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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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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颂明想着人已经三五天没回过一次家了,便想去学校看看,刚停好车,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出来。
谭之谊一瘸一拐地任由一个男生扶着走到一辆白色越野车前。他见过她的前任,他认得出。
韩颂明冷哼一声,发信息给她:我晚点接你回家。
谭之谊心虚回复:我这周有点忙,就不过去了。
韩颂明:忙归忙,饭吃了吗?身体怎么样?
谭之谊:吃了。身体挺好的。
韩颂明:行。
秦游上车后说,“换完药就直接去吃饭。”
谭之谊低头看着左脚的浮肿。
“想什么呢?”秦游问她。
谭之谊抬起头看向他,说,“我想知道脚多久能好。”
秦游思考了几秒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吧!”
一百天!谭之谊当下就开始怨恨那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女同学。
“换完药吃完饭,我自己打车回学校,你不用管我。”谭之谊说。
秦游不同意道:“那不行,你是在求婚过程中扭伤的脚,我得负责到底。”
从医院出来,秦游准备抱她上车,谭之谊蹦到一边,手伸在前面阻拦道:“我自己能走。”
谭之谊一瘸一拐地往车子跟前走。
秦游心想,又开始逞强了。
“老婆,你想吃什么?烧烤还是火锅?”秦游问她。
谭之谊立马接话,“已经饱了。”
秦游笑着说,“跟你开玩笑的,我活跃下气氛而已,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我摸不见的隔阂,不要太不给我面子了。我们之前是般配的情侣,我觉得以后也一定是恩爱的夫妻。”
“那你觉得吧!”这句话她接得很小声,生怕他听到似的。
谭之谊掏出斜挎包里的手机,订了一家烤肉,薛纳之前囤了几张券给她。她把手机地址亮给秦游,“去这个地方吃饭,我订好了。”
“行,听你的。”秦游又不死心地捏捏她的肩头,启动车子离开医院。
两人不知,后面有辆深蓝色的宝马车跟着他们的越野车。
谭之谊想了想,还是打出扭伤脚踝的文字发给韩颂明,表明近期不会再去平层。
“认真吃饭,手机晚点能看。”秦游把她面前的碟子堆成了耸起的山头。
“小舅?”秦游突然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韩颂明,意外道。
谭之谊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跟着转过头,西装革履的韩颂明越走越近,脸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秦游在不停表现,“小舅,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你好?麻烦帮我们加套餐具,再加份套餐。”秦游朝服务员喊了声。
韩颂明已经解开西装扣坐在了谭之谊旁边,看着她不自然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上嘴唇还沾了一点甜辣酱。
“好吃吗?”韩颂明抽纸给她擦掉嘴上的东西,又问,“脚怎么了?”
秦游急忙开口解释,“是我的原因。”
谭之谊怕他说漏嘴,惹起战火,“是我没看路,不小心扭到了。”
“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我好接你回家养伤。”她的话没有糊弄过去韩颂明。
谭之谊的声音小了起来,“消息刚发过去,你应该没看。”
“小舅,这怪我,是我……”秦游话还没说完,谭之谊急着解释,“是我自己没看路,不关他的事。”
韩颂明睨了眼谭之谊,又看向秦游。
“吃完饭,要我送你回学校吗?”韩颂明问她。
“小舅,我送之谊就行。”
“我跟你回家。”谭之谊看着韩颂明说。
认错主动点,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火气。
秦游此时才发现,谭之谊似乎有些惧怕韩颂明,舅舅跟外甥女……长得也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样子。
吃完饭,韩颂明拿起谭之谊的包,单手扶起人,“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算账。
这已经是小舅第二次从秦游手里抢走人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韩颂明一个眼神拧断在喉间。
谭之谊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车子是回平层的方向。
“脚多久崴的?”
“就前几天。”谭之谊回答。
韩颂明气定神闲地看完当晚的视频,别有一番意味地问,“到底是不小心还是乐极生悲?”
“是不小心扭伤的。”
下了车,韩颂明往电梯跟前走,谭之谊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急忙的样子有些许狼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疼得沾不得地的那只脚在几分钟的走动后突然不疼了。
她清楚他生气了,生气她没有实话实说,生气她跟秦游还保持联系。他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把每件事都报备给他知道?
