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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三章 ●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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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一束灯光追着肖潇。蝴蝶一般,她穿着芭蕾舞裙上下翩跹。
坐席上,裴少屿和金乘四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凝神于女神的舞姿。
恩驰学生会一直致力于带领学生做志愿者活动。两个月前,学生会老师和实宁市儿童福利院联手策划了一场爱心活动。招募艺术生和老师排练一出芭蕾舞剧,在实宁市当地小剧场上演,所得的收入会悉数捐献给儿童福利院。这是一个双赢的活动,恩驰既可以为儿童福利院筹得善款,又展示了自己学校艺术生的风采。
肖潇在澳洲就有参加很多社区志愿活动,当她看到学生会的招募广告时,觉得非常有意义便报名参加。她的芭蕾舞姿出众,被老师相中担任首席舞者。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明天晚上八点,芭蕾舞剧《卡门》将在实宁市城西小剧场首演。
金乘四是学生会部长,从这个项目伊始便鞍前马后。其实他完全可以放手让学生会成员去做。只不过因为肖潇是他的女神。
5月17日的晚上,在城西小剧场,裴花和金乘四两大帅哥的面子不小,来捧场的朋友很多。再加上肖永亭在商界打拼多年,人脉很广,所以虽然是小投资非商业的芭蕾剧,但是第一场演出就座无虚席。肖潇的继母莫岑音更是特意从澳洲飞回来观看《卡门》首演。
金乘四为了女神,买了鲜花银光棒,特意印刷了不少有肖潇头像的海报,订购了有肖潇名字的手牌。现场真的很像是肖潇的个人演出。她出尽了分头,获得鲜花和掌声无数。
周六,肖潇在自己家里开party答谢朋友。当然,都是她自己的朋友,爸爸的朋友,人情由他自己还。
派对是西式的,酒水食物摆在自家花园里,自取自饮。
莫岑音从不在实宁市逗留,她买了晚上的机票,四点多钟,party接近尾声,她便跟肖潇道别告辞,让丈夫送她去机场。
而此时,温心宠物医院里面,站在生命的尽头,许宁初偏执地忙着各种活,想要为温心多做一点,再多做一点。她忙着扫地拖地,擦桌子,整理仓库,把新货上架,贴标签,收拾手术器械和药物。
余睿纳闷地看着她像陀螺一样转着。“我说徒弟,what’s wrong with you 已经很干净了,别忙了。”
下午五点左右,医院里电话响起。
“温心宠物医院。您好。”
“余睿哥?是你吗。我就知道你在温心,有事情你帮忙。”
“说吧。”
“你能来我家一趟吗?我的朵朵又出了点问题。”肖潇家的花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一只刺猬,尽忠职守的金毛朵朵英勇抵御这个擅自传入自家花园的奇怪生物。没有人注意灌木丛中一只狗和一只刺猬交战正酣,等大家发现朵朵时,它已经被扎得满嘴是刺。
听了肖潇的描述,余睿收拾出所有的药物的器具,装在一个医药箱里,背在身上。“徒弟,走。跟我出诊去。”
说的好像是古时候的仁医去行走江湖悬壶济世,其实就是去给朵朵那只贵族家的狗拔刺猬刺。
许宁初背上医药箱,亦步亦趋跟在余睿身后。当他们刚走到肖潇家别墅的门口,撞到到肖永亭和他的太太从花园走出来。
本来两个人都快到机场了,可是莫岑音发现自己有东西落下了,非回来取不可。其实是一张照片,一张自己和女儿的照片。泛黄的老照片,照相馆照的,那时女儿还不到三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搂着她的脖子,笑得很甜很可爱。昨天晚上入睡前,莫岑音曾端详这张照片,压在枕头下忘拿了。
“叔叔好阿姨好。”余睿跟他们打招呼。
“叔叔好阿姨好。”许宁初也跟着余睿问候。
莫岑音走在丈夫的后面,点头颔首稍作应答。可是当她和许宁初差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呆住了。
就看了那女孩子一眼。就一眼,再也挪不动脚了。目光被那个女孩子黏住了。遽然回头,看到余睿领着她进了家门。
肖永亭启动了汽车。“怎么啦?再不快点真的赶不上飞机啦!”
