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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两面神明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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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谢承锦依旧咧着嘴在笑,嘴角宛如裂开般,不断拉扯大,露出鲜红的牙龈。又长又红的舌头,从口腔里掉落出来,湿哒哒地贴在桌面上,汇集出一小滩口水。
他的喉咙宛如被水泡过一般,喉头变得膨胀臃肿,声音含含糊糊,仿佛隔着水膜。
“贺玺,你在害怕什么?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啊!”
贺玺面色青白,瞳孔微颤,却只能维持住镇静。
“没害怕什么,只是不小心而已,抱歉。”
岳初白靠得更近了,近到他都能闻见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不满鲜血的手上捧着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声音击打在他的耳膜上,带来眩晕感。
“我好疼……疼得喘不上气了……胸口空荡荡的,仿佛在漏风一样。”
岳初白的胸口已经近在眼前,以致于他都能看清里面翕动的肋骨和扯断的皮肉。
他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只有这种痛楚,才能让他保持沉默,不至于尖叫出声。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被发现后的后果。
【贺玺,你在跟谁说话?】
贺玺下意识地回答:“我在……”
等等,他的身后就是墙,怎么可能会有人。
肩膀微微一沉,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见那熟悉的、漆黑的、布满吸盘的触手搭在上面,浸出的粘液逐渐沾湿他的衣服,沾染他的皮肤,带来冰冷的痒意。
贺玺瞬间僵硬,寒意布满全身。
他能感觉到,就在自己身后,大片黑暗的扭曲的影子在不断蠕动,顺着椅子攀爬上来,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投下庞大的阴影。
【你不喜欢……】
一支触手飞快地弹出,直接穿透岳初白的心脏,将其戳成肉泥,宛如草莓酱般流淌下来。
岳初白尖叫一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触手缠住,瞬间扭成麻花,血肉如同踩爆的番茄般喷溅而出。
谢承锦他们直接往地下钻去,却同样无济于事,挤出的鲜血,溅起几米高,最后化为乌有。
贺玺愣愣地坐在原地,小腿止不住地打颤。
【没事了,现在你高兴了吗?】
贺玺根本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恐惧蔓延至他的全身,让肌肉组织完全无法动弹。
冰冷的触手抚过他的脸颊,如同安慰般,紧贴在上面。
潮湿阴冷的气味,顺着鼻子钻了进来,侵蚀着他的大脑。
触手越来越多,从背后蔓延至胸口,如同抓住猎物的猪笼草般,将他团团缠住。
所到之处,皆是粘稠与冰冷,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不要……”
贺玺根本无力抵抗,只能小声的哀求。他以为他的声音很大很正常,实际却细若游丝,带着无助与可怜,引来更多的欺辱。
触手停顿了瞬间,兴奋地分割出更多,宛如拆分礼物般,一点点撬开他封闭坚硬的外壳,露出香甜柔软的内在。
【好甜……好甜……】
“嘶……”
略微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眼角凝聚出无助的泪水,在灯光下好似钻石般闪烁。
【疼吗?】
贺玺颤抖了一下,却抿紧薄唇,什么都没说。他实在接受不了,在这种时候,还要跟这种怪物对话。
恶心,嫌恶……
触手感受到他的情绪,狠狠地咬住他的皮肤,锋利的牙齿刺破了些许表层,留下鲜红的血痕。
贺玺紧蹙眉头,微微瑟缩,又惊又怕地盯着祂,不敢乱动。
【疼吗?】
祂又问了一遍,摆明了是要逼迫他回答。
他捏紧拳头,恐惧在内心里发酵。比起直接被吓死,这样的方式显然更让他难以接受。
喉结动了两下,他终究低下头颅,眼泪顺着洁白的脸颊滑下,一如他本人般虚弱无力。
“疼……”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难听,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却愈显动人。
咕嘟。
【真可爱。】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
黑暗降下,又顷刻间消散。
原本的场景完全褪去,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贺玺才发现,时间依旧停留在下午四点多。阳光虚弱地穿过枯萎的枝丫照射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坟包,没有立碑,没有贡品,只洒满白色的纸钱。
就在不远处,坐了个人,戴着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头上的大红鸡冠宛如染血般刺眼,身上披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羽毛,手里握着桃木做的狼牙棒。
是那天的巫师。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他身上贴满了黄符。
面具后面的眼睛,恶毒地盯着他,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却可以感觉到阴冷的气息正在慢慢加重。
刚才都是他搞的鬼!
