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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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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虽然看起来是贵公子,打杂端盘子的活倒是干得很熟练,不过“小作啊,你天天端盘子可以不要像在端传国玉玺吗?你就这样笔直地坐过去,给人家行礼一样把盘子给人家。”我如此提议。
小作看我一眼,对我的建议不屑一顾。
他武功高强,我横竖是左右不了他的,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倒也不是非要他改,我遂悻悻作罢。
今日店内来了几位看起了像是钦差的客人,出手十分阔绰,就是吃饭的时候非要在旁边站两个穿着黑衣的侍卫,搞得店里人心惶惶的。
我旁边的客人小声议论:“圣上又要办什么事吗?”。另一个说“圣上要办的是不过就是那么几件,怕不是又来搜刮民脂民膏吧”
正听着客人议论,那钦差高声叫要再要几个菜,我应下来,正要让小作去招待。一转身,小作却早已不见踪影,“来了”我不顾小作,急忙上前,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待店面打烊,我爬到屋顶上,果然看见小作一个人饮酒望月,看背影是十足落寞萧瑟。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古人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是要效仿古人?”我说。
“算不上效仿,”小作放下酒壶,“今天心情不大好,到这里来吹吹风。”
我猜得到心情不好这一层,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不打算细问,只是想找些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是用轻功上来的?”我问。
小作不明所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不忘挖苦我一句“谁像你似的,爬个房顶吭哧带喘的。”
我翻个白眼,“我是想学轻功,我肯学,你愿意教吗?”
“怎么不愿意”小作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拍拍衣服利索地站起身来“你想用这种法子转移我的注意力?”他看透我的目的。
我也不瞒着,“谢我就免了,就当是给你交学费了。”
小作看起来武功高强,练习轻功却是那套传统的办法。我在脚上绑沙袋行走,他边看着我走得狼狈不堪边给我讲如何激发内力。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如此一个月,小作终于愿意对我袒露“我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虽然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但是体内的内力却竟然已算是充沛。”
在嘲笑我吧,这个人。
我默不作声,一是我不知道原因,二是累得说不出话。“好了”小作见我不搭腔,过来帮我解下沙袋“用我教你的方法运动内力,试试飞到对面那个屋顶。”
如释重负,我又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别说对面那个,就是这似水城的屋顶,我都能飞过一遍。”小作不置可否,负手笑看着我。
我于是运功,果然感到身中不知何时练就了内力,一下子猛得涌上来,反而让我把控不好方向,险些在对面屋顶上摔个狗啃地。
“意外,这次是意外。”我手舞足蹈地找借口,却看见小作轻盈地飞过来,在我身旁站定。“你刚刚修炼,对于怎么调节内力还不熟练。这不是你的问题,坦白说,”我听见小作说“我觉得你天赋异禀。”
能让这个人夸我真是百年一遇,我惊喜地抬头,正要自吹自擂,却看见有个背着写有“算命”二字的旗子的女人往店里走。
“是不是你没关门?”我问
“你不也不记得。”小作说罢,飞身下去,紧随着那位女子进店。
我也飞身而去,这回倒是稳稳落地,可是来不及惊喜。我赶进去急忙说“我们已经打烊了,厨子都回家了,怕是今日不便招待”
那位女子抬头看我,我发现她眼珠漆黑,如我上次在武安城见过的那人一样。她盯着我看了好久,看得我不自觉地心虚。许久之后,她摆摆手“无妨,总是可以让我坐一下吧。”
她今年约莫三十有余,声音倒是年轻,眼睛也不似上次那人一般无神,相反,可以说是炯炯有神。我和小作对视一眼,没有再赶人。
既然来了,总是要倒杯水。我让小作去一旁接杯水给客人,自己也打算去清理一下店内卫生。那客人却忽然叫住我,“小友,我觉得你我二人有缘,不如坐下来,我给你算一算八字。”
这种活动放在过去,我是绝不会用正眼看的。可如今,我说着要学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却一直走投无路,也不是没想过和小作学,一是忙起来没有时间,二是他固然很强,但我的直觉却始终觉得,他不是我应该拜师学艺之人。
我于是坐下来,一只腿踩在凳子上,报上我的八字,“还有劳先生。”我客气。
那女子一边闭眼掐指推算,一边道“我是女流之辈,便不应这先生之称了。我姓殷名子夜,你若是不介意,叫我子夜姐就行。”
“子夜之时,鬼门大开。”我沉声道“为何会取这个名字。”
殷子夜一笑,并不作答。倒是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太极贵人,食伤强旺”之类我听不懂的话。
片刻之后,她忽然睁眼,以极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位移到我的身旁,拉起我的手,很惊喜地说“你是天生通灵的命格,你就是我殷子夜要找的人啊。”
我面露疑惑,歪头不解。她见我这样,向我解释。“我前几日摆卦布阵,算出有我命定的徒儿在这似水城,我日夜兼程地赶过来,见到你这餐馆第一眼就有强烈的直觉。刚来之时我不知是你还是那边那位公子,所以观察了你们许久。虽说你看起来不会武功,但是体内鬼气旺盛,又能通灵。天选之人啊。”
说起小作,我这才发现他迟迟没有端水,而是在一旁严肃地看着这边。我把手抽出来,还是不大相信“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的人多了去,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做你徒弟?”