“永亭,你看到刚才的那个女孩子了吗?”发觉自己妻子神情不对,肖永亭下了车。跟着妻子回到了自家花园。
余睿看见这么一只傻傻的狗狗顶着这个一个搞笑的造型,忍俊不禁。稍做查看后便道:“徒弟,你来。”
肖潇不满地问:“你有宠物行医证吗?”明显不同意余睿哥的决定。
“让她做吧。”裴少屿递过来一个眼神。既然裴都这样说了,她也只有默许。
有了师傅的认可和裴少屿的支持,许宁初信心倍增。她手法熟练,从上麻药,拔刺到结束不过也就五分钟。拔完最后一根刺,许宁初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开始检查有没有被拔断的刺残留在嘴巴上面。
肖永亭看着这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也倍感奇怪。怪不得妻子会有这样的反应,她长得实在神似年轻时候的莫岑音。尤其是那眉眼,还有右眼下的那枚黑色小痣。
“你,你叫什么名字?”莫岑音终于忍不住问。大家这才注意到说要赶飞机去澳洲的莫岑音莫居然还在这里。
还在检查朵朵身体的其他部位有没有受伤的许宁初回头。“阿姨是在问我吗?”
“是啊,你怎么称呼?”肖永亭接过话茬。
“我叫许宁初。”
许宁初,许宁初,这三个字就像有千钧的重量,莫岑音的心要承受不起了。她盯着许宁初看,眼眶里瞬间蓄满盈盈泪水。赶紧别过头去,偷偷抹掉。许宁初这三个字常萦绕她心怀。许我一片宁静美好如初。许宁初。
肖永亭也在那一瞬明白了。想要再确认一下,便问:“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啊?”害怕问出来太唐突,又笑笑。“叔叔好奇,随便问的。”
许宁初说了。
“原来你这么小啊。”确认无疑,这就是妻子苦苦寻找的她和前夫的女儿许宁初。
肖永亭搂过妻子的肩,“还走吗?”
“不走了。”女儿都在实宁市。她还会去哪儿呢。
等她忙完,莫岑音赶紧抬出一叠钞票。“没想到小小年纪这么厉害。谢谢你帮了我家朵朵。这是报酬。”
许宁初抽出其中一张。“我们店的收费标准就这么多……”
“收下吧,收下吧。”余睿赶紧说:“余下的钱自己留着,记得请我吃饭。”
恭敬不如从命,许宁初道谢便收下了。
“你们吃饭了没,就在家里吃饭吧。”莫岑音赶忙招呼阿姨去做晚餐。
“不了,我们还要回店里。还有些事情。谢谢阿姨。”余睿婉拒道。
眼看他们就要走了,莫岑音又顺手拿起身边白色长桌上的一个礼品盒子。“这个送给你,许,许宁初。”
肖潇的脸上有明显的不悦。那盒马卡龙是裴少屿特意买她的。肖潇不是小气的姑娘,她只是很讨厌后妈没经过她的同意就处理她的东西。
这阿姨实在是太客气了。她不过是帮了她家的宠物一个小小忙而已。许宁初不肯受。可是莫岑音坚持,“这个真的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双方客气地推来推去,也不像话。许宁初只好打卡盒子,拿了一只马卡龙,当着莫岑音的面开了包装吃了下去。
“这个饼干果然很好吃。谢谢阿姨,就这一只就够了。”
“饼干?”参加派对的吴彩蔚在一旁双手交叉,流露出轻蔑的眼神。“乡巴佬,连马卡龙都不认识。”
“谢谢阿姨,我们告辞了。”
看到她走远了应该也听不到了,吴彩蔚撇撇嘴。总想着要帮大家科普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好。“这个许宁初啊,不过是个女骗子,她从小……”吴彩蔚还想巴拉巴拉吐露她的光辉往事,却被裴少屿斜射过来的冰冷目光给震慑住,只好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
投下的石头也没有激起水花。没人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裴少屿肖潇认为她因为嫉妒故意黑许宁初。莫岑音则想着谁还没个蜚短流长啊。
刚刚开心的事情让许宁初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当她记起明天就是她的末日,一下子面色若纸。她还想活下去,想要跟余睿学动物医学的知识。欠周祈言的情,裴少屿的债都还没有还,可是……
可是,哪有什么可是,人要有正视自己命运的觉悟。她挣扎过,忤逆过她的命运,就够了。虽然没想到还是要缴械投降,可是死亡是迟早的事情,算了,就这样吧。
晚上,派对已经散了。莫岑音百感交集地在房间里抹眼泪。
“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想告诉她我就是她的妈妈。”
肖永亭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拭去泪水。“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就别难过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想得肝肠寸断。找了这么多年,今天在这里居然见到。我真的太激动了。”
“找到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可是我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么多年我都不在她身边呢?”
