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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拜祭 ...

  •   次日一早6点多,谢嘉杨就起床了,昨晚不是第一次梦到以前的事,但是梦境里被抛弃的场景还是让他心悸,恍恍惚惚的穿梭于现实和梦境之间,导致他后半夜睡得不踏实。但这不影响他一惯早起的生物钟。

      谢嘉杨抓了把米淘净,然后坐在锅上,等水烧开的间隙,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剩余的半截玉米,配上一根火腿肠,简单做了个玉米火腿粥。盛出一碗,剩下的放进冰箱,晚上回来吃。又蒸了一根红薯,就这样简单解决了自己的早饭。

      他居住的城中村在城市的未完全开发的北边,建筑行业居多,大型工厂随处可见,属于是整个城市的边缘区,也是最落后的一片区域,自然房价便宜,租房也便宜,谢嘉杨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择这里。但是他工作的餐馆在城市的南边,毗邻CBD,周围全是耸天的高楼大厦,服务的都是都市白领或者高净值人群。

      割裂般的贫富悬殊的南北之差没有让谢嘉杨产生心里落差,落差那是有期望才会有失望,谢嘉杨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没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但是落差没有,距离差却是存在的,并且很现实的摆在他面前。他每天需要先坐公交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倒两趟地铁,从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再换到拥挤不堪的地铁,早高峰能让他活像被扒了一层皮,到上班的地方已经耗费了不多的精力,可这只是开始,因为他要开始一天忙碌的服务员兼后厨帮工的生活。

      等到出门已经快7点了,他拾起钥匙就赶紧出了门,急匆匆的去赶公交。最终赶在了8点前到达餐馆。

      还未到饭点,谢嘉杨的工作就主要是在后厨,清点货物和下厨这样的活轮不到他来做,他主要是负责洗菜、摘菜、切菜,以及后面的摆盘一系列准备工作。等到饭点了,他就转换为服务员,负责上菜和招待客人。

      “大葱给我一下”,炒菜的厨子正在颠勺,头也没回的冲谢嘉杨说。

      谢嘉杨把手上切好的葱递给他。

      厨子拿到葱正要往锅里倒,幸好倒之前瞅了一眼,转头就冲谢嘉杨吼,“我要的是大葱,大葱!你给我拿的是什么”

      谢嘉杨吓了一跳,回过神急匆匆一看,自己把小葱递给别人了。于是他赶紧从几步之外的地方拿过大葱,迅速切好了递过去。

      脸上讪讪的,不过厨子没说什么。

      谢嘉杨定了定神,又在后厨忙活一会,直到外面有人叫。

      “嘉杨,包厢开始上菜了,我忙不过来,经理让你跟我一起”

      “来了”,谢嘉杨匆匆放下手里还未处理好的冬瓜,在洗手池洗了手随便擦了两下就往外走。

      到和后厨一墙之隔的上菜窗口,把菜一一的放在上菜盘上,和刚刚叫他的郑莘一起往包厢走。

      诺大的包厢只零散坐了几个人,个个穿西装打领带,一下子让谢嘉杨想到昨晚上在夜宴的局,也是面对这样的一群人,谢嘉杨不可避免的想起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

      谢嘉杨把菜盘放在上菜推车上,然后一样样的端出来,在端一盘佛手盅时,谢嘉杨晃神中,只把菜盅底部放在了转盘的上层边缘,眼看就要倾斜着洒出来,郑莘眼疾手快的从对面伸出手扶住了,汤汁还是洒了一点出来。不过幸好,没打翻。

      谢嘉杨赶紧扶稳,并对郑莘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郑莘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人上完菜退出来。

      谢嘉杨很抱歉的微微躬身,“莘姐,刚刚多谢你啊”

      郑莘正要说什么,上菜台的铃突然“铃铃铃”响起来,郑莘只好作罢,然后往上菜台走。

      随着饭点过去,繁忙的餐馆也逐渐闲下来。

      在打扫卫生的间隙,郑莘终于找着时间问谢嘉杨,“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啊”,谢嘉杨讷讷的抬头。

      郑莘和谢嘉杨一样,在这家店做服务员,不过她比谢嘉杨大几岁,来的时间也比谢嘉杨久,对谢嘉杨这个弟弟诸多关照,所以谢嘉杨叫她一声莘姐。

      “你今天上午,在厨房我就看你心不在焉,还有中午上菜那会,你好像一进包厢就不对劲,还差点打翻了菜,你之前哪犯过这种错误”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吧”,谢嘉杨一边擦桌子一边说。

      “你昨天不是白班吗?怎么,后来那活特别累吗?”

      谢嘉杨跟郑莘说过自己还在打另一份工的事。

      谢嘉杨没说话,他总不能说是遇到了前男友了吧。郑莘又说,“弟弟呐,你也太拼了,咱们是缺钱,可也犯不着拿身体搭”

      谢嘉杨心想不拿身体搭,那又怎么办呢?再说也没到那地步,嘴上却回复着,“没事,我有数”。

      下了早班照常去夜宴,昨天包场,今天恢复正常营业,格外的忙,谢嘉杨一直忙到凌晨才回家。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身体很疲惫了,脑子却像个永动机一样思维活跃。谢嘉杨想到那晚的事,遂又想起还贷,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又拿出一支笔,计算着剩余的贷款。

      剩余贷款数加上利息还差14万,自己在餐馆的月收入加上在夜宴的兼职,总共有1万出头,扣除每个月房租1200,以及自己吃饭的开销算每个月1000,卡里有5000的应急不能动,如果每个月最低还7000的话,差不多2年能还清,早还完利息还能少点。