谭之谊靠在电梯内,电梯一层层直达22楼。男人完全没有扶她一把,自顾自走在前面。
谭之谊被另一只脚绊了下,趴倒在地吃痛一声,手机也甩在一边,她气冲冲地鼓起腮帮子,爬起来。
男人停下脚步,折返过去,捡起手机又一把抱起她,谭之谊握紧拳头。
“输密码。”男人说。
谭之谊输入密码,门被男人一脚蹬开,又关上。他把人放在沙发上,蹲在跟前问,“刚才摔到哪儿了?”
“没摔到。”谭之谊脚上踩的是一双浅紫色的凉拖,左脚大两码,右脚正常码数。
“走吧,我先给你洗澡。”
两人身上一股孜然烤肉味
“我自己能洗。”谭之谊一瘸一拐地奔到主卫。
洗完澡回到床上,谭之谊盖好被子,韩颂明从浴室出来关上卧室门,躺在一侧,搂过她。
“谭之谊,把我当成正常恋人。”
谭之谊坐起来,发话一般说,“最晚等我大学毕业,我会归还你给的卡,然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
韩颂明跟着坐起来,轻声解释道:“我跟她没有感情,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到一刀两断的那一步,所以要继续委屈你一段时间。”
“原本就是我的错!错在我同为女性,却背刺已婚女性。你也有错,错在你是已婚男性且在有孩子的情况下出轨!你对你的家庭不负责,而我,对我自己不负责。”
“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他暂时还无法告知她已经离婚的事实以及他跟蓝岚选择结婚的原因。
谭之谊沉默不说话,韩颂明抱紧人不让她反驳,“谭之谊,你不需要感到内疚。”
“我承认我在感情方面专横无理,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在进步中了。”韩颂明吻上她的眉间,热吻逐步向下,落在唇上,他含住。
秦游把车牌号记下,犹豫后发给警局的朋友查人,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韩颂明对谭之谊根本就不像外甥女,倒像是另一种不该有的感情。
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谭之谊中度贫血,炎热的大中午阶段,韩颂明带她去吃饭,点了一桌子食补菜品。
他夹了两块切片清炒的猪肝放在谭之谊碗里,“多吃点。”
谭之谊硬着头皮塞进嘴里,下一秒一瘸一拐地冲出包厢直奔进卫生间,全部吐掉,用冷水漱完口。
韩颂明站在女厕门口等她。
“我吃不了猪肝,我反胃。韩颂明,所有的动物内脏我都不吃。”谭之谊开口道。
饭也没吃,两人一同回家。谭之谊进门就是一大杯冰水,末了还把杯底的冰块含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冰块在她嘴里发出碎裂的声音。
韩颂明把从中医院煮好分装好的中药带去给谭之谊。
“按时喝,半个月后我再带你去复查。生冷戒掉,冰箱的冰淇淋,我会清空。”
“留点吧!夏天太热了。”她说。
韩颂明摸上她的后颈,说,“学校的饭吃不好就回家吃,或者我让人一日三餐做好,送去学校给你吃,保证营养均衡。”
“亲我一口。”男人说。
谭之谊叹叹气,垫脚,贴碰一秒离开,她的亲吻实在没有进步。
男人眯着眼,“谁教你亲吻就只贴个嘴唇?”
“我理解的就是嘴对嘴。”
“那我重新教你。”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送到嘴边,含住她的唇,吸吮多次后又将舌头伸进她的口腔内,转圈。
一场七八分钟的亲吻结束,男人问她,“清楚了吗?以后能不能按照我教给你的回报我?”
谭之谊的脸猛地涨了红晕,点点头,表示清楚。
韩颂明说,“好了,过几天出发蒲城,陪你回外婆家过生日。”
谭之谊的心情好了不少,对于从一开始只有交易的男人韩颂明,她发觉自己似乎生出某一种依赖性,她明知她是错误的。
秦游难以相信警局朋友发给他的部分信息。
在七月二十的生日来临之前,谭之谊早早先回了趟蒲城。外婆的病情开始愈加严重,成宿成宿不睡觉。呆呆坐在床尾,对着墙上的壁纸,看不停。
生日当天,谭之谊跟韩颂明逛完超市,买好食材,又去蛋糕房拿前一晚预订的生日蛋糕,谭之谊抱着一束花,食材跟蛋糕他提着。一进门,两个护工已经给客厅装饰一番,打了气球,又准备了彩带,外婆对着谭之谊怀里的花起了兴趣。
“好看。”外婆指着花说。
谭之谊把花放在外婆怀里,“外婆喜欢的话就当借花献佛。”
外婆开心地看着谭之谊跟韩颂明,还是混乱地将他们两个当成女儿跟儿子。两个护工在厨房做饭,韩颂明跟谭之谊陪外婆在客厅看电视。
吃完晚饭,韩颂明拿出奶油极少的红丝绒蛋糕,插好银色蜡烛,点燃。护工关上灯,借着烛光闪烁,韩颂明示意谭之谊许愿。她闭上眼,认认真真许了三个无声的愿望。希望一一如愿以偿。
秦游将查到的信息发给袁敬敬。
秦游:我无法相信我看错人了!