“这也不能怪你的,当年宁初明明是判给你的,可是……”
“她会恨我的吧?这么多年了,没去找过吧,没给过她一点温暖。”
“不是没去找过她,这些年找的还少吗?谁知道她在实宁市。当年是许恕告诉我们他要带着许宁初回长春老家,我们甚至去追他,看着他上了吉林的火车。什么都别想了。以后我们尽量补偿这个孩子。”
“可是我到底要怎样认这个孩子啊?”
“你就先别担心了,我们先打听一下他们父女的情况再说吧。”
“好,我什么都想知道,尤其是关于宁初的。她过得怎么样,一切一切的细节。”
肖永亭想到了自己女儿。如果余睿和许宁初是她叫过来的话,那么肖潇至少知道些许宁初的情况。
“爸爸想问你一个事儿,你余睿哥就就职的宠物医院叫什么名字?”
“温心。温暖的温,爱心的心。就离我们家不远。”
“那,那个女生,跟你差不多年纪的那个,也是宠物店的兽医吗?”
“她?你说许宁初吗?她不过是个做兼职的。她才不是兽医呢。”
“就是嘛,我说她怎么还穿着校服呢——她在哪儿读书啊?”
“她在三中读书,是尖子生,听说是理科第一名。”
“你跟这个女孩子熟吗?”
“不熟啊,只见过几面。不过,裴应该跟她很熟,以为她是裴的补习老师。”
“她?”肖永亭看了太太一眼。两个人都很狐疑。“他怎么能当少屿的老师呢?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
“这过程很复杂,不过她教得挺好的,裴的成绩有所提高。听说她也很得裴伯伯的信任。——对了,你问她干嘛?”
“没什么,爸爸好奇,随便问问。”
“阿姨怎么还在这里,不回澳洲么?”
“我,我…飞机没赶上,所以,暂时,不,不回去了。”
既然是裴少屿的家教老师,那么自然跟裴家走得很近。“不如我们先跟裴老爷子袒露一切,以后让裴老爷子从中帮忙。”
“好。”
第二天中午,夫妻两个去裴家拜访。
简单寒暄后,肖永亭直接进入正题,告知了裴家夫妇一个惊天消息。这,这消息简直难以置信,裴老爷子和夫人面面相觑。
“许宁初?那孩子是岑音你和前夫的女儿?”
莫岑音点头。事情追溯起来要回到十多年前。她把曾经的往事串起来说了一遍。
耗费了一点时间,裴老爷子和夫人也终于接受了这等天方夜谭。
“对啊,十多年前你和那个什么许恕离婚的事情也算是闹得满城风雨的。我也是有所耳闻。可是,没想到还有寻找女儿这么一出。”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想提起。女儿是他硬抢走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昨天真的是意外遇到的。我听肖潇说许宁初是裴少屿的补习老师,所以才来求裴大哥和嫂子的。我想先跟孩子多接触,可是我们不熟,所以请你们务必帮我创造机会。”
“那是,那是,没问题。抱在我们身上”程倩接话道。
“哦,对了。你那个前夫许恕,我当年也是见过的。还有些映像。商圈奇才啊。做事有魄力有手段,头脑特别灵活,只是可惜啊……”
“是啊。”莫岑音一声叹息。
“不过,像他这样有能力的人,假以时日,一定会卷土重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莫岑音摇头。她压根不知道,也再没有关心过。
“咳咳!”肖永亭咳了两声,“大哥,我们别说这个,说点别的。就说说许宁初这个孩子。她特别想知道。”
“这孩子啊,真的特别优秀。我很喜欢。”裴老爷子就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许宁初竟然是你的女儿。”程倩也颇有感慨。
两家人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去了。裴诚甚至一下午都没去公司。
而此时,许宁初也已经准备好了。背包里装着一瓶农药还有一封遗书。等她死了,周祈言请点东西自会看到。在校门口最后一次喂了流浪猫,又去买了两瓶饮用水。蹲坐在树下,把每个瓶子里都灌入些许农药。就这样吧,大家一起死,我们谁也别跑,谁也跑不了。
没有人能够抚平她的不幸。她的不幸是与生俱来的,只因她是许宁初。那就此告别人世吧。她跨着大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却在学院路上迎面碰到了周祈言。
“宁—初—”。
她赶紧用手护住自己的背包,生怕他发现自己包里的秘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尚喘着气。“是关于你爸爸。”
“怎么啦?”
