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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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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尾在咬舌自杀。
“救他!”男人狰狞的表情映入季尾眼底,“快!!!”
季尾再醒来,条件果然好了很多。
正如季尾猜测的那样。
姬清所说的“只能是你”,意思是姬墨的儿子只有两个,一个姬清,一个季尾。
确实,除了姬清,就只有季尾了。
一个房间,这次终于有柔软的床和厕所了,两张床,没有束缚环,另一张床上也有人,安安静静侧躺着,眼睛直勾勾看他。
“你好,一号。”
“你好。”季尾回了一句,眼睛看到他衣服上大大的数字才道:“十一号。”
这是个大概三十岁的青年。
季尾看了自己一身,没有任何数字,他问:“你为什么叫我一号?”
十一号道:“没有数字就是一号。”
十一号看着很呆滞,眼睛空洞,说话也是有些停顿,穿着大大的衣服,骨瘦如柴,没有什么可以形容季尾此刻的感受。
季尾:“这里最大的数字是多少?”
十一号:“不知道。”
季尾:“你在这里多久了?”
十一号喃喃一声:“多久?”
随后就是沉默,十一号安安静静看着墙壁,季尾如何再问其他问题也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仿佛一个死人。
等到季尾起身查看周围时,十一号才回答:“不知道。”
季尾:“你叫什么名字?”
十一号:“十一号。”
季尾:“ 不是编号,名字,姓和名,我叫季尾,你呢?”
十一号:“十一号。”
季尾:“你进来的时候多大?”
十一号:“你知道你刚才问的东西是违禁的吗?”
季尾:“不知道。”
只是简单的对话,不知道三个字就已经重复了几次。
十一号:“十三岁。”
“什么?”季尾这才知道这是他进来的时间,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
十一号:“你还是第一个问我的人。”
沉闷的空气仿佛随着他这句话压了下来,压得季尾喘不过气。
在姬清的话中,“人体实验”四个字就像是最轻的羽毛,扫一下心尖也就过去了,几个呼吸间也就成了一个标签,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
可是在与十一号交谈的过程中,时间和意志倒是成了衡量痛苦的尺子,只是一会,他几乎难以再说出什么,他的呼吸像是被夺去了,只剩下窒息。
“你有家人吗?”季尾不知道怎么问出这句话的,怀着莫名的心情。
十一号:“我是孤儿。”
季尾:...
季尾还想问,十一号打断了他:“别问了,我会死的。”
季尾:...
季尾观察了整个屋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摄像头,也没有离开的通道,除了厕所管道大概是连通外界的,其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窥见出去的希望。
季尾之前被注入了很多药剂,但还好,姬墨没想着要他死,到现在还好好活着,手脚都还在,药剂的作用至今也没有显现。
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走进来,面容被口罩遮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把十一号带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送了饭,小米粥和红烧肉。
季尾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正常吃食了,胃里发疼,端起碗喝时一边喝一边犯恶心,边喝边吐,但偏偏就是想喝,红烧肉很香,油水浮在一层,在灯光下发着油腻的光,每每混合着粥刚刚咽下去,在内里翻搅一圈又不可控制地吐出来,酸水自胃里往上冒,直到最后,季尾跑到厕所,哇一声,吐了干净。
刺鼻的味道掩盖了消毒水味道。
啪一声,门打开了,连续的脚步声,随后就是门关上的声音。
季尾漱了口,再回到房间去看。
不是十一号,是一个新面孔,编号三百六十七。
季尾忽然感觉到恶心,比刚才的还要重,他问:“你多大?叫什么名字?”
“十岁,我叫小红。”那个小女孩乖巧地蜷缩在床角,头发半长,只露出一双眼睛迷茫看着季尾。
季尾又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眨眨眼,似乎有些雀跃:“不知道。”
季尾脸色发白,似乎懂了什么,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被拐来的吗?”
小女孩愣愣摇头:“不是啊,我是被爸爸妈妈领养的,这里是我的家。”
杂乱的色彩在脑海炸开,季尾几乎无法控制颤抖,转身狼狈跑进厕所吐了出来。
太恶心了。
怪不得,怪不得,十一号说自己是孤儿。
福利院的孩子无人关心,与姬家串通,将这些无人在意的孩子以领养之名直接送进实验室,然后一直一直困在这里。
本来就是举目无亲,到了这里,温馨的家成了冰冷的实验室,可不就是孤儿吗。
“哥哥,你没事吧?”
声音蓦然响起,回头,稚嫩的女孩赤着脚站在身后,双眼是清澈的湖,含着担忧望向他。
季尾看到对方眼睛多出来的惊恐,看到女孩眼中苍白的自己,才蓦然反应过来,稍稍整理了状态,勉强挤出最温和的表情,声音沙哑:“没事。”
这次小女孩待的时间久一些,季尾时不时问她一些问题,小女孩也都乖巧答了。
考虑到有人用能力可以监视这里,问题相对克制,小女孩也是个小话痨,熟识之后话也多了,说起之前就喋喋不休,有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却让季尾状态松弛很多。
...
“你原本的家在哪里?”
“不知道,我的朋友都还在那里,我希望他们都能找到爸爸妈妈,我没有离开过那里,哥哥吃过糖吗,我们院长妈妈可好了,冬天的时候我们有好多糖可以吃,很甜很甜。对了,我可喜欢雪了,雪很漂亮,我们院长妈妈说下雪时就会有爸爸妈妈接走我们。啊,哥哥,你知道吗?我们院子里有个秋千,我每次都要去抢,才能玩一会...”
“你有多少朋友?”
“整个院子里的所有小孩都是我的朋友,好多好多,我喜欢他们,他们会把糖留给我,有哥哥姐姐,也有弟弟妹妹...”
“...”
啪。
门再次打开。
那些白大褂提着金属箱子走进来,只有一双眼睛和极少量的皮肤露在外面,季尾敏锐捕捉到小女孩眼中的不安。
“我替她去。”季尾道。
那些白大褂依旧有条不紊继续着,麻醉剂尖端被挤出一两滴水,然后往小女孩的手臂扎去。
小女孩格外乖巧,明明很怕针头,却又不动分毫。
又是一场混乱。
季尾打人没有丝毫章法可言。
一脚踢在人的脖颈,那人应声倒地,除了季尾的喘息和小女孩的啜泣,再无他音。
每一个人倒下,都会不知疼痛地爬起来,然后继续程序一样的任务。
季尾甚至以为他们都是机器人,偏偏每一个拳头都落在真实的皮肉。
力气一点一点用光,这些人前赴后继地倒下站起,到最后,季尾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手无寸铁的白大褂,而是数不清的机器。
他们堵在出口,像是水一样淹没了季尾。
最后季尾听到的是麻醉剂针管刺入皮肉的声音,身体软软倒下,小女孩悲伤迷茫地喊了一声哥哥,随后就是黑暗,永无边际。
他醒来时,另一张床上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丝毫有人在那里安安静静说过话的痕迹,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也是,属于小女孩的话语飘进空气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连那床上的皱褶也被人铺平了。
季尾仰躺着,眼睛睁着看天花板,一时之间,感觉到无限的疲惫,从内而外,无可奈何。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尾,怎么样?”视线里是姬清的脸,虚影弯腰,说话间带着笃定。
季尾沉默闭眼,灵魂仿若沉入地底,黑暗包裹周围,回头,无数双如同机器般冷漠的视线凝视着他,针管扎进皮肉的细微声音像是风一样吹过,激起了一身战栗。
良久,久到季尾脑海一片空白,仿若睡着,他终于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找到你的身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