袁敬敬还没点开截屏,直接回他的最后一句话:你说谁?我?我怎么了?
秦游:谭之谊居然当小三!
袁敬敬追去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秦游,秦游在电话那头静静听完,长叹一声。
“我查到了。她口中的小舅不是小舅!我见过的那个男人也不是小舅,是骁骑科技的创始人韩颂明,有妇之夫。”
“不可能。秦游,你不要因为之谊三番五次拒绝你的复合、求婚,你就拿这种罪名冤枉折辱她!我会瞧不起你。”袁敬敬完全不信。
“我没骗你。”秦游在电话那头哭了出来,“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敬敬,我怎么办?她怎么办?我要碎了!”
袁敬敬才意识到秦游说的似乎是真话,问,“多久了?”
“半年了。”
袁敬敬开始回想起谭之谊不在宿舍过夜的最初时间。
“秦游,”袁敬敬吸吸鼻子,“我答应之谊瞒着你一件事。是你跟之谊恋爱一个月的时候,你妈私下找之谊谈过话,她劝之谊跟你分手!之谊拒绝不同意,你妈拿之谊去世的家人威胁她!逼迫她不得不跟你分手,还说……还说要让之谊归还你给她花过的所有钱!”
“她没告诉过我啊……”秦游的哭声大了起来。
袁敬敬抹掉眼泪,“她怎么告诉你,她在世的亲人就只剩外婆了,你要她怎么选?换你你怎么选?”
“我不跟你说了,我明天上午去蒲城,找之谊。你不要来,你去问你妈吧!导致你们分手的直接原因是你妈!”袁敬敬挂断电话。
隔了几分钟发消息给谭之谊:你还好吗?
谭之谊回:我挺好的。外婆这几天情绪很稳定。
韩颂明合上书,抬腕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了。
“该睡觉了,我们之谊?”
“我送你下楼。”谭之谊拿起沙发上的薄外套披在身上。
“我去洗澡,行李箱里有备用睡衣跟浴巾,帮我拿一下。”韩颂明说完话就朝浴室走去。
谭之谊觉得他今晚确定赖在自己家睡,默默同意,敲门后把浴巾跟睡衣放在干爽的洗漱台面。
两个阿姨陪外婆已经睡了,外婆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不用担心她们会出来。
韩颂明洗完澡直接进了谭之谊房间,谭之谊又进去洗澡,结束后将两人的睡衣浴巾放进洗衣机,清洗晾晒在阳台,留了玄关处的灯,回卧室睡觉。
两人挨在一起,她的床太小,小到两人大幅度翻身都不方便。
“明天去买张双人床。”韩颂明说。
谭之谊接话,“阳台有张行军床。”
“我不睡。”
“明天去选一张舒适的床,之后陪你来蒲城,也能睡得更舒服点。”韩颂明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让她枕在臂弯柔软处,“睡吧!”
谭之谊借着月光将手搭在他胸膛处。
韩颂明腻着语气,“之谊啊之谊,我喜欢你的主动。”他的臂弯收紧了些。
一觉睡到天亮,护工她们已经照顾外婆吃完饭,带去公园遛弯。韩颂明洗漱完,喝了杯浓茶。谭之谊从卫生间出来,头发绑在头顶,又进去卧室睡觉。
韩颂明将温热的手心贴在她额头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困。”谭之谊拉过被子盖住肚子,又睡了一觉。
外婆异常开心地从外面回来,两个保姆抬着一把藤椅,说老太太非要买,钱都给了。韩颂明从卧室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现金给了俩护工。
客厅的茶几位置被新来的藤椅占为己有,外婆迫不及待地让护工铺了张垫子,躺在上面,护工又打开电视。
谭之谊从卫生间出来,化了淡妆。
“椅子哪儿来的?”