“你爸爸,他这一次死定了。”
原来两个小时前。周祈言正在家里温习功课,突然,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奇怪声响。
又有街坊跑出来,说:“走走走,去看看。”周祈言也循声而去。只看到许恕家里进了一群烂仔,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家伙,正在打砸他家里仅剩的几件家具。
“谁啊?来势汹汹啊!”
“不出意料是高利贷没错。”
“还不上钱高利贷找上门来了。找不到人就砸东西。”
八九不离十,是来找许恕要账的。如果让他们碰到了许恕,他会怎么样?那么就要住他们一臂之力。周祈言横着心大声说道:“你们还要找许恕吗?他现在应该在长风公园附近的小赌场里边。”
几个人都准备去瞧瞧,操这家伙大摇大摆的走上街拦了车。看热闹的邻居们也散了。只有周祈言打了一辆出租尾随其后。长风公园附近有好几家棋牌室,这一群流氓打手分头找,很快把他从一个棋牌室里面扔了出来。就在大马路上狂揍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许恕着急着要许宁初给她骗钱,不过就是因为高利贷的债主禹爷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许恕则承诺先还三万块。可是等他从女儿那里拿到了钱,一时间手痒。这笔钱没有交到禹爷手上,却又被他拿去赌博,很快输了个精光。
最近几年,禹爷借给许恕的钱不少,可是没有收回来一分一毫。如今又被放鸽子,他绝不能容忍,立即派叫了手下的爪牙狠狠收拾他一顿。
亲眼看到许恕被打的不成人样。周祈言马不停滴去通知许宁初。
“什么意思?”
周祈言把所见大致说了一遍。
“我看到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他的报应来了,这次非死即瘫。”
绝望中忽逢希望。这么说她不用去见许恕了,也不用放弃她这贱命。如临深渊而被救,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目光中反而有不敢相信的犹疑。
“怎么啦?你不相信么?”
“我当然相信你啦。所以他现在呢,你带我去看看。”
“他已经被送到人民医院了。是有路人发现他并叫了救护车。但是我还是肯定伤成那样,已经救不了了。再说了,他没有钱,医院会不会救治他还不一定。”
“真的……我太开心了。”
2003年5月,许宁初盼着许恕死去。是的,说她恶毒也好,说她善尽天良也罢,许宁初就是巴望着,他冰冷地死在医院里,那么她的世界便能获得安宁。周祈言也整日祈祷,或者说是诅咒,许恕快点死。
“祈言,记得帮我多打听一下。许恕在医院里的情况。”
“好。”
时光重又明媚起来。直到一个星期以后的周六的晚上。寝室里电话响。吴彩蔚欢奔乱跳地跑过去接听。却失落地甩了话筒。“许宁初,你的。”
她隐约觉得不安。“喂,您好。”
“许宁初吗,请你赶紧来人民医院,替你父亲付医疗费付。”
挂上电话,整个人都黯淡了。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虽然许恕身无分文也无家属陪同,医院还是给他做了急救。安排了一个床位。医护人员还在他的裤子口袋里面发现了一个含有电话的纸条。他们尝试着打这个电话,可惜没有人接。那是因为碰到了上课时间,601寝室没人。直到几天以后,许恕醒了。他授意护士们再打电话。“我有女儿的,在三中读书。要晚上打。”
周天的清晨,许宁初心如死灰挪到医院。她知道许恕还活着,如果他死了院方会说。你来收尸把。
患者许恕竟然来了家属,护士们嚷开了,早有人通知了主治大夫。“顾医生,许恕的家属来了。”当许宁初还在前台询问主治医生是哪位时时,顾医生早就站在了她身后。
“我就是。”他大量她一眼,皱起了眉头。这个学生就是家属?她有钱吗?
