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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知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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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别名丽春花,满园春,属罂粟科罂粟属,具有毒性,外观和罂粟极其相似,具有镇咳、止泻、镇痛、镇静等功效,植物内部和罂粟都均有大量生物碱,但是……”
莫昕凡拿着笔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化学题,头顶阳光热烈,他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题目,远处是各种激烈欢呼声,人群跑跳声,以及他听得最清晰的羽毛球一来一往的声音。
天上飘了几层云朵,棉花一样柔软的云彩点缀在水彩画般湛蓝的天空。遥远处天际下白色的羽毛球不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姚冉将飞过来的羽毛球一个叩击,那羽毛球直接往对面人的脸上飞去。
“我去!”
于宁柯乱了阵脚,慌乱地伸长胳膊压低身子将羽毛球斜斜打出去,未等人看清,羽毛球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落到一旁坐着的一排人群里。
“对不起啊同学。”于宁柯赶紧跑过去把落在地上的羽毛球捡回来,然后对被砸到的同学道了声歉。
被砸到的人并没有对这句道歉作出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于宁柯手里的羽毛球。
于宁柯有点尴尬,他赶紧把跑过来的姚冉叫到跟前,斥道:“姚冉,赶紧过来,给人家同学道个歉!”
姚冉小跑着过来,随身带起的一阵热风让刚转过身来被砸到的莫昕凡眉头不自觉一皱。
“嘶——”姚冉绕过半边身子看莫昕凡被砸了灰的后背,蓝白校服上的灰尘十分显眼,他当即伸出手替莫昕凡把后背拍干净,“好了,没事了。”
姚冉拍拍手扭头对于宁柯说:“我为什么要道歉?球不是你打飞的?”
“谁让你突然犯规给我来那一下?”
姚冉拿着羽毛球拍戳了一下于宁柯,“我哪里犯规了,还是菜。”
“不是,你……”
莫昕凡懒得听这两个人说什么,他拿起一旁放着的学习资料和笔,起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欸等等!”
姚冉用没有拿过球拍的左手按住莫昕凡的肩膀,歉声道:“同学,不好意思,刚刚……”
“没事。”莫昕凡抿唇打断姚冉的话,准备再次转身离开。
姚冉却固执地站在莫昕凡身前,他发现这个同班同学抿唇的时候左脸有一个酒窝,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虽然两人在教室里坐的并不远。
“你是叫……”姚冉突然开口问道。
“你管人家叫什么,赶紧走了,没剩多少时间够我们打了。”于宁柯在一旁催促。
“你想说什么?”莫昕凡声音没有起伏,他并不指望姚冉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是抬头注视着姚冉。
背后蓝色的天幕下有几个人在踢足球,显得这处有些安静,甚至是尴尬。
姚冉平息着呼吸,缓了一会,说:“我知道你,你叫莫昕凡,对吗?名字挺好听的。对了,我就是想说这里挺热的,你要不换个地方?”
体育课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打篮球那块区域,其中不乏有年轻男老师参加,观众很多,莫昕凡是不会去那里的。
姚冉是跟于宁柯打羽毛球,女生玩的最多的就是乒乓球或者羽毛球,这些地方莫昕凡也不会去。剩下的就是躲阴凉处聊天,看书。阴凉处基本上全是女生,莫昕凡更不会去,他就一个人坐在了靠近操场边缘背着太阳的墙头下。
姚冉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太合适,于是又补充道:“我看你挺热的,都出汗了。”说着他伸手去口袋里掏了一下,没纸,“你要不去那边。”姚冉指着有女生待的一排大树下。
莫昕凡顺着姚冉的目光看过去,女生们坐或站在树下聊天,很热闹。他看了会儿收回视线,没有搭理姚冉,只是为这两人腾一片打球的地方,自己再去找能待的空地。
阳光热烈,姚冉目光落在莫昕凡的脸颊上,他看向和自己只有几步距离的莫昕凡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白暂的脸颊投下一小片黑色阴影。
莫昕凡默不作声地拿着书走了,并不是去那片阴凉地方的路线。
“施弦,你同桌在这里!”
