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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清水出芙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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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墨是半夜到的家,没给亲爹盘问的机会,第二天直接早起半个多小时去公司打卡上班,认错和补救的态度相当诚恳,算暂时逃过一劫。
下了班之后他开车马不停蹄赶去市立医院,一进病房,满头问号:
“什么情况?怎么出车祸了?”
李哲插着口袋站在窗户边,转过身来没好气地说:“你自己问他啊。”
躺在床上的沈淮明吃着橘子看着电脑,倒是很淡定:“没什么,小车祸,就破了点儿皮。”
李哲走过来补充道:“喝了酒开车撞到人家路边的车上了。全责。”
容墨还是纳闷:“不是,那怎么头磕得这么严重?”说着又凑近仔细瞧了瞧,“撞方向盘上了?”
“被打的。”李哲回答道。
“还打架了?!”容墨震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卷毛吗?
“人家下来找他理论,他倒好,上来就是一拳,对方四十来岁的壮汉,一巴掌能把他扇到美国。路边监控清清楚楚记录着,他先动的手,怪不了别人。”李哲复述完又嫌弃地瞪了床上那人一眼。
沈淮明低着头默不吭声。容墨在他床边坐下,叹了口气,说:“人没事就行。”
李哲嚷嚷:“什么人没事就行?他这样的以后进社会迟早要吃大亏!”
“我…我当时是头脑不清醒,喝多了。”沈淮明小声地嘀咕道。
“那我问你,你昨晚上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你敢说吗你?我都不稀得骂你!”
容墨猛地昂起头:“因为什么?因为什么?”
李哲冲他翻个白眼。
容墨八卦的心不死,转而又看向沈淮明:“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说呀。”
“不因为什么!”沈淮明把橘子往桌子上一置,“我就是喜欢喝酒。”
“我把陈书玉叫来了。”
沈淮明骤然挺直上身:“什么?!哥!你叫他来干什么?”
“来看你啊,看看你都因为他变成什么鬼样子了。”李哲说完,朝容墨招招手:“咱们出去聊,那货马上就到了。”
“噢。”容墨乖乖站起来跟着李哲往病房外走,心里对沈淮明和陈书玉二人关系发展之迅猛感到不可思议。
走廊上。
李哲坐着伸了伸脖子,撑了个懒腰,“昨晚回来的?”
“昂。我看他被打得挺严重的,对方也是下狠手了。”
“能不严重吗?昨晚疼得喊娘,对方也喝酒了,你以为为什么停在路边,等代驾呢。”
“服了。”容墨扯扯嘴角,皱着眉说:“他跟陈书玉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陈书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他狗吧,嗳他还真就合这帮傻缺男女的胃口,叫什么,性吸引力?但我真看不出来那孙子有什么吸引力,除了那张脸,稍微,啊,只是稍微能看得过去,沈淮明至于迷成那样吗?”
“他真喜欢他啊?”容墨惊呼,完全不敢相信。
说到这,当事人恰巧来了。
陈书玉从走廊的另一头疾步小跑过来。容墨瞅着,模样倒是挺火急火燎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演的成分在。
那人跑到面前,问:“人呢?”
李哲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大拇指特别用力地冲着病房门内指了指。
……
“宝贝儿!宝贝儿你怎么了?!”
陈书玉一进去就冲到床边,两只手紧紧握住沈淮明的手,“哪疼?嗯?医生怎么说?”
沈淮明掰开他的手指,嘴里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陈书玉继续上前扑,捧起他的脸说:“都是我的错,我昨晚不该放你鸽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是真的走不开,我在开会啊!”
沈淮明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他的额头在自己脸上胡乱顶蹭。
“开会开到凌晨一点。陈总真敬业。”
陈书玉一下僵住,然后慢慢松开手,爬起来。
“我,我…开完会我就回家睡觉了,睡着了。宝贝儿,你说我该怎么弥补你呢?给你买车好不好?咱们买辆更好的,昂。”
“陈书玉,”沈淮明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别演了。”
陈书玉一愣,笑容干巴在脸上。
沈淮明接着说:“我们之间又不是这种需要解释的关系,你没必要骗我,更没必要哄我。甚至你今天来到这,也是很没必要的。”
陈书玉眼神黯淡下去,这个人一旦不做任何表情,面相就会变得很凶,很臭。“沈淮明,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当然不是。”沈淮明苦笑笑,“我是在提醒你,别对我上心,我不喜欢你。”
陈书玉突然一下俯身凑近,捏住他的下巴怼着脸说:“是吗?不喜欢我吗?那我可真看不出来。我觉着,淮明特别喜欢我呢,不然怎么每回都能被我气哭呢。”
沈淮明浑身发抖,鼻头泛红,如陈书玉所说,他确实快气哭了。
“别哭。”
陈书玉低下头,在他嘴巴上轻轻吻了一口。“你不是很清楚我的为人吗?不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这不就够了?”