“许恕是你爸爸?”
“是的?”
“你什么时候缴费?”
“他什么时候死?”
两个人几乎是同事问出口。
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第一句话就问自己父亲什么时候死。匪夷所思啊。顾医生怔了怔,继续说到;“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你到……”
“他会死吗?”许宁初打断他。
“不会的。”原以为这句话够宽为患者家属,没想到许宁初却露出失望的表情。
“关于医疗费,我叫护士给你一个清单……”
“我不会给他交医疗费,不过我给他留了伤葬费。”
这个女生眉目清冷,透着一股狠劲。顾医生阅历无数,里外通透。还是觉得这个女生不一般。说话时让人感觉阴森的寒意。
“你家大人呢,把你家大人叫过来。”
“我家已经没有大人了,除了许恕。”
这时,许恕已经通过护士得知自己的女儿来了医院,便在病床上大叫:“许宁初——许宁初——”
她走进病房,看到所有的病人都有亲人萦绕,只有许恕,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输液,情状凄凉。他浑身上下打着石膏,动弹不得,一动就痛得要散架,几天来也都是同病房的人讨要一点剩下的食物果腹。
“快快,我饿死了,快去给我买点吃的来。”
她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不动。
“哎呀,乖女儿求你了。你一定会救爸爸的,对吧。”
“我没钱。”
“裴家有钱,我知道他们对你也很好的,你顺一点钱就好。”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知悔改,还要我去诈骗别人的钱财。许宁初的心魔一下子被点燃了,火光四起,怨念燃烧。她把背包甩到地上,拿出那瓶农药,冲到他面前,按住他,强行灌给他,要让他死!
闻到气味不对劲的许恕拼命挣扎。无奈他伤得太重了,动弹不得,没想到女儿居然想要弄死自己,他有乱挥舞着两只手臂,摇着头,紧紧闭着嘴唇。
心里的魔彪悍凶狠异常。她眼角泛泪,咬着牙下死手。
还好病房里其他人反映够快,几个人一拥而上架住许宁初。周祈言就是这个时候跟着医生护士一起进入病房的。他一直很挂心许恕的状况。所以趁周末过来看看。
她发了疯,额上青筋暴起,还想要挣脱众人的制服,“去死,你去死!”捉着他的病号服强行要给他灌药水。瓶子里的药水也泼洒得到处都是。他一定要死,他活着,她每一天都是梦魇。
闻所未闻,女儿这样对待自己重伤的父亲,竟然要毒死他。
“住手,快住手。”大叫一句。有人在他身边小新提醒,说报警吧。顾医生掏出手机啊,拨打了110,还没开口说上话,眼前一影子一晃,他的手机被掀到地板上。清脆的响声后,手机壳,电板散落一地。这样摔,不坏才怪。
“不许报警。”周祈言喝道。
顾医生马上进入不惑之年,这两个孩子年龄加起来还不及他的年岁。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计较。算了就当他们年少不懂事。
许宁初终于安静下来。她愤愤的抛出了病房。再一次警告众人“不许报警”后,周祈言拾起她的书包,跟在她的后面。
跑到住院部楼下的喷水池旁,许宁初停下来,跌坐在台阶上。
周祈言问她为何要做这么决绝的事情。“你真的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是担心许恕还会胁迫我,让我为他骗钱。祈言,这一次他被打得这么厉害就说明他还欠着不少高利贷。那意味着我还要帮他去诈骗。”
“有我呢,你别害怕,我不会再让他威胁到你。”
许宁初终于停止啜泣。满怀希望的望着他。
“你只管安心读书。好么?他呢就交给我,我有办法。”
“你真的有办法?”
“你不相信我么?我真的有办法,我是周祈言啊。你别为难自己了,还有,以后别做傻事。”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是想要宽慰宁初。目前这种情形,只有他能给她些许力量。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