姚冉对着那群女生突然喊了一句,然后就有个女生看了过来,回应姚冉:“知道了,你操心的事可真不少。”
姚冉笑着走上前将莫昕凡推至另一条路上,边走边说:“你同桌不是在那里吗,你去呗,那里还挺凉快的,别不好意思——”
说完没等莫昕凡再开口,姚冉就已经跑了回去,继续拿着球拍和于宁柯对打。
“莫昕凡,你坐这里。”叫施弦的女生让了个空位给莫昕凡。她和莫昕凡是同桌,俩人高一的时候一个班,不过莫昕凡是下班学期转过来的,两人平时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施弦是莫昕凡唯一能在这个学校认得的人,记得住脸的人,这个女同桌人不错,莫昕凡觉得。
平日里在学校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聊八卦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点慰藉,尽管莫昕凡从不参与班级里各种闲谈,但他总也有空闲的时候,也有发呆冥思空想的时候,所以他私下里也有一个悄悄的猜测,那就是施弦和姚冉的关系不简单。
年级里有谈恋爱的人,有的高调有的则心照不宣,对于后者,虽然当事人可能没明确说过什么,但大家一般都默认这两人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莫昕凡就觉得他的女同桌和他的斜前桌有这种关系。
这种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依据的。
莫昕凡曾在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发呆了半节课想他们这两人的关系,并且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来佐证自己的这种猜测。
譬如姚冉有时候会给施弦带早饭,因为施弦是住校生,还有施弦有时候也会替姚冉打掩护,因为姚冉作业偶尔会做不完,总拿施弦的来抄。两人甚至有过一起上下学的经历,顶着被年级领导发现的风险。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时候会特别自然的谈起彼此的父母家庭。莫昕凡实在想不通哪两个普通同学会熟悉到这种程度,把彼此最亲密的人讲给对方听。
由此,莫昕凡觉得这俩人关系不简单,并且这样一种关系已维持许久,才能形成现在这么随性坦然的相处状态。
刚才炙烤着大地的太阳已经躲到云层里溜到别处,十一长假过后的天气热意不减,以至现在临近中午时间,大家还是拿着手里的资料扇风。这是最后一节课了,所有人上完体育课直接就去吃饭。
莫昕凡在阴凉下看了会题就被周围的闲聊和憋闷的空气扰的无心翻书,他把厚厚一本资料压在屁股底下听施弦和她经常一起结伴的女生聊天。
“施弦,我周末想去市体育中心那里,你陪我。”
施弦:“具体什么时间?”
“周六上午。”
“好像不行,”施弦有些为难道:“你不是知道吗,我周六上午有课……”
施弦话没说完那个头发又长又黑又多的女生就撇嘴道:“真的不行吗,我就想你陪我去,这个活动我等了好久,就想你跟我去,行不行?”
“对不起啊陶卉,我也想陪你去,可是这个课我不能不去,你知道的,我还是挺喜欢……”
“好吧,不去就不去。”陶卉立马拉下脸,不高兴的把手里拽的几片叶子撕成两半用力扔到地上。
“哎呀,对不起嘛,以后时间那么多,我陪你去好不好,就这次没陪你你生什么气。”施弦说笑着去拉陶卉的胳膊。
......
莫昕凡在一旁静静听着身边好多人的声音,他支着下巴望向远处被几棵樟树挡着的操场跑道。有羽毛球从樟树上方划过,莫昕凡的视线追随那颗白球,直至羽毛球挂在了树上。
“你要湿巾吗?”
莫昕凡突然听到旁边的声音,是他的同桌施弦。
“我看你流汗了,给你一张湿巾。”施弦说着抽出一小张湿巾递给莫昕凡,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这天怎么这么热,不是快到秋天了吗?现在应该就是秋天了吧,为什么还是这么热。”
“谢谢。”
莫昕凡接过湿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又听施弦旁边的陶卉道:“莫昕凡,你刚刚笑的时候多好看,你应该多笑笑。”
莫昕凡抬起的胳膊一僵,随即看向陶卉,“我刚刚,笑了?”
“嗯,”施弦回答,“你在看他们打羽毛球吗?”
“是。”莫昕凡回答。
“于宁柯人长得确实挺好笑的,”陶卉说,“谁笑他都很正常。欸施弦,你不是跟姚冉很熟么,你给你同桌讲讲姚冉好笑的事情呗,我还想再听听。”
“再讲姚冉回头该找我算账了,我怕他跟我爸妈告状,我敢说他的坏话吗,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陶卉不依不饶道:“你就说点小事就行,又没让你把他所有事情都抖出来。再说,有些事就算我听过了你同桌还没听过,你都不给人家讲讲啊,讲过的再讲一遍又没什么。”
施弦看了眼陶卉,无奈的叹口气,又去看右边的莫昕凡,对方正盯着她,神情专注,不知是对她要讲的故事太过好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我就讲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施弦说着眼睛望向远处正拿着跳高杆戳树干上的羽毛球的两个大高个,“大概姚冉四五岁的时候,他特别喜欢住到他对门的哥哥家里,那位邻居家的小哥哥比姚冉大十一二岁。那时候姚冉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晚上都要睡到对门邻居家里,还非要跟这个哥哥睡一张床,白天姚冉妈妈得跑到邻居家里喂姚冉吃饭,晚上姚冉就死活不回家,哭着要住对面。”
“有一次姚冉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什么都没穿,邻居哥哥晚上见姚冉没来就去看了看,他见姚冉躺在被窝里以为生病了,就直接掀开被子,把姚冉吓了一大跳,当场洒泪。”
“再后来姚冉就不怎么去对面了,甚至是躲着。而那位哥哥上了大学,毕业工作,回到了老家,和我讲了这个故事,哈哈哈哈哈哈……”
无论这个故事讲多少遍,施弦还是会被当事人逗笑,她屈着腿看向莫昕凡,“是不是很好笑?”
“……是”莫昕凡说,“可你不是要讲你们的故事吗?”
“哦,这个啊,”施弦眉眼含笑着说:“因为姚冉觉得这个故事里他哭了特别没面子,所以我也讲一个我小时候哭了的故事,这样就扯平了。”
施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小时候不喜欢练钢琴,但是我爸妈给我报了钢琴班,于是我就一边偷偷哭一边练钢琴,后来有一次练完琴回家的路上被姚冉妈妈发现我哭过,于是从那以后我就没再练琴,改学画画了。”