贺玺后退一步,面色凝重,想起阿木的记忆碎片,就知道他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难怪棺木要合并成一个,难怪要用黑色的灌木,难怪……
他们在害怕被死去的人报复!
【你打算怎么做?】
神明出现在身后,轻薄的红色纱衣贴在贺玺的身上,扭曲的花纹宛如眼睛般,凝视着他。
“他是活人吧?”
【或许吧……】
神明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并不会动摇他内心的想法。
村子里的秘密或许有什么隐情,但巫师对他所做的事,却无法原谅。
如果不是……他可能就要死在幻觉里,那种死神步步紧逼的窒息感,让他绝望又恐惧。
他,不想死。
这一刻,贺玺的眼睛坚定地可怕,像是吸饱了黑夜的颜色,深得看不见底部。
神明手指一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克制,长袍的下摆急速的摩擦,却被他狠狠按捺下去。
贺玺拿出红玉,将其置放于掌心。红玉感受到他的情绪,化为一团鲜血般的火,停留在他的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去吧。”
火焰如同有生命般,朝巫师飞了过去,落在他的衣袍上,没有伤害他半分,却将所有的黄符、鸟羽以一烧而尽。
巫师在看到贺玺的异样时还没有反应,此时被烧去衣服,却恐惧地瑟缩成一团。
坟包的土动了,一只灰白的断手爬了出来,窸窸窣窣地朝巫师而去。
巫师惊恐地后退,拿起地上的桃木狼牙棒不断乱挥,想要摆脱断手,却根本无济于事。
断手顺着他的腿,一只爬在他的胸口,不算尖的指甲,一点点地钻透皮肉,刺断骨头,握住了他的心脏。
怦咚怦咚。
心脏的跳动声交织在他痛苦的嚎叫声中,不太清晰,也不会消失。
贺玺亲眼看着他的心脏被挖出来,托前两次幻觉的福,这次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强了很多,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随着心脏被拔出,巫师的嚎叫戛然而止。断手一个用力,捏爆了心脏,记忆碎片再次冲击贺玺的脑海。
熟悉的小楼,二楼房间的床上是一大滩干涸的血迹,顺着床沿还有流淌的痕迹。水龙头打开,大量的水灌进房间里,稀释掉血的味道。窗户被彻底封死,浓郁的水汽散不出去,如同凝胶般固定在房间里,堵住了全部出口。
三楼楼梯拐角处的墙壁上,同样凝聚的大片血迹,天花板上有喷溅的血痕,地面上则是一小片血水。
巫师拿着一把桃木做成的小刀,深深钉入血迹的中上部位,粗糙的手指转动,挖掉一小片圆圈,将黄符贴在了空白处。
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黄符粘贴的部位散出恶臭的烟雾。
最后巫师停留在院子里的水缸,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拿了块木板盖上,再用沉重的石头压在上面。
记忆画面消失。
贺玺虚弱地后退一步,直接撞进了神明的怀抱,苍白的脸上满是脆弱。
那里,分明就是他们居住的院子。
既然村长阿强知道,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安排在那里?除非,他们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死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跟村长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琉璃般的眼瞳布满恐惧,却又努力克制住泪水,不让自己的狼狈暴露出,就像是上好的玻璃,看起来很坚硬,却轻轻一碰就碎。
神明的眼睛停留在他的身上,根本移不开视线。脚下的触手不断窸窣,恨不得上前替祂吻去他的泪水。
祂想要怜惜地舔去他的眼泪,又想要狠狠地用手指按揉,逼迫他发出更加可怜的声音。
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倾吐的话语如同蜜一样甜。
“神明大人,我该怎么办?”
或许岳初白他们已经死了,而自己只能困在这密封的村庄里,与暗处窥探的敌人作斗争。
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这一刻,贺玺的心中充满迷茫。前路漫漫,他却看不到生的希望。
【不用怕,只要你还活着,他们自然会来找你。我就在你的身边,永远保护着你。】
是的,神明还陪着他。
贺玺紧紧抓住祂的袖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不过,我们之间的联系还不够紧密,有时候你的呼唤我并不能及时回应。】
贺玺一顿,急切地看向祂:“那该如何让联系更加紧密?”
神明庄重严肃地凝视着他,没有一丝私欲。
【亲吻我,让你我的气息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