“你外婆买的。”其中一个阿姨说。
外婆本来看电视看得认真,突然像是发现熟人一样,“愣着干嘛呀?先陪妈看会儿电视,晚点我去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葫芦鸡。”
外婆是朝韩颂明说的,她知道,外婆又把他当成了小舅。
韩颂明坐在沙发边上,陪外婆看电视。
“阿姨,我去超市买点菜。”谭之谊穿上外套。
“不用了,之谊,我们跟外婆在外面吃过了。你们还没吃吧?我去做点饭。”
“没关系,阿姨,你们照顾外婆,我们两个要出去一趟。”
韩颂明起身从外婆身后绕到鞋柜处,穿上运动鞋,拉起谭之谊的手,开门下楼。
“走吧,先吃饭,吃完饭去选床。”韩颂明说。
谭之谊抽回手背在身后,像聊天一样告知他自己的家事,语气平淡如风又徐徐不止。
“其实小舅是自杀!他的货车严重超载,不止一次。他最后选择从高架桥上跳下去,当场死亡。我跟外婆接到消息的当天正好是冬至。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太阳光异常刺眼,我跟外婆包了很多饺子,我们赶去医院太平间。外婆从那时候起就总失眠,也是从那时候起就见不得饺子,后来去医院检查出阿尔兹海默症。
她停顿半分钟,接着说,“……我爸妈他们是在我初中的时候回老家奔丧,返回途中遇到暴雨泥石流,连人带车被冲下山崖,都走了!我的亲人只剩你刚才见到的外婆。外婆之前很干净、有洁癖,现在因为生病才连带着一些坏习惯出现。”
韩颂明静静听她边走边说。
“谭之谊,你很辛苦。你也很棒。”
她自我认同般笑了笑,吐出一口气,“我带你去我们高中那条街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面。”他脱口而出。
“牛肉面可以吗?”
“可以。”
平时走十五分钟的路今天走了半个小时。
蒲城第三中学两边都是小饭店,牛肉面店、现炒盖码饭、杭州小笼包……
“老板,要两碗二细的牛肉面,在这儿吃。”
“好嘞。”老板在后厨应声道,戴头巾的老板娘倒了两杯绿茶端给他们。
“谢谢。”
谭之谊又要了两颗茶叶蛋,配了小菜,加了半斤卤牛肉。
牛肉面上桌的一瞬间光看着就让人食欲满满。汤清有白萝卜片、面条是黄色、辣子红火、蒜苗翠绿,他们两人都没有要香菜。
谭之谊把筷子递给他,“其实就是看着辣,入口不辣。这家店的老板是兰州人,味道正宗。”
谭之谊夹了大筷卤牛肉盖在韩颂明的面上,又擦手剥茶叶蛋,剥好放在他的碗里。
她的手突然悬在半空定住,紧接着解释道:“我们习惯这么吃。”
韩颂明嘴角带笑,抽出一张湿巾擦干净她的手,“我试试味道。”
“味道怎么样?”谭之谊也拿起筷子,搅拌均匀面条,先喝了一口飘满辣椒的汤。
“好吃。”
他很想成为她光明正大的倚靠,成为她源源不断的底气,但现在、还不行。
谭之谊的视线从小竹筐的成颗大蒜上挪到韩颂明脸上,“吃面要吃蒜,但今天我们就别吃了,外婆不喜欢蒜味。”
“好,听你的。”他也没打算吃蒜,光是蒜苗味就够重了。
两人吃完饭,喝完晾至常温的绿茶,擦嘴出门。
“你等我,我去买个东西。”谭之谊把外套披在头上,遮挡太阳。她跑到最右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罐口香糖,又买了两瓶矿泉水。
没去买床,谭之谊不去,两人最后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水果。
谭之谊一进门就脱掉外套,他跟着一样脱掉外套。
外婆还躺在藤椅上在看很多年前的电视剧。护工说,“刚从卧室醒来没多久,又躺椅子上了。”
她走过去蹲在外婆跟前,“外婆,你认不认识我?”她每次回来,都要问她一样的问题。
外婆笑笑,问,“你是我的孙女之谊,是不是?我中午给你做的饭吃完了吗?饭盒有没有带回来?”
