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树暮云》颜君无

51、流光

　　过后几天江箐然这边都没动静了，林承安总觉得心里头有些闷。

　　实际上她也是在为了江吟的事忙。

　　林承安在这边总不能呆很久，返程那天还是沈回跟他去了机场。

　　“你们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你就走啦？”

　　“家事不可外扬，你最好闭麦，这事没你想得简单，行了，你可以回去了，等你毕业那天我再来。”

　　“……那你别来了。”

　　林承安不失礼貌地勾了下唇，前去检票。

　　登机前林凝还发微信给他让他到了打电话，一想到得连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不折磨他了，抢先林承安一步又发条信息过去，让他调整两天。反正她也没啥大事，总不能让人把身体搞垮了——虽然不至于这么脆弱。

　　本来是不觉得怎么样的，大概就因为江吟的事把精神绷得太紧，沾床就睡。

　　林承安还真就缓了两天。

　　江箐然那边一直都没动静，林承安不知道，因为精力确实有限，江箐然当然是找人帮忙了，于是作为江吟的父亲，江邵然没理由不知晓。

　　后来甚至都是江邵然直接联系的他。

　　不过江邵然那边偏偏赶上公司事务比较繁忙的时候，他也是够累，总归也是花了大部分的心思在江吟身上。

　　“你怎么看？”

　　“再说吧，我再去了解一下，真是这样我们现在也没别的法子，能让他们断联吗？”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江邵然这时候是有些烦躁的。

　　江箐然也没想到，不知道要是没有林承安在，他们会不会一辈子都查不出来，那样江吟是真的要被程芸毁掉这一辈子吧。想到这些，江箐然略感头痛，哪知道这里头藏着这么多事？

　　“他回去了？”

　　“嗯，前两天到的，也不好待太久。”

　　“我抽个空去贵州一趟，你帮忙看着点儿程芸，有什么情况再商量吧。”

　　江箐然不置可否。

　　“讲句不该说的，哥，你要是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也不至于。”

　　姗姗来迟的悔意，可恨，也可悲。

　　江邵然就站在那里，慢慢看着江箐然的身影消失在眼界，久不能回神。手里的报告单被捏出褶皱，最终被抚平放进了柜子，上面的姓名一栏赫然写着程芸的名字。

　　林承安因为这个烦了很久，也没个头绪，只能等着江箐然的消息。

　　再过段时间，画展都开始了。

　　他这次可没心思再专门跑去杭州一趟，画展当天，林承安就在家待着哪儿都没去，手头接的稿暂时搁在一边了，画室的事也被林承安甩到了脑后。

　　[在山东挺潇洒？]

　　时隔七八分钟——[被盗号了？]
　　[……]

　　[真是本人？]

　　沉默几秒，敲了两个字发送：[你猜？]

　　黎洋真觉得这个人像有什么大病一样，甚至觉得他只是单纯闲得慌想犯个贱，保准不是因为有事。

　　实际上是有的，但不是什么大事。

　　[大学论坛的账号你找得到不]
　　[应该吧，我去找找，你自己当时不也注册了？干嘛用我的]

　　[注销了]

　　他是真的注销了，真有还来找黎洋？

　　[行，等我找着密码了发你，你自己看着点儿办]
　　[谢了]

　　都几年了，林承安真不确定还能不能翻到。得有一个小时吧？着实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过这事好像也不是程芸干的，就算有参与成分，毕竟不是直接操纵者。

　　到底是放弃了。

　　再到后面，就是江邵然来找他那天。

　　“你先看吧。”

　　江邵然把那份报告单递给他，看到程芸的名字，林承安没觉得意外，只是疑惑，看到最后竟是开口说不了一句话。

　　“已经这么久了吗？”

　　“是，我们也是最近才查清楚，不可否认，她伪装得很好。”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的，没人想过，“给你一点甜，等你心甘情愿跳入陷阱，可能这就是她真正的目的。”林承安保持沉默。

　　“主角不是我，我也没资格评价，有需要帮忙的我尽力而为。”

　　江邵然始终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心里边觉得万般嘲讽。

　　他忘了程芸刻入骨髓的骄傲感，她从来就不是会言听计从的人。这么多年的相处，程芸一直都在隐忍、克制，他从来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公司的事，我尽量拖延时间，但你应该知道，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这已经是江邵然做出最大的让步。

　　“理解。”林承安一早就能想到，他不舍得看江吟被这么逼着走这条路，但也没办法阻止什么。他是独生子，这种事是该面对的。

　　江邵然不说什么了，道了一声，先行离开。林承安还没有动。

　　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到底也没有把那条微信发出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剩下空白。那段内容，以及他要发给谁，没人知道，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可能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忘了。

　　隔了会儿终于起身，才发现江邵然给他转了两笔钱，没犹豫一秒就退还了。

　　他不知道江邵然的意思，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收的。

　　江邵然分明料到这个结果，还是这么做了。

　　当天来当天走，江邵然下午就直接回去了，那份报告单留给了林承安。有了这份证明，程芸的许多行为都得到解释，过错应该安排到谁的身上，已经不好评价了。

　　隔天江邵然又联系他，仍是为了程芸的事。

　　[我们查到她前期进出医院的记录，似乎比较频繁，应该是情况恶化，她自己控制不了了，试图用药物控制]

　　[江吟那边她还在联系吗？]

　　[不确定，但概率很大]

　　林承安真的没想过这件事能越扯越大，如果说没有程芸这一个中间环节突然出了差错，大概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毕竟根本就没有人意识到。

　　[小吟还在国外，他那边我们不好掌控，只要程芸想，他们应该就不会断联，只能等他毕业]

　　敲敲打打半天，江邵然实在不知道该对江吟用什么称呼，林承安倒没在意这些，心里头摸摸算着倒计时，倒是希望江吟能够早些回来，就算不是因为程芸这档子事，他也是这么想的。

　　[出于任何角度，江叔叔，我希望您这次是真心的]

　　就没有了下文。

　　现实原因，只能等到江吟毕业，但毕竟还有几个月，林承安怕的是，时间越长，江吟受到的影响会越大，程芸是个不定数。

　　前几天林凝还在调侃他说终于要把人盼回来了。幸好是微信，不然林凝是真的能看出来他脸上的不自在。

　　人是快回来了，最好是完完整整地来到他面前。

　　不过……却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事。

　　三个月，其实很快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承安不断接稿，每天至少对着平板看八个小时以上，但时不时就会浮躁，有些沉不下心，头个月过去，稍微适应了一点。

　　微博的各位，尤其是混得熟的，也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后台私信——

　　故事从未终止.：[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一个月四五张稿，你不准备要你的手腕了吗？熬了几天夜？]

　　林承安隔了许久才看到，难得没否认。

　　[心情不好就折腾自己，你真的变了很多，刚出来那会儿你还是对人爱答不理的，从粉丝的角度，我希望你爱惜你这双手，你还要靠它吃饭的；从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对自己负责，折磨自己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在调整了，下个月起恢复正常安排]

　　故事从未终止.：[先别了吧，我劝你先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手腕]

　　趁早去检查一下总是好的，到后面真出问题了，那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调整个把月就可以恢复的。

　　刚要打字回复，顶部信息框突然弹出江邵然的微信。

　　[知道了，我还有事，下次聊]

　　点开微信就是江邵然的那句：[程芸最近要出国，我腾不开时间，只能你去了，尽快]

　　然后——

　　沈回带个墨镜，站在接机口，下巴一扬，语气不屑：“哟，又是你啊？”

　　“……”

　　好想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