接下来几天比较有空，你约个时间把穆然叫出来吃个饭。”
　　冉瑞在给李林森打电话几天后的半夜接到他的电话，届时他已经睡得很熟，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谁。但这种时候还没睡觉的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那么一位了。
　　“嗯。”他回答道：“安排好了通知你。”
　　对方说了句：“短信联系。”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