她满脸笑容,回答,“是的,外婆,我是之谊,我都吃完了,没剩饭,饭盒洗干净放厨房了。”
外婆笑呵呵地看向站在一侧的韩颂明,说,“你这个负责任的舅舅,老是不放心外甥女上下学。”
韩颂明也笑着点点头,坐在外婆跟前的凳子上。
噔噔噔——
三声敲门。
谭之谊去开门。
“敬敬,你怎么来了?”她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在马来西亚度假,享受阳光沙滩跟海浪拥抱。
袁敬敬把手里提的东西给她,“我来看看外婆,这都是给外婆的。”
她已经换鞋进门,先看到凳子上坐着的那个男人,又看到外婆。
“外婆,我来看你啦。”袁敬敬带着笑。
“真漂亮,你爸妈还好吗?”外婆问。
“都好都好。”
谭之谊又搬了个凳子给袁敬敬坐,摆手示意韩颂明先回卧室,他偏不。
护工做好饭,先拨出一半单独吃完,又端着碗去喂外婆吃。外婆等不及,拿起薄纱围巾,说,“我要去消消食。”
“外婆,你还没吃饭。”谭之谊跟袁敬敬几乎异口同声道。
韩颂明手里还拿着半个喂剩的牛奶小面包。
护工把饭装进保温饭盒,两人陪外婆出门,家里就剩他们三个。袁敬敬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要问罪的做派。
“韩先生是吧?劳烦你回避一下,我要跟之谊聊聊天。”
谭之谊站在电视柜一旁,朝韩颂明摆手,让他回房。
“袁小姐是吧?谢谢你在学校照顾之谊,不过现在,她的一切事由我负责,你直接跟我谈就行。”韩颂明背部依旧挺直,他穿了件白色的圆领体桖,减轻大部分正装带来的压迫感。
谭之谊叹叹气,拉起凳子上的袁敬敬,搂住她的胳膊,祈求的语气,“我们去卧室,我们去卧室。”
一进屋就反锁上门,袁敬敬气冲冲地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狠话。
“对不起。”谭之谊先道歉。
“我要打断你的腿,谭之谊!你脑子进水了?”袁敬敬跨到她面前,捧着她的头晃了两下,“你脑子没坏吧?啊?你你你!气死我了!”
袁敬敬松开手,蹲在地上,吧唧吧唧掉眼泪,谭之谊跟着蹲下去,安慰她不要哭。
“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能借给你,我不要你还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袁敬敬拿衣服抹掉挂在脸上的眼泪跟鼻涕。
“数额太大了!我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谭之谊瞬间黯淡无光。
“所以你就宁可跟他,当那什么也不愿意跟秦游复合?你去跟他提分开,快去,我让彭少宇先带钱过来,我不能让已婚男继续祸害你。”袁敬敬站起来,谭之谊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均眼前一黑,歇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
“敬敬,时间就剩一年了,我毕业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我不能再用你们的钱,我欠了很多,我没法还得清。”谭之谊仰起头,克制成型的眼泪继续流出。
“事情是秦游告诉我的。他昨天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袁敬敬坐在床上,蹬掉拖鞋,依旧气冲冲的。
“他……他见过外面那个人,见过两次,我跟他说是我小舅!”谭之谊也没法继续瞒着她。
“你绝对边工边读把脑子累坏了!”袁敬敬凶狠狠地盯着她,“过来,坐下,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掉目前对你有影响的事。”
谭之谊走过去,坐下,手搭在腿上。
“我们查过了,他是叫韩颂明对吧?”
“是。”
“二十二岁的英年早婚男、骁骑的创始人、今年34岁、他老婆叫蓝岚,国家一级舞蹈家。两人有个儿子,已经十二岁了……”袁敬敬看着手机屏幕还没说完,谭之谊抬起头说,“这些信息我知道,了解过……”
“你给我闭嘴。”袁敬敬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那我说点你不了解的,耳朵提起来给我听。”
“你们蒲城之前有个落马大官,是近二十年来蒲城市贪污受贿金额最高的。有印象吗?”袁敬敬放低音量。
“小学看过新闻,记得。”
袁敬敬问,“那个贪官叫陈什么,我忘了,反正从死刑被判成无期徒刑,这辈子出不来了!我们还查到,陈的老婆自那以后就疯了。”
谭之谊屏住呼吸,像突然要窒息一样。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实!”袁敬敬接着道:“他现在的老婆蓝岚原本是那个大官的儿子的未婚妻,你猜为什么会变成韩颂明的老婆吗?他们家可不一般。”
谭之谊的视线投至反锁的卧室门上,模糊地找不到可降落的点。
“能确定的是——他仗着自己家有权有钱,趁火打劫抢了他兄弟的女人!还立马就生了个儿子!你居然敢跟这种男人有交易?你不怕吃亏?你不怕死啊?”袁敬敬拳头捏得邦邦硬,恨不得给外面那个死男人一拳。
谭之谊本就混乱的思绪彻底翻腾汹涌,一刹那搅乱岌岌可危的密林交错般的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