“这便是命数,有些人命中虽有贵人,却迟迟难遇,或是萍水相逢,或是阴差阳错。人与人的八字有先天后天之说,十年一改。并非只要先天相同,命数就相同。你我能在此相遇,证明你我命定,至于其他人,自有其他人的命格。”她这段话让我云里雾里,却好似是有道理。
可是说来说去,这殷子夜怎么都像是江湖骗子,正不知如何试探,却听剑风逼近。小作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剑,向我们这边飞来。我抬手要躲,却见那殷子夜已然位移至小作身边,左手用一柄短匕首,挡下小作的剑,右手已经把匕首横在小作的脖子前。小作在空中后退几步,躲过那匕首,不知是怎么运功,那剑泛起紫光来。
小作再挥一剑,剑未动,剑意先至。只见几道紫光向着殷子夜冲来,殷子夜飞身躲过一道,紧接着还有一道。我无意加入这突然的战争,急忙躲到柱后,看他们二人有来有往。我见那殷子夜淡淡一笑,似乎根本不把小作这招式放在眼中。
“你总不会就这点本事吧。”殷子夜稳稳落地,毫发无伤。
小作一扯嘴角“什么本事,你试试再说。”他说罢,忽然身侧多了万剑,如雨落一般逼近殷子夜。殷子夜完全不慌张,我尚未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又到了小作的身侧,这回她连匕首都不拿出来,只是与小作擦身而过,挑了挑眉。我难得见小作皱起眉头。
“我本是不想用这招的,但是今日,也让你见识一下。”小作万剑落空,虽然未见懊恼,但大概也有不服。只见她身后紫光大作,一条紫色的巨龙虚影盘旋于餐馆之上。小作站在原地,掐指念诀,紫龙飞驰而下,小作乘着紫光,向着殷子夜直奔过去。
殷子夜这回确是面露惊讶,不过随即淡然一笑,只听一阵风穿堂而入,殷子夜脚步未动,那巨龙却已是被黑气束缚身躯,小作也滚落下来,翻了一圈,勉强站稳。
殷子夜闭一闭眼,那黑气又消失不见,她又不知何时站到小作面前,淡定道“还打吗?”
小作抿嘴,拱一拱手,“我输了。”
“江湖之中,没有输赢,只有生死。未到断气一刻,谁输谁赢,尚未可知。”殷子夜踱至柜台,自己为自己倒了杯水,不急不慢道“我知道你是想替那个小姑娘试试我的武功,你的良苦用心我还是很认可的,因此不取你性命。”她晃晃杯子,又道“不过你的杀招倒是让我很感兴趣,我刚刚听我徒儿叫你小作?”
小作不答,殷子夜也不在意,她轻笑一声,自顾自地问“小徒儿,你现在可愿意拜我为师?”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作,他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应该是刚刚被匕首所划。他此时不看我,只是垂眸看地,我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
我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到殷子夜面前跪下,向她磕了一头“师父在上,徒儿章予,拜见师父。”
这似水城的遇水餐馆,开业不到半年,就要倒闭。小作也不打算在此地留下,他向殷子夜拱一拱手“我知道我武功尚有精进之余,若有机会,愿日后再战。”
殷子夜笑一笑,“我可无意和小友做敌人,下次再见,便并肩作战罢。”小作又拱一拱手,又向着我说“章予,你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别忘了你在这江湖中,第一个师父,是我。”
我揽住他的肩膀拍一拍,“放心吧,走得再远,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小作笑看我一眼,跨上马。我向他挥一挥手,我们二人便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前进。
殷子夜看看他,看看我,戏谑道“这小作公子相貌英俊,武功高强,为人又正直。没有心动?”
我像是吃到什么坏东西一样看着她。“江湖中还有动心这种说法?”
“那是当然。”殷子夜仿佛听到了什么奇闻轶事“那剑仙枪仙,在江湖传闻中从浓情蜜意到两不相见,爱恨情仇,可以写一部话本的。”
“剑仙枪仙?”我大惑“枪仙不是逃婚了吗?”
“对呀,世人不都在猜原因吗?要我说啊,哪有那么复杂,万辞这个小丫头说得很清楚了,婚事无趣,不甘为妇啊。”殷子夜揽过我的肩膀,喋喋不休。“对,还有那用魅术的那叫什么派,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脚踏好几条船呢。那派中有一个男子,习得那魅术之后,比那在深闺中长大的女儿更是娇媚,听说和当今圣上还有一段情史呢......”
我算是见识到话比我还多的人了,我摇摇头,就这样被她揽着,听了一路这江湖中的八卦,起初还大受震撼,到最后已经麻木。心中想着,小作当初不就是为了听八卦来做店小二,这一趟他真应该随行。更是想着,这些故事实在有趣,来日得闲,要讲给三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