“别难过,宝贝儿。”陈书玉说着说着手指在他脖子上轻轻抚弄:“等哪天晚上你有空,我再好好跟你道个歉。算起来咱们也有一阵子…”
沈淮明深吸着一口气,没等他把话说完,突然伸手用力将他推出去。
陈书玉踉踉跄跄倒在椅子上,两眼懵怔。
“我不做了!”沈淮明声色俱厉,死死盯着他:“从今天开始,我不跟你做了!再也不!永远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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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容的年会将至。容颂海之所以急急忙忙的把容墨叫回来,也正是这个原因。作为一年当中集团里最隆重的盛举,董事会全员参加,高管们亲自参与策划,节目单五花八门,甚至还请来了著名的交响乐队做压轴大戏。
整个宴会厅以黑银色为主色调,内场布置高调奢华,和峰容的品牌风格十分契合。正对舞台中央的环形圆桌为董事坐席,容墨站在二楼,俯瞰底下摩肩接踵的人群,啧啧嘴说:“这一晚得花多少钱?”
身后坐在沙发上的人晃了晃手里的红酒,笑他:“这就心疼了,待会还抽大奖呢。”
“我有什么可心疼的。只不过觉得年会没什么必要,留这钱多给他们发点年终奖多好。”容墨转过来背靠栏杆,掏出手机说。
李哲翘起根手指指了指他:“你这话要是被他们听见,他们恨不得明天就推举你上位。”
容墨呵呵笑了两下,低着头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听说今天还有其他人来。”李哲继续说。
“谁来,那个乐团吗。”
“不是,听说冯章胜要带他女儿来玩。”
“噢,来呗。你妈回来了吗?”容墨漫不经心地和他聊着。
“回来了。”李哲瞧他一直盯着手机,嘴角还挂着荡漾的笑容,放下酒杯悄悄走过去:“跟谁聊呢,这么开心。”
容墨胳膊肘往栏杆上一搭,挠了挠太阳穴,表情吃了蜜似的甜:“郁叔叔呗。”
“他还在烟州呢?”
“昂,他说要等到那下雪再走。”
李哲无语地摇了摇头,别过脸:“纯闲得没事干。”
“你说话好听点儿行吗?什么叫闲得没事干,郁叔叔的情操不是你这种俗人能理解的。”容墨回怼得毫不客气。
然而李哲却告诉他:“容墨,别怪我没提醒你,就像这种整天只知道写写画画赏风花雪月的人,无论男的女的,多少都有点毛病,不是你我这种凡人能应付得来的。”
“你够了啊,越说越难听了。”容墨关上手机转头一看,下面的董事已经到场好几位了。
“得下去了吧。”李哲说。
容墨憋着气小声骂道:“真不想跟他们坐一桌,吃都吃不好。”
“你爸让你跟他们坐一桌啊?”
“可不是说。”
“哎呀,不坐能怎么着?你就跟我坐小孩儿那一桌。”李哲挎起他的胳膊往楼下去。
……
容墨站定在大圆桌前,开始一一叫人:“爸,姑姑,张叔叔好,王叔叔好,李叔叔好……”
叫完一圈,突然听见背后炸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墨!”
容墨转过头,只见沈钰如穿着一套紫色西装裙,手捏小香包站在他面前,大红唇露出两排白牙齿,笑得媚眼如丝。
“干妈~”容墨倾身和她拥抱,“终于回来了,您不在,李哲可逮着我欺负。”
沈钰如七八月份就飞新加坡出差去了,容墨确实一直没得机会见。
“哎?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李哲走过去揽住沈钰如的肩,“这我妈,我还没抱呢,您在这抱上了。”
俩小子逗嘴惹得一旁董事高管纷纷哄笑。
“行了,容墨,过来坐吧,马上要开始了。”容颂海招招手。
容墨道:“爸,我跟干妈他们坐一起吧,待会再过来给叔叔们敬酒。”
“怎么,这么想跟你干妈叙旧聊天儿啊?”容颂海朝沈钰如母子瞥了一眼,接着道:“那一起嘛,这桌子那么大,坐一起热闹。正好老冯待会也带他千金过来坐。三个年轻人陪我们这帮老东西唠唠嗑。”
“好啊,热闹。”“来,都坐吧。”
其余董事跟着附和。
话说到这份上,两位年轻人实在没有可推辞的空间。容墨知道李哲一定在瞪他,所以故意避免和他视线相碰,率先跟在沈钰如后头坐了下来。
——“你们都到了啊,那算我来迟了。”
李哲本来就站在原地没动,回过头之后更是完全愣了神。
和冯章胜一起走进来的女孩,穿着一条简约的白色长裙,一头黑长直发随意的垂散在肩前,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多余的配饰。素净的妆容,富有灵气的眼睛,微笑时那带着好奇和羞怯的一点点稚拙,与她身上清冷的气质形成恰到好处的调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李哲贫瘠的大脑中,只能想出这么一句平常的赞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