      这么一算,说快也不快,不过好歹有个期限了,谢嘉杨抬头看这几平米的出租屋,墙面有点脱皮,泛潮还发霉,外面刮着风,震得窗户哐哐作响,这声音时常扰得他睡不着觉,而现在,他却在这烦人的声响中,尝出了希望的滋味,日子终于不那么难过了。

      睡着前,他突然想起,父亲的忌日好像就在下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父亲已经离开5年了,而自己,也逐渐从当初的噩梦中一步一步走出来了。

      ——
      时间又过了一周,这天谢嘉杨休息,他照常早起,熬了一锅软糯的小米粥,匆匆吃完,又去菜场买了菜,赶早的才新鲜,等会回来再买菜市场可能都快收摊了。

      买完菜,回家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跨上单肩包就出门了。

      他今天准备去拜祭父亲,每年的清明和忌日,他都会例行祭拜。陵园在郊外,谢嘉杨转一趟公交才到,门口依旧有卖菊花的,他照常买了两束。

      进了陵园,不知道是初夏的天气阴晴不定,还是每逢这样的日子,总是有天气来渲染悲情的气氛。出门还晴空万里,这会竟然灰蒙蒙的,隐隐的感觉还飘起了小雨。

      谢嘉杨径直的找到父亲的墓,取出包里的湿巾,半蹲下去,一点点的拂去枯枝落叶,把墓碑擦拭干净,然后放下一束新鲜的菊花。

      谢嘉杨心里并不难过,他只是觉得,可能这就是他的命,母亲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自己都没有见过母亲一面,成年了,父亲又离开了自己。六亲缘浅不过如是。

      想起父亲的离去,谢嘉杨说不上是不是愧疚,他有时候想,自己如果按照父亲的安排,父亲会不会度过此难,但是他又想,自己已经顺从了,可是天不如人愿,他们还是没迈过这个坎。

      谢嘉杨对他父亲说,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怨我,但是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看到我现在过得这个样子,家徒四壁,身付债款,心里有没有解恨一点。就算我有错,这几年也该赎清了吧,我也想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对了,你当初最不喜欢的孟延卓,我又遇到他了。我本来早就应该死心了的,可是死水微澜,他的出现,就像在我死水一样的生活中,投入了一块小小的石头,却足够掀起浪花。但我的一厢情愿好像是个笑话,他好像还是对当初耿耿于怀,亦或者早就遗忘了,只是想看我的笑话,以弥补当初对他造成的伤害吧。毕竟,谁会对伤害自己的人释怀呢。何况,我们现在境遇早已是云泥之别了,而年少的经历,只不过是他浓墨重彩的人生中毫不起眼的一笔罢了。

      你可能不太想听我讲他吧,我不说他了,跟你说说我吧。前几天我算了下,债再有两年就能还清了,到时候,我准备辞掉夜宴的工作,再在餐馆干一段时间,等有了一点积蓄,就去专门学一门手艺,厨师、理发、水电工都行,没有一门手艺,单凭高中文凭,真的太难了。具体学什么,到时候再想想。日子不好过,但总得好好过。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爸,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谢嘉杨鞠了三个躬,在离开前,他凭借记忆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墓。上面写着慈母:孟夏清女士,下书,孝子:孟延卓。

      谢嘉杨依旧蹲下,清扫了墓台上的灰尘,然后放下一束白菊。

      他呆呆的站着,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谢嘉杨没体会过来自母亲的爱,却是从孟延卓的妈妈身上朦胧的感受到了母爱,他愧疚于对她儿子的辜负,却又无能为力。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心里说着对不起阿姨,我前几天碰到他了,他看起来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不知道他会在南城待多久,应该会来看你。

      风吹过树梢,卷起地上的残叶。谢嘉杨在心里默默的说,希望你在天之灵,带着我的这份愧疚,保佑他平安健康。

      说完谢嘉杨就离开了,路过门口时,刚好和进入陵园,正在买花的孟延卓擦身而过。

      “来,花拿好”,

      “谢谢”,孟延卓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包扎好的白菊。

      天阴沉沉的,开始下起了小雨,助理撑开伞,和孟延卓一起拾级而上。

      “孟总,有个事得告诉您,您母亲在南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亲人,每次清明节来的时候,您母亲的墓上都放着花,明显是有人拜祭过。”

      孟延卓这几年在外国,都是托人拜祭母亲,他只在下葬的时候来过一次,一路都是助理在前面引路。

      孟延卓心里思索着母亲并没有存世的亲人,就算有,也没有来往,更别说每年都来拜祭了。

      两人一起迈过台阶,助理接着说,“有一回碰到过,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约摸二十出头,他看到我很诧异,还问我是谁,被我一通反问是他的来历,他却闭口不说,匆忙的离开了。”

      “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孟延卓微微拧着眉,先是疑惑,后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以及隐约露出的一点欣喜。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墓前。

      墓碑前一束洁白的菊花,还沾着晨露的水汽,水灵灵的,跟自己怀里的那束一样。

      助理也看到了花,随即他抬头看孟延卓,却看到了他情绪突然变得急躁,然后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在四处张望一圈无果后,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看来是刚走”。

      在孟延卓的一嘘三叹中,助理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在找那个刚来拜祭过的人。出于好奇,他问了一句:“孟总,你们认识?那我问他,他怎么遮遮掩掩不愿回答?”

      孟延卓俯身放下自己手中的白菊,他脑子里想的却是他们俩再见面谢嘉杨说的第一句话“认错人了”,他悲哀的想,何止认识,脱口而出却是,“可能